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忍忍

  　　周雪琪本來已經沒哭了，和佟言安心呆在屋子裏說話，隨著周南川開門，再次將她的眼淚催出來了。

  　　“哥……”

  　　周南川沒什麽好臉，“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把你那點貓尿收回去。”

  　　周雪琪擦了擦眼淚，哭得小聲了些，跟周南川大概講了下經過，但是沒有提到自己被打的事，字裏行間的意思大概是讓周南川幫她做主，讓顧家人不敢再欺負她。

  　　周南川聽她說了一陣，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佟言，走上前，“手伸出來。”

  　　她下意識將手伸給他，“嗯？”

  　　“哪隻手打的？”

  　　她眼中幾分委屈，將其中一隻手縮回來，剩下了扇顧東亭的那隻手，很想問，她這麽做是不是做錯了，但欲言又止，顧及著周雪琪在，沒問出口。

  　　周南川看了一眼她的那隻手，“去洗洗手，碰過別人的男人，洗了再來碰我。”

  　　男人說著笑了，佟言這才發覺被他玩弄了，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擰著一點點肉往上掐，他笑笑，“下次不能這麽衝動，你有個好歹我怎麽辦？”

  　　“我想著……”

  　　佟言看了一眼周雪琪，“我想我是孕婦，他應該不會對我動手，再說還有周晨在呢。”

  　　當時看周雪琪被打，她腦子一熱，隻覺得這種男人沒用，拉著周雪琪就走，她在氣頭上，心想這有什麽不敢的，大不了離婚。

  　　可剛才聽周雪琪說了一陣，發覺周雪琪根本沒有離婚的打算，她立刻就沒了主意。

  　　晚飯氣氛沉重，周有成和鄧紅梅都沒有主意，聽周雪琪飯桌上一直哭，抱怨了幾句。

  　　“顧家也太過分了，那個顧東亭，真不是個好東西，賺不到錢脾氣還大……”

  　　“他那個姐也不是好玩意兒，真的是氣死我了。”

  　　“臉皮厚。”

  　　“那可不，前些年一直踩著咱們家，這些年賺錢了，沒少幫忙，我還送了好幾箱米獼猴桃過去，不便宜啊！”

  　　周雪琪擦了擦眼淚，“我一個都沒吃到，全被他媽拿去給他姐了。”

  　　“真不要臉……”

  　　“就是，我說了也不聽，有什麽好東西全都拿給他姐去了，他也偏著他姐，我讓他跟他媽說他幫他姐說話。”

  　　周雪琪眼淚擦了又掉，泣不成聲。

  　　鄧紅梅心疼周雪琪婆家那邊的情況，又想起幾個外孫女，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那你打算怎麽辦？”

  　　說著又看了一眼周南川，“南川，要不然就讓東亭他姐……”

  　　“想都別想。”

  　　“那你妹妹怎麽辦，顧家現在不打電話過來，總不能就這麽耗著。”

  　　周有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顧全大局，還是該讓雪琪回去，三個孩子在那邊，東亭別喝多了酒拿孩子出氣，你那個婆婆又不靠譜。”

  　　氣氛異常沉重，誰也沒有開口再說話，鄧紅梅朝著佟言投以目光，那意思就像是希望佟言能夠幫忙說句話，讓顧東亭的姐姐留在園子裏上班，這件事也就解決了。

  　　顧家那邊不打電話過來明顯是想耗著，逼著他們不得不同意，周雪琪心裏固然是不想顧東雪到周南川園子裏打擾他們的基本生活，可是眼下鬧得這麽僵，不是她想做主就可以做主的。

  　　“讓顧東亭的姐姐到園子裏上班，會助長他們的氣焰，以後他們更加會得寸進尺的。”

  　　佟言此話一出，忽然間客廳裏安靜了，周雪琪也看了她一眼。

  　　“我覺得這件事需要解決的是根本的問題。”

  　　鄧紅梅歎氣，“佟言，你不知道的，雪琪跟東亭結婚這麽多年了，現在三個孩子……”

  　　“正因為如此，根本的問題不解決，以後更加會沒完沒了，這件事不是雪琪的問題，明擺著是顧家人不講理……”

  　　佟言還想繼續說下去，周南川忽然間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對上男人的下巴，周南川沒看她，自顧自道，“顧東雪別想來園子裏上班，至於他們顧家之後怎麽處理雪琪和東亭的事，我管不著。”

  　　“哥……”

  　　“南川，你不管誰管呀？”

  　　“我跟你爸，你爸跟我，我們……”鄧紅梅有些著急了，“我們找過去跟東亭他媽，我們也講不通道理的呀……”

  　　“哥，我是你親妹妹啊。”

  　　周南川拍了桌子，“你還知道你是我親妹妹？！”

  　　周雪琪嚇得一抖，往鄧紅梅那邊縮了一點，佟言也被他拍桌子嚇到了。

  　　“事情處理不好連累你嫂子跑過去，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周雪琪看了一眼佟言，哭得更厲害了，佟言坐不住，起身過去拉著周雪琪，“別哭了，沒事。”

  　　“顧東亭這些年沒少從家裏拿錢吧，媽，你去算算他讓雪琪從家裏拿了多少錢，我也看看他找我私下借的錢具體數額匯個總，既然夫妻鬧到這個地步，那就各承擔一半。”

