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夫妻
作者:佟言周南川      更新:2023-08-20 09:24      字數:3436
  第六章 夫妻

    床上,佟言睡得並不好,覺得屋子裏哪兒都冷,昨天回來的時候周南川不知道從哪弄了個小太陽,雖然一直開著,但那點熱度敵不過大環境。

    她不願意起床,手機卻一直響,疲憊著睜開眼,許多未讀信息。

    從這些信息中她捕捉到了關鍵詞,秦風知道她的事了,此刻已經到了西北。

    為什麽沒有聯係她,她點開那串號碼,發現秦風被拉入了黑名單。

    周南川幹的,他昨天碰了她手機。

    “無恥……”

    她拉出來撥過去,那頭很快接了,“阿言。”

    佟言聽不得他的聲音,一聽就想哭,就好像本來可以忍受委屈,可一有人來安慰,就會忍不住。

    “在哪?”

    “你在哪?”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佟言控製住自己的語氣,“開位置共享。”

    “好。”

    電話掛斷,佟言迅速套了件衛衣,慌忙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穿什麽見他,現在的樣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拎了件休閑的長款外套,她拉上了拉鏈。

    門嘎吱一響,周南川站在門邊,眼神淡淡打量她一番,“要出門?”

    “嗯。”

    “回去拿東西?”

    “不。”多餘的一個字都不想跟他說。

    男人將門關上,“我等會兒要出門,你去哪我送你。”

    “謝謝,我自己去。”

    他將買好的早點放在桌上,“還沒涼,你看看哪樣合你的口味。”

    “謝謝。”

    兩人幾乎沒話說,佟言也不再嚐試與他談判。

    “川哥!”

    “嗯,來了……”

    自覺沒趣,周南川走了,佟言看了一眼手機,那邊的箭頭正在向她靠近,她慌亂穿好鞋子,快步的離開了鐵皮屋。

    如果她沒記錯,穿過果園有一條更近的路,不用走小路,她嚐試著走過去,發現人很多,可那箭頭越來越近,秦風如果過來了怎麽辦。

    她硬著頭皮在幾個幫工和周南川的注視下穿過了果園,走得越來越遠,聽不到聲音。

    周南川看了幾秒鍾,轉頭回到鐵皮屋,桌上原封不動擺著他讓人買的早點。

    佟言離開了園子走得特別快,幾乎是小跑的,大口喘氣,在交叉路口看到了秦風。

    比起上次見麵時,他更單薄些,白色幹淨的毛衣,黑色的外套,背上跨著一隻休息的雙肩包,看到她時加快了腳步。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佟言麵色蒼白,素麵朝天,比以往憔悴不少,雙目無神,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頭上包著紗布,看上去遭受了極其殘忍的虐待,秦風將她抱在懷裏,摸著她額頭的紗布,“誰幹的?”

    “秦風,嗚嗚嗚……”

    心碎就在這一秒,他摟著她,摸著她的頭發,聞到她身上有煙味,屬於陌生男人的味道讓他不適應,“人呢?在哪兒?”

    “什麽?”

    “那個叫周南川的,他人呢?”

    她搖了搖頭,“我們先離開這兒。”

    “阿言,他人在哪,我跟他說幾句話。”

    佟言搖頭,帶著幾分乞求,“我們先走,離開這再說,行嗎?”

    他向來沒辦法拒絕她的請求,拉著她的手往兜裏揣,大抵是習慣了,佟言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直到有村民從路上過,她這才從久別重逢的喜悅中緩過勁來,她沒忘記自己為什麽要出來和他見麵。

    她收手迅速,在他與她十指相扣的時候。

    “怎麽了?”

    佟言正要說話,胃裏一陣惡心,她抑製自己不能在他麵前出這種醜,可她忍不住,蹲在地上開始幹嘔,依舊吐不出東西,胃裏痙攣,難受極了。

    她吐得掉眼淚,秦風在身後替她拍背。

    等她沒那麽難受了,秦風在她麵前蹲下,不願意提,但不得不麵對,“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怪我沒辦法告訴你我那段時間去了哪,導致你身邊沒有能幫你解決問題的人。”

    “江月姐幫我出了主意,她說讓我先拖延時間,可我爺爺說不能拖,我沒辦法不管家裏,還出了一些別的主意,但我覺得都不行……”

    更何況她得知了這件事並不是單純的出於彌補讓她嫁給周家,而是潘年手中握著佟經國的把柄,蠢蠢欲動想讓周家和他聯手推倒佟家。

    秦風摸了摸她的臉,“阿言,我知道你擔心,我們找他談條件行嗎,讓他別和潘年……”

    佟言搖頭,抓著他的手,“不行。”

