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家人
作者:白露蕭誠      更新:2023-08-24 18:47      字數:2172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家人

    不管是平行世界,還是二十一世紀所在的時空,一切都變了。

    白露鼓起勇氣,再次從樹後探出頭,以最小的視覺看最完整的大世界。

    爺爺問保安,小區裏停車場的重建情況,進行到哪個階段了。

    保安畢恭畢敬回答後天就完工,事無巨細如同在給上司匯報,最後還為因小區內停車場重建,給爺爺外公爸爸等人隻能停車在外所造成的不便,彎腰致以誠懇的歉意,保證會加快速度完善。

    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進入小區。

    媽媽抱著小男孩。

    小男孩趴在媽媽肩上,朝後麵的家人揮動短短的小白手,粉雕玉琢的小臉笑得格外開心,糯糯開口喊家人。

    “爸爸……爺爺,奶奶……”

    “外公,外婆……”

    “舅舅,舅媽,姨姨……”

    “吃糕糕……”

    被稚嫩小聲音點到名字的家人,臉上全都揚起親切和藹的笑容,或揮揮手回應招呼,或輕聲細語回應小男孩。

    “真是乖乖小白兔,外婆要是把你的糕糕吃完了,你生不生外婆的氣啊?”

    “不生,糕糕很多。”

    “這樣啊,爺爺奶奶也想吃糕糕……”

    “舅舅舅媽也想吃糕糕……”

    “姨姨要吃糕糕……”

    “糕糕這麽小,肯定分不了這麽多人,兔兔要是把自己那份糕糕貢獻出來,分給我們一人嚐一口,我們就一人答應兔兔一個生日願望,好不好呀?”

    家人溫聲細語的寵愛,言而有信的承諾,溫馨和睦的相處畫麵,穿越時空,重疊了白露腦海裏深刻長存的記憶。

    “嘟嘟,快看姨姨給你買的小公舉裙,好不好看,漂不漂亮,很漂亮對吧,姨姨車裏還有二十件哦……全都是送給嘟嘟的生日禮物,嘟嘟喜不喜歡呀?”

    白露嬰兒時期,還沒學會說話時,經常以嘟嘴表達情緒,表姨就追著她喊嘟嘟嘟嘟,之後就全家人都喊她嘟嘟。

    “嘟嘟快跟外婆回家,外婆給你做了一輛小花車,車裏車外都是漂亮的小花朵,院子裏的秋千也開滿花花了……”

    “嘟嘟跟爺爺去看坦克大炮……”

    “嘟嘟,跟舅舅去釣魚,舅舅給你烤魚,香噴噴的烤金魚哦~”

    “嘟嘟跟外公去抓壞蛋……”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嘟嘟跟奶奶去書中世界遊玩吧……”

    “嘟嘟,跟爸爸去……嗯你還小,爸爸帶你去找媽媽……”

    “嘟嘟快看媽媽給你做的小糖人……”

    長大後。

    “露露怎麽了,眼睛這麽紅腫,是不是被同學欺負了,別怕,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媽媽陪你去學校,開課講法理,讓欺負你的人跟你道歉,按規按矩進少管所,鞭策鞭策他們怎麽做人……”

    “露露,誌願填你喜歡的專業吧,想做什麽就去做,我們都支持你,無論前路挫折坎坷有多少,隻要你回頭,就能看到我們在身後,一直陪著你,家人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你的依靠。”

    後來,一場意外,時空轉換,嘟嘟的一切,全都轉移到了兔兔身上。

    露露沒有家人了。

    白露看著漸行漸遠,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家人身影,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不規律的心跳,如被重錘撞擊裂開的破碎聲,連呼吸都是奢侈。

    陽光刺痛眼睛,模糊了畫麵與記憶,意識恍惚也清楚,世界坍塌了。

    家人自成的天地,護她歲歲年年安好,無憂無慮的世界,碎了。

    沒有了。

    永遠消失了。

    事實擺在眼前,撞進心裏,白露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刻意接近,隻會惹人猜忌,惹人生厭,破壞完整美好的曾經。

    軍政之家,對陌生人的靠近尤為敏感,一眼就看穿,並視情況予以處理。

    初中時期,白露有個形影不離,趣味相投,誌同道合,言談交流宛若靈魂摯友般默契,推心置腹的知心朋友。

    直到,爸爸審判的案件開庭,白露接到知心朋友希望家人從輕處罰,甚至無罪釋放的請求,理所當然的語氣。

    才知道,朋友也有假的。

    高坐審判長之位的爸爸,公正嚴明,依理依據依法,數罪並罰,從重處判,朋友家人不服上訴,二審直接死刑。

    檢察官外公,還讓人搜集朋友另一個家人的犯罪證據,檢舉公訴至法院,親自坐鎮,監察審判長一並判決收監。

    事後,爸爸和外公對白露說,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多這樣刻意接近的“朋友”,你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別再被騙了,爸爸外公不想看到你第二次傷心難過。

    他們公私分明,對自家孩子掏心掏肺,對外人殺伐果決。

    他們是白露的家人,以前的家人。

    現在,陌生的身份,陌生的白露,再也靠不近他們,再也靠不近家人了。

    白露漫無目的走在街上,意識破碎在最後一幕畫麵,失魂落魄,瞳孔渙散,看不見人來人往,看不見路。

    看不見車,看不見一切,仿佛遊離整個世界之外,被世界遺棄,抽離。

    陽光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時被烏雲籠罩,沒有預兆,突然下雨,滴滴答答打濕行人的頭發,衣服,從頭到腳。

    從飄飄零零的細雨,到傾盆大雨,沒給任何人反應躲避的時間。

    大家都以手遮頭,擋雨,慌急慌忙跑去避雨,或街邊小店門口,或就近跑回家,隻有沒家的人被淋成落雞湯。

    街上那個女孩,長發被打濕,滴滴答答滴水,衣褲被打濕,緊貼在身上,還在走,腳步沉重無力,不知道要去哪。

    路邊躲雨的行人都看著她,有人叫她避雨,許是雨聲太大,她聽不見。

    沒回應,淋著大雨繼續走。

    直到。

    漫天雨幕下,一個打著傘的黑色高大身影出現,停在女孩麵前,大傘往女孩傾斜,擋去所有落到她身上的雨。

    那麽熱的夏天,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一件外套,披到女孩身上。

    遮住女孩被雨打濕的纖細身軀,摟著沒有任何反應的女孩離開。

    雨還在下,越下越大,而被高大身影護在懷裏的纖細小身影,已經消失在街尾遠方,消失在人們視野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