  　　周雪琪猛地搖頭，“不行的哥，東亭沒錢了，他拿不出來的。”

  　　“他拿不出來，那你拿。”

  　　“我……”

  　　顧東亭手裏都沒錢，她又怎麽可能會有錢，眼睛有些濕潤了，周雪琪擦了擦眼淚，“你這不是為難人嗎？”

  　　“顧東亭敢扇你巴掌，你怕為難他，你這不是賤？”

  　　此話一出，佟言傻了，隻見周雪琪一臉困惑的看著她，像是在問：不是說好了不說的嗎，怎麽又說了。

  　　佟言搖頭，“不是我，不是我說的。”

  　　周南川冷哼一聲，“你還想瞞著我？這有什麽可瞞的，你就送上門去給人家打，打兩巴掌再妥協，繞著一圈有什麽意義？”

  　　他黑著臉，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周雪琪低著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結婚多年，生了三個孩子，一直也沒賺到什麽錢，她的底氣全是靠著娘家這幾年賺到錢了才能有的，前些年日子更難過，她都挺過來了。

  　　周雪琪覺得做一件事就該堅持下去，她都堅持這麽久了，現在打退堂鼓等於中途退縮，等於懦弱。

  　　再說了，她跟顧東亭這麽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佟言見周雪琪情緒幾乎要崩潰了，哭得嗓子都有點啞了，鄧紅梅也跟著哭，飯桌上幾盤菜動都沒動一下，大家都沒有心思吃飯。

  　　“顧東亭那慫包樣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麽大出息，頂多打女人出出氣，奶茶店我也看了，那周邊新開的兩家比他會經營，繼續下去遲早賠個精光。”

  　　“他媽事情多，他姐事情也多，一家人沒人站在你這邊，你一個人在家帶孩子也是累，還給他們家當免費保姆，實在不行你就回來，把錢的事跟他好好算清楚。”

  　　周南川說得一臉嚴肅，正好也說到了佟言的心裏。

  　　當時她帶著周雪琪從顧家人目光下離開，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她作為嫁進來的媳婦，不太好開這種口。

  　　“你的意思是讓雪琪離婚？”周有成問了句。

  　　“那你覺得她繼續呆在顧家有什麽意義，再被打，回來再哭，然後又回去，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周有成眉頭蹙得很緊，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雪琪啊……”

  　　周雪琪擦幹了眼淚，“你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夫妻之間打打鬧鬧不是正常的嗎，之前嫂子跟你鬧的時候，我也沒見你讓嫂子滾出去，我也沒見你說不過了。”

  　　周雪琪有感而發，佟言尷尬至極，臉都不敢抬了。

  　　“你跟你嫂子能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了，都是夫妻，都是打打鬧鬧的，我跟東亭鬧鬧你就讓我別過了，那你當時……”

  　　周南川在氣頭上，作勢要揍她，周雪琪抱著頭閃到邊上，“媽，大哥要打我！”

  　　晚飯大家都沒怎麽吃，被周雪琪的事鬧得吃不下了，周雪琪跟鄧紅梅睡，母女倆不知道在聊什麽天，但看那情況也能猜到，不過是抱在一起再哭一場。

  　　周雪琪是不願意離婚的，但也不想讓顧東雪到園子裏上班，而顧家的人仿佛將周雪琪摸得透透的，知道她回娘家了不打電話，也不說任何軟話，明擺著等她妥協，等她主動回去說好話。

  　　複雜的關係，讓佟言沒主意，周雪琪不願意離婚，她其實也能理解，畢竟三個孩子啊……而且周雪琪跟顧東亭在一起的時候那麽小，肯定是初戀。

  　　初戀當然是難忘的。

  　　她坐在床上，隱隱能聽到樓下的動靜，周南川抽了煙上班，看她坐在床頭上發呆。

  　　“雪琪怎麽樣了？”

  　　“你別管。”

  　　佟言歎氣，“我怎麽能不管，顧東雪和孫蓉來找我之後，我就給雪琪打了電話，聽到她和顧東亭在那頭吵架，我猜是顧東亭家裏的人跟他說了，他才會找雪琪的麻煩。”

  　　她蹙著眉頭，“我要是下午不去，你妹妹指不定被別人欺負成什麽樣。”

  　　佟言這邀功的語氣，逗得他很想笑，“膽子挺大，男人都敢打啊。”

  　　“連你都打過，我還怕誰？”

  　　周南川捏了捏她的臉，“打我你很驕傲？”

  　　佟言沒心思跟他開玩笑，“這件事到底怎麽處理？”

  　　“睡覺。”

  　　“周南川，你說呀。”

  　　他上了床，燈光下黑黝黝的皮膚上些許開裂，她轉個背拿了潤膚露摸在他臉上，極度缺水的皮膚，抹上去些許刺痛，“嗤……”

  　　“你忍忍，等會兒洗幹淨我給你敷個麵膜，你這樣下去皮膚受不了。”

  　　她低著頭，手指又軟又嫩，在他臉上抹來抹去的，“雪琪的事你得想辦法處理好。”

  　　“爛攤子，怎麽處理。”

  　　“你是她哥哥呀。”

  　　“哥哥怎麽了？”

  　　“哥哥要保護妹妹。”

  　　周南川笑，“她沒想離婚你看不出來？”

  　　是他妹妹，但也是顧家的媳婦，顧東亭的老婆，三個孩子的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