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吳建國

  　　南喬瞥見吳麗麗和她爸下車，就知道這兩人來了肯定沒好事。

  　　果然，隔了沒多久，就聽到楊指導的口哨聲。

  　　“啾——啾——”

  　　“南喬出列！”

  　　馬冬梅怕吳建國興師問罪，不安地扯了扯南喬的袖子：“怎麽辦？他不會為難你吧？”

  　　當著這麽多人麵，應該不至於。

  　　南喬鬆開她的手，往隊伍外走：“先過去看看再說。”

  　　遠處地平線泛起炫目的亮光，太陽緩緩升起，一點點浸潤著深藍色的天幕。

  　　操場上，訓練沒有停，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往南喬身上聚集。

  　　這兩天吳麗麗沒少告狀，說南喬又罵她是二郎神，又摔了兩次，吳建國起初以為對方會是個刁蠻跋扈的主，在看到一個水靈靈的姑娘朝自己走來時不免微微一愣。

  　　南喬徑直走到他們麵前，停在幾步遠，先是朝楊指導打了聲招呼：

  　　“指導員，您找我？”

  　　女孩子表情無辜，眸子幹幹淨淨，楊指導一時有些語塞，心裏竟然莫名泛了絲內疚之意，輕咳了聲道：

  　　“是吳團長找你。”

  　　“噢，”南喬凝視過去，不避不退地直視著吳建國的眼睛，明知故問，“不知道吳團長找我有什麽事？”

  　　吳建國審視地打量了她片刻，沉吟不語。

  　　她要是一上來就刁蠻無理地指責吳麗麗，他完全可以立馬隨便安個罪名把人抓了；但姑娘落落大方、理直氣壯的，倒讓他有點無從下手。

  　　不可否認，眼前的女孩比他女兒道行要高，難怪吳麗麗會吃虧，挨了兩頓打還被罰站軍姿寫檢討……

  　　旁邊的吳麗麗哪裏明白吳建國的心思，瞅見她爹半天不說話，不高興地跺了跺腳：“爹！”

  　　能爬到這個位置都不是胸無城府之人，吳建國不動聲色，猛然之間想起聽說過女孩那天還坐過江副司令的車，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打探了消息，再做決定不遲。

  　　吳建國當即換上一副長輩的麵孔，麵色和藹地對南喬說：

  　　“沒事沒事，小女孩嘛，吵吵鬧鬧的很正常。麗麗以後要是敢欺負你，你跟叔叔或者楊指導說，我絕不偏袒。”

  　　吳麗麗越聽越不對勁，不是說好了給她撐腰的嗎？

  　　怎麽就成了不偏袒了？？

  　　她著急地晃了晃吳建國的胳膊：“爹！你在說什麽呢！明明是這個賤人欺負的我！”

  　　“簡直胡鬧！跟個農村潑婦似的！你這麽多年的書都讀到哪去了！！”

  　　吳麗麗惡狠狠地瞪了南喬一眼，委屈地低下頭，不敢吭聲。

  　　南喬乖巧地站著，默默看戲。

  　　吳建國沒再逗留，對楊指導說了句“我去找李團長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們了。”，轉身走了。

  　　……

  　　晨練後，南喬和馬冬梅吃完早餐往排練廳走，恰好看到李團長陪著吳建國談笑風生地從辦公室出來。

  　　南喬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那本書裏麵第五章的劇情過了沒有。

  　　這吳建國行事老練，身份又高，在沒跟江辰禹搞好關係前，隻能盡量別讓自己留什麽把柄被他抓到。

  　　馬冬梅正埋頭啃著紅薯，沒察覺南喬的異樣，鼓著腮幫子說：

  　　“欸，南喬，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有個劇組要過來咱們團挑選女演員。”

  　　“女演員？”

  　　南喬被她的話扯回思緒，立馬來了興致，“哪個劇組？女一號嗎？”

  　　馬冬梅騰地抬頭，嘴裏咬著紅薯四下望了望，豎起食指：“噓噓，小聲點，都說了小道消息，團裏還沒公布呢。”

  　　她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老大，用手背抹掉唇角沾的紅薯泥，低聲道：“怎麽可能是女一。不知道女幾，好像是演個女兵。”

  　　南喬很長一段時間說話。

  　　馬冬梅以為她不感興趣，笑眯眯地說：

  　　“喂，雖然不是主角，但好歹也可以在電視上露麵，我們要不要去試試？”

  　　半晌後，南喬終於回她一句：“哪聽來的消息？”

  　　馬冬梅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垂下頭，沒底氣地嘟囔道：“這不是昨天放假回家了嘛，我哥恰好也回去了……南喬，你可千萬別透露出去哦！”

  　　“你哥是？”這年代的幾個電影廠都是國營的，南喬還實在有點好奇。

  　　“我哥是場務啦，”馬冬梅繼續啃起了紅薯，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八卦起來，調侃道， “他長得很帥哦，還沒有對象呢。喂，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南喬屈指在她額頭一點，笑著說：“不，要。”

  　　“我知道了，”馬冬梅咯咯地笑，趴在她耳邊，眼神帶著狡黠，“南喬，你看上江副司令了。”

  　　“……！”

  　　提起這個男人，南喬心情又沉重起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也不想千方百計上趕著去討好。

  　　可是，眼下這情況，她似乎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要不然隨時可能回去種地。

  　　眉宇間按捺著一層無奈，目光虛攏望向部，隊的方向，當即製止她：

  　　“打住，冬梅你別瞎說，人家那是大佬！大佬！”

  　　“也是，身份和咱們差距太大了。”馬冬梅吞下最後一口紅薯，拍了拍手，不甘心地追問，“要不，你還是看看我哥吧？我保證他會很喜歡你。”

  　　“……”

  　　“叮鈴鈴——”

  　　鈴聲適時結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

  　　兩人沒再說話，快步來到排練廳。

  　　南喬抿了口茶水，將瓷缸擱回櫃台，往隊伍裏走。

  　　這是堂毯子功課，男隊和女隊各自站一排。

  　　吳麗麗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父親的點撥，隻撇了撇嘴斜了南喬幾眼，居然沒再張口閉口地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