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梁蓮花

  　　周南川比起之前，更加不擇手段了。

  　　甚至知道她來西北做了什麽，住在那家酒店，住在哪個房間。

  　　佟言沒把他當回事，將小栩放在床上，洗完了澡便躺在床上，和小栩一起睡著了。

  　　周南川一夜沒睡，在另一間房抽煙，滿地煙頭。

  　　次日上午，佟言起床便打車去了機場，半路上孫文澤過來了，“我開完會了，來機場送你。”

  　　“不用，你忙吧，我現在快到了，等你下次來海城的時候我們再見麵，你好好的。”

  　　孫文澤正在趕過去的路上，“你別怕麻煩我，我就是想去送你。”

  　　佟言應了一聲，小栩將電話搶過來，“孫叔叔，你什麽時候帶我騎馬？”

  　　“你想什麽時候？”

  　　“我想今天。”

  　　“小栩……你別開玩笑，我們現在要回家了。”

  　　“媽媽，我想跟孫叔叔在一起，我們再玩幾天。”

  　　小栩任性就體現在這一點上，或者說，小孩子其實都不太懂得去計較一些後果。

  　　他們隻顧著眼前，顧著好玩，不會去考慮別的。

  　　“不行，你要讀書。”

  　　佟言拒絕了，將手機搶過來，“你別聽他的，他就是想和你一起玩，今早起來還跟我說好喜歡和你一起射擊，說你槍法很準。”

  　　“阿言，你等等我。”

  　　孫文澤還是趕過去送她了，其實他今天沒什麽事，隻是昨天安向婉當著她的麵說了今天開會，他不開會也得把開會的那些時間熬過去。

  　　可佟言並未發現安向婉對她的排斥，她拿著安向婉和孫濤準備給佟家豪的一些茶葉和特產，還挺開心的。

  　　小栩就坐在孫文澤腿上，“孫叔叔，那你下次一定要帶我騎馬。”

  　　“可以。”

  　　“拉鉤鉤。”

  　　“好。”

  　　孫文澤哄孩子的畫麵很暖心，除卻上次車禍孫文澤凶了他一場，其他時候都對他很不錯，佟言也不知道怎的，自動把孫文澤哄孩子的臉代入周南川。

  　　她有些恍惚，自嘲的笑了笑，他才不會有這個耐心哄孩子，恐怕小栩幾句話不如他的意，他就會開始動手了。

  　　昨晚來跟她討論小栩的教育問題，她當真以為他會有什麽好的建議，結果就是一個字：打。

  　　可笑。

  　　和孫文澤道別，佟言帶著小栩上了飛機，闊別兩年來到西北，轉眼間又要離開了，大多數時間仿佛都在旅途中，足夠讓她回憶起很多以為早就忘記的事。

  　　小栩很喜歡出遠門，一副墨鏡，白色上衣，淺灰色休閑褲，靜靜地躺在座位上睡覺像模像樣的。

  　　他沒睡著，隻是學著大人的樣子沉思，大多數人坐飛機都愛靠著椅子睡覺，他酷愛模仿。

  　　佟言給他拿了點吃的，小栩沒吃，放在了邊上的收納盒裏。

  　　他們的位置是兩個一起的位置，邊上還有一個單獨的單人座位，佟言看著小栩，摸了摸他的腦袋，正要閉上眼睛，身後的男人道，“請讓一下。”

  　　這聲音把她從疲憊中驚醒了，往邊上看，竟然是周南川。

  　　他一身西裝，和以前的邋裏邋遢判若兩人，裝作沒有看到她的樣子，坐在離她隻剩一個走廊的位置上，那條走廊的寬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佟言沒去問他怎麽也在飛機上，她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周南川估計會反問她，“怎麽，飛機是你家的，就你一個人坐得，就你一個人可以坐這趟飛機回海城？”

  　　她體會過被他懟得無話可說的滋味，所以不會去碰他的雷區。

  　　兩人誰也沒有搭理誰，周南川坐在位置上便靠著座椅，睡覺。

  　　佟言看了一眼邊上的小栩，又看了看他，還真特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刻意要擋著兩人交流的目光，拿了本雜誌看。

  　　是一本美食累的雜誌，寫的是西北的一些名特色小吃，看著看著，竟然又勾起了回憶，許多小吃她都曾在安和縣以前那條縣裏吃過，隻是不知道現在安和縣是個什麽樣子。

  　　她來找孫文澤，時間很緊張，也來不及回去看看以前的老熟人。

  　　周家人就算了，其他人也沒什麽好探望的，但她很想去看看梁蓮花，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佟言記得她走的時候梁蓮花已經嫁到縣裏了，懷了對雙胞胎，現在過得估計很幸福吧。

  　　她看書很快，看完了一本美食雜誌。

  　　“你好，周總……”

  　　男人沒理她，佟言以為他沒聽見，算了，算她多嘴，她不該和他說話的，繼續裝不認識也沒什麽不好。

  　　過了約莫半分鍾，隔了一段極度漫長的時間，周南川緩緩開口，“佟小姐請講。”

  　　周栩：？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和他們隔了一條走廊的男人，差點就以為孫文澤和他們一起上了飛機了，他摘掉墨鏡，周南川正好也在往他的方向看，一大一小對上了目光。

  　　“媽媽，誰啊？”

  　　小兔崽子管得還挺寬，這點心思拿去管孫文澤多好。

  　　“一個朋友。”

