第87章

  看到霍司禦的這一刹那，江挽清反射性的感到一陣顫栗，曾經澄澈靈動的翦瞳裏裝滿忐忑不安。

  她慌忙低下頭，倉皇避開他的視線，往後退了兩步。

  極盡卑微，無比惶恐。

  霍司禦見到江挽清的這一反應行為，他似有詫異，更有不滿。

  他闊步走近，頎長凜然的身軀，攜著強勢的氣場，將消瘦的江挽清圍困住。

  “江挽清……”

  “對不起！”江挽清突然打斷剛開口的霍司禦，“對不起霍先生，我馬上就會滾出江城，再也不會回來礙你們的眼。”

  她卑躬屈膝的道歉，連頭都不敢抬。

  霍司禦眉峰一蹙，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江挽清了。

  暮年浮光，記憶中的江挽清個性有棱有角，他當年尤為欣賞，可再遇之後，這些好像漸漸消失了。

  裝的吧，那些年裏的個性。

  霍司禦不禁嘲諷，“你終於知道害怕了嗎？”

  江挽清全身麻木的杵在一旁，“怕了，很怕。”

  她回答，聲音沙啞，沒有活力。

  “晚了。”霍司禦冷冷地丟出這麽兩個字。

  江挽清心如死灰的聽著，能失去的已經全部失去，她再沒有任何不該有的念想。

  十七八歲時的年少愛戀，在她心裏延綿了那麽多年，可突然就隨著窗外忽然飄起的初雪，無聲消融了。

  他是刻在她心底裏的刺青，那麽多年從未褪色，直至再遇。

  人生，為什麽不能是初見呢？

  霍司禦看著這般安分的江挽清，眼角眉梢的寒意散去不少。

  他將一張燙著金字的黑卡扔到江挽清的腳邊，“這裏麵的錢想花多少就花多少，別再做挑戰我底線的事，記住你的身份，隻是我的玩具。”

  江挽清垂著腦袋，雙眼空洞的望著腳邊的金卡，眼淚突然跑出眼眶。

  “撿起來。”霍司禦不滿的命令。

  江挽清聽話照做，那麽輕的一張卡，卻重如磐石。

  可她並沒有收下，而是還給了霍司禦。

  霍司禦眉心輕擰，不悅的看著由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過他的江挽清，“江挽清，你是不是還沒學乖？”

  江挽清搖頭，自嘲一笑，“謝謝霍先生的好意，這的確是我曾經最想要的東西，但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當初拋棄自尊自愛自我全是為了給多多湊醫藥費和手術費，可如今，多多已經變成了黃土下的骨灰，錢對她而言還有什麽用？

  再多錢，都不能讓多多活過來了。

  再多錢，也無法縫補她千瘡百孔的心。

  江挽清的拒絕，讓霍司禦臉色沉了下來，有冷意從他狹長的桃花眼裏流瀉出來。

  “江挽清你又在裝什麽？你不是一直扮演著好媽媽的角色，費盡心思湊錢給那個野種治病嗎？沒有錢你拿什麽給他治病，拿你虛偽做作的演技嗎？”

  心又被萬千蟲蟻撕咬，江挽清悲涼輕笑，“霍先生真會開玩笑，你何必明知故問，你口中的野種已經死了，所以也不需要你的錢去治病了。”

  霍司禦明顯一愣，顯然不信，但不知怎麽心髒撕扯一般疼了疼，可他隨即冷笑諷刺，“那正好，用這些錢買點元寶蠟燭給他。”

  聞及此言，江挽清仿佛萬箭穿心，五髒俱損。

  她終於抬起眸子，看向這張曾經那麽愛慕的臉。

  挺鼻薄唇，盛世容顏。

  可他說的話，怎麽如此尖銳殘忍，千刀萬剮呢？

  霍司禦也是這一刻才看清楚江挽清的臉。

  曾經白裏透粉的巴掌小臉，此時此刻慘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那些大小不一的觸目傷口，幾乎弄花了她整張臉，隻剩下那雙眼睛是幹淨的。

  可這雙眼睛除了幹淨，卻一點朝氣活力都沒有。

  霍司禦的太陽穴猛地一跳，深眸霎時染上了一層嗜血的赤紅色。

  他霍然起身，渾身戾氣的走到江挽清麵前問她。

  “誰幹的？你的臉，是誰弄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