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誠很高冷

  　　蕭誠回頭喊了聲:“白露。”

  　　悠遠深沉的聲音傳進後院。

  　　白露左手抓著鵝腸草，右手握著小鐵鍬跑出來:“怎麽了？”

  　　蕭偉也從門後探出個半個腦袋。

  　　客人見到家中女主人，立馬回神，連忙退讓到一邊:“不好意思啊，擋著你了，我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過來拜訪一下你們，沒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白露把鵝腸草和小鐵鍬暫時放到破水缸裏，趕緊洗幹淨手去迎接。

  　　“阿誠性子沉默寡言，不愛講話，你別介意才好。”

  　　“不不不，是我沒提前打招呼。”客人被白露三言兩語化解尷尬，連連擺手，臉上笑容都自在了許多。

  　　女客人慈眉善目，雖已至中年，依舊滿麵紅光，連臉上的細紋都被圓潤淡化不少，一看就是個好相處的人。

  　　蕭偉回房繼續寫作業。

  　　蕭誠被白露那自然輕柔的“阿誠”二字，震愣了一下。

  　　立在原地久久未動。

  　　再回首時，白露已經領著客人進屋，斟茶倒水，客套寒暄。

  　　那大方得體的待人接物，跟之前逢人便低頭的膽怯懦弱，判若兩人。

  　　“誠哥。”

  　　蕭大壯急急忙忙跑來:“浩子跟沙石場老板起衝突，進局子了。”

  　　蕭誠皺眉往外走:“怎麽回事？”

  　　蕭大壯邊走邊說:“沙石場老板中午回來的，浩子去買煙碰到，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吵起來了，浩子揍了沙石場老板，人家現在要告他，十六已經去了局子，跟裏邊的人交涉，可對方說什麽都不肯鬆口，就要浩子在裏麵蹲。”

  　　王浩性子急，但不會無故與人起衝突，這次怕是被套了。

  　　對方不肯鬆口，又在還款節骨眼上，大概是去外地的生意沒談好，想推遲還款期，再陰點就是訛一筆錢。

  　　蕭誠不是第一次碰見老賴，腦子轉一圈，就大致能推測出前因後果。

  　　王浩的妻子陳春麗已經懷了，月份比白露大一個月左右，肚子已顯懷。

  　　聽到王浩進局子的消息，扶著肚子腳步匆匆過來找蕭誠。

  　　“你們一定得幫幫忙啊！浩子要是進去了，我和孩子怎麽辦？都跟他說多少遍了，做事別那麽衝動魯莽，就是不聽，腦子都不知道長來幹嘛……”

  　　陳春麗罵罵咧咧掏出一小疊錢:“家裏沒多少錢了，他爸中風躺在床上，還天天吃著藥，他媽在家照顧沒工作，我肚子大了，也不方便出去掙錢。”

  　　蕭大壯老實巴交，也不懂說什麽好話，接過錢，甕聲甕氣安慰:“你放心，大家都是兄弟，誠哥不會不管他。”

  　　陳春麗給的錢隻有百來塊，蕭誠隨意瞥了眼，沒說什麽。

  　　平城局裏那幾人，都跟蕭誠挺熟，見到他也不廢話，直接講述起因經過。

  　　推斷結果也和蕭誠想得一樣。

  　　最後，以沙石場老板李成斌的還款期推遲五天，賠償五百塊，放人了事。

  　　不夠的錢，還是哥幾個一起湊的。

  　　蕭誠給局裏幾人分了煙，喝茶聊了會兒，等一把手回來打了聲招呼才走。

  　　白露這邊的客人，名叫溫秀雲，今天中午才從鄉下搬過來的。

  　　住劉光棍那房子，劉光棍昨晚連夜賣房，賣地皮，連滾帶爬搬走了。

  　　溫秀雲在鎮上賣水果，她丈夫就在城裏賣，有一對兒女在上高中。

  　　劉光棍那房子比蕭誠家還差，泥磚黑瓦，下雨天處處漏雨，屋子裏坑坑窪窪，破破爛爛，寒磣得不成樣。

  　　“我們想把舊房推了重建，起個紅磚小樓房，但是不知道鎮上有哪些人是幹工地的，你們家蕭誠認識的人多，麻煩你讓他幫忙多留意留意一下。”溫秀雲說著，把裝滿水果的果籃給白露。

  　　“家裏也沒什麽好東西，就是水果比較多，都挺甜的，你們嚐嚐。”

  　　竹籃底下鋪著一層甘蔗，上麵堆滿大柑橘，還有熟到亮黃色的楊桃，以及一串個大圓潤的橙黃色枇杷。

  　　這一籃水果就有好幾斤重，而且還都是精選的好果，價格可不便宜。

  　　白露意思意思拿了三個大柑橘，笑著輕推婉拒:“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助應該的，你不用這麽客氣，找個建築隊建房子不難，我回頭跟蕭誠說說。”

  　　溫秀雲來之前，了解到的白露性格，可並非眼前這般識大體。

  　　果然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溫秀雲把果籃放到桌上，語氣都變得親切不少:“你要是不嫌棄，以後可以叫我五嬸，我也就占個輩分托大了，沒什麽事我就不打擾你了，我檔口就在菜市場對麵，找建築隊有消息了你去那找我就行，我從早到晚都在的。”

  　　溫秀雲說完就起身往外走，腳步很快，生怕白露把果籃還給她。

  　　白露快步回房，拿了一摞袋裝的福壽餅，一摞雞仔餅，追出去還禮。

  　　“五嬸，我昨天買了些餅子，味道挺不錯的，你拿回去嚐嚐。”

  　　溫秀雲都走到院門口了，被塞了兩手餅子，白露笑臉盈盈，她也不好拒絕，笑著應了聲“好”就拿回家了。

  　　片刻後，蕭偉背著書包走出來，到時間去學校上課了。

  　　白露把一個大柑橘塞他手裏，摸摸頭:“還喜歡吃什麽，去籃子裏拿。”

  　　蕭偉想拍來頭頂的手，手裏沉甸甸的果子，讓他又消了心思。

  　　從口袋拿出昨晚放到現在的錢，給她，“餅子錢。”

  　　昨晚蕭偉打開書包，發現裏麵有很多用袋子分開裝好的餅子。

  　　那些餅子，他見同桌吃過，說是爸媽給買的，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他沒有爸媽，所以沒有餅子。

  　　可是昨晚有了，他沒忍住吃了一個，很好吃。

  　　是想象中的味道。

  　　白露說新書包是用哥哥的錢買的，餅子卻沒說是誰買的。

  　　白露看著蕭偉那無功不受祿的小表情，輕笑說:“你自己留著買喜歡的東西吧，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買的東西，可以跟我說，你哥的錢在我這呢。”

  　　蕭偉上學的學費，是蕭誠交的，家裏的米麵糧油，也都是蕭誠買的。

  　　作業本紙筆之類的學習用品，是以前過年，蕭偉媽媽給他的壓歲錢買的。

  　　壓歲錢總共有十塊錢，三年已經用完了，蕭偉就撿塑料瓶攢錢買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