  　　男人勾了勾唇角，沒說話了。

  　　“梁蓮花現在還好嗎？”

  　　“誰？”

  　　“梁蓮花。”

  　　她初到西北，梁蓮花把她當眼中釘肉中刺，那會兒她還以為梁蓮花是周南川的老相好，甚至想過讓位，撮合他們兩人。

  　　後來梁蓮花惹了她，她便反擊了一下，再後來小打小鬧也就這麽過了。

  　　但她記得很清楚，在她被人欺負的時候周雪琪和鄧紅梅裝聾作啞，園子裏對她柔聲細語的人沒有一個站在她身後，隻有梁蓮花替她做了主，罵她，讓她硬氣一點。

  　　後來她回海城過年，所有人都反對，也是梁蓮花恰好過來，拿了一把粉條讓她帶回海城吃。

  　　連肖紅和佟家豪都說，那粉條口感真不錯。

  　　佟言當時一心護著周南川，便道，“那粉條是南川親手做的……”

  　　誰都不敢再吱聲了。

  　　梁蓮花其實挺可愛的，嘴硬心軟，是個好人。

  　　周南川望著她，漫不經心道，“死了。”

  　　佟言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好的人怎麽會死，“你說什麽？”

  　　周南川沒騙她。

  　　就在佟言和他離婚出國之後，梁蓮花還曾來園子裏跟大家聊過天，問起佟言為什麽跟他離婚，沒人敢說真話。

  　　後來梁蓮花親自來問了他，周南川置之不理。

  　　“你是不是把人家……”

  　　“是不是啊，川哥！”

  　　周南川不理會，梁蓮花就急眼了，“你好好的一個大男人，你幹什麽要做出這種事啊，你……”

  　　從小一起長大的，梁蓮花不會對他藏著掖著。

  　　當時愁他丟了魂一樣，也沒再往深了說。

  　　後來梁蓮花還去看過鄧紅梅，還幫著鄧紅梅試圖聯係佟家，她當時信誓旦旦道，“我來說，看孩子總可以看一下的，佟言不是那麽心狠的人，我了解她。”

  　　“你們都沒有我了解她，我一個電話打過去，她肯定會給我麵子的。”

  　　結果打過去根本就不通，佟言早就換手機了。

  　　梁蓮花又想辦法聯係周晨，還是聯係不到。

  　　若不是看在周晨隻有那麽點歲數的份上，她都懷疑佟言跟周晨私奔了。

  　　再後來看確實聯係不到人，梁蓮花也不敢誇下海口了，隻能安慰鄧紅梅，“過幾年，過幾年孩子大了，肯定會認祖歸宗的，你被擔心啊姨，我會想辦法的。”

  　　“哪天我想辦法打聽到了聯係方式，我就幫你打電話過去……”

  　　沒能力，但又喜歡吹牛，周雪琪在邊上翻白眼，“行了，你那幾下子就忽悠人的，我嫂子走都走了，怎麽可能還接你電話，你誰啊？”

  　　周雪琪又嘲諷道，“誰不知道你當年還想跟我嫂子搶我哥，你以為她傻嗎，她都擠在心裏呢，不會搭理你了。”

  　　“周雪琪，你以為你嫂子跟你一樣小心眼？”

  　　梁蓮花大著肚子，被她氣得呼吸都不順暢，周雪琪最愛跟梁蓮花鬥嘴了，沒鬥贏難受，鬥贏了就痛快。

  　　鄧紅梅天天以淚洗麵，梁蓮花知道自己怕是幫不上忙了，但得了空還是往周家跑，陪鄧紅梅聊天。

  　　楊荷香，陳翠，抱著孩子也都聚集在周家，梁蓮花大著肚子也往那邊一坐，屋門口天天一堆瓜子殼，周南川不回家，眼不見心不煩。

  　　沒幾個月就到了梁蓮花生產的時候，那天半下午大家都在屋簷下曬太陽，吃著瓜子，梁蓮花的老公騎著電三輪來了，她抓著一把瓜子，“我走了，姨我走了啊，我回去了。”

  　　剛一起身，羊水就破了，嚇得一屋子人連忙將她扶上電三輪，周雪琪怕梁蓮花的老公照顧不上來，擠進那輛電三輪路上照顧她。

  　　到了醫院，周雪琪還在跟她說話，“蓮花，你命硬，你進去估計不到半小時雙胞胎呱呱落地了，你就解放了，不痛，一點也不痛。”

  　　平時鬥嘴，這種時候也不含糊，拉著她的手，“你到時候就聽醫生的話，深吸氣，宮縮的時候你一個用力，用長勁，嗖的一下孩子就出來了，一點都不難。”

  　　梁蓮花疼得滿頭大汗，忍著，點頭，“行，我馬上也是當媽的人了，佟言那麽嬌貴她都不怕，我怕什麽。”

  　　“就是，你體質好。”

  　　進去的前一秒兩人還在開玩笑，直到產房的門將兩人隔開。

  　　梁蓮花胎位不正，又是雙胞胎，她為了省點產檢的錢後期沒有按照醫生的規定去產檢，還以為自己胎位跟前期一樣還是正的，殊不知羊水流動，胎位隨時都在變。

  　　進去半個多小時，孩子就卡在裏麵出不來了，醫生轉去剖腹，還沒來得及推進手術室，人就已經咽了氣，兩個孩子也活活憋死在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