    她試過了,周南川這人固執,決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如果我們談條件封住周家人的口,被潘年那邊拿到了證據,更會因此大做文章,我們能用錢買到的別人也可以。”

    秦風笑了,“阿言長大了。”

    以前沒主意的小姑娘,現在也能考慮得如此全麵。

    兩兩相望,緘默無言,秦風擦幹她的眼淚,“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別哭。”

    “潘年那邊不會放棄找佟家把柄,我爺爺退休前他跟我爺爺不合多年,他挖了這些舊事試圖打壓,我估計我爸那邊也沒少在背後整他,勸退他就此打住幾乎不可能;而我爸他……他也很重視這次機會,否則也不會……”

    她是真的難過,他從沒看她哭過,尤其還是哭成這樣。

    作為一個男人,到底要失敗成哪樣才能看著自己女人經曆這些。

    “隻要潘年倒了,周家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周南川很狡猾,他表麵上不說,但他背後算得很死。就算潘年倒了,這事兒周家不答應保密,我們家也很危險……”

    推倒潘年並不容易,官場如戰場,人人都想抓對方的把柄,若非屁股擦得夠幹淨的人,絕不可能會混到現在。

    潘年能揪住周家這條線,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件事過去太多年,佟經國早已沒把這當回事,自以為退休了便可高枕無憂,一時疏漏才給了潘年可乘之機。

    推倒潘年是秦風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他來之前已經讓人想辦法得到潘年的所有資料,梅家那麽大的一個窩都被他拆了,他不信這次不行。

    佟言無奈,秦風扶著她起來,苦笑“周家能有多大本事?你在怕什麽?”

    她答應嫁過來之前也是這麽想的,一個鄉巴佬能把她怎麽樣,她不願意難道還能強迫她?

    開始那幾天他確實沒把她怎麽樣,甚至不跟她說話,她怎麽鬧他都不理,她的離譜條件周南川讓周家人都滿口應下。

    她一度認為,周家好像也就這樣了,就算以後有人從中作梗,他們也隻會被人當槍使。

    可結婚那天晚上,他讓她知道了什麽叫現實,什麽叫新賬舊賬一起算。

    那天後佟言也才逐漸發現,周家老人不管事,全是周南川做主,這和佟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不是怕周家,他們是受害者,爺爺也確實犯了錯,我不想你因為這件事鋌而走險,我想你好好的。”

    “我不好。”秦風繃不住了,拳頭緊握,“周南川在哪?”

    佟言搖頭,“不行,你不能去見他,我們先離開這。”

    “我問你周南川在哪?!”

    他朝她吼了,她瞳孔一縮,“我爺爺讓周南川對當年的事簽了保密協議,那份協議在他手裏。”

    “瘋了?”

    “他隻是被逼急了,怕周家反悔,有了那份協議以後周家就算反悔讓他一敗塗地,他也能讓周家在背後被人戳脊梁骨。”目的隻是拉周家下水。

    而這種無理又明擺著對周家百害而無一利的協議,周南川竟然簽了!

    這件事比他想象中複雜,可為什麽要讓他的女人承受這些。

    “阿言……”

    佟言心裏想到了最好的結局,怕他心裏難受,沒讓自己再掉眼淚。

    她不能讓秦風為了她往坑裏跳,她被困在這裏,可她想給她愛的男人自由,就算忘了她也沒關係。

    “我想過離開這裏去過真正屬於我們的生活,但我沒辦法做一個自私的人,沒辦法六親不認,我猜你也不會喜歡那樣的我。”

    秦風將她摟在懷裏,聞著她頭發的香味,“先陪我吃個飯。”

    兩人往縣裏走,不遠處一個扛著鋤頭的夫妻看向那背影,覺得稀奇,“那是哪家的?”

    “哪個?”

    “兩個。”

    “看著不像村裏的,不過那女的……”

    男人摸了摸鼻子,“是不是有點像那個,那個……”

    “什麽?”

    “南川家媳婦兒。”

    安和縣,佟言帶他到一家裝修還算可以的早餐店吃飯,秦風沒吃幾口,她也沒怎麽吃。

    兩人都有心事的緣故,秦風匆匆結賬,拉著她的手從小店裏出來。

    佟言對縣裏不熟,隻聽村裏人說有個大型的花鳥市場,便問了路,想帶著秦風過去。

    “我沒興趣,我也不是來旅遊的。”他兩手插袋,明明臉色難看至極,卻淺淺一笑。

    他每次笑得時候,臉上都會露出酒窩。

    她沒抬頭看,可她堅信酒窩一定在熟悉的地方,“秦風,那就到這裏吧。”

    “什麽?”

    “上次分開太匆忙,再見時發生這麽多事,在一起是你主動的,這次我想主動一點,我們分……”

    他捂著她的嘴,壓著嗓子,“說好的不提那個。”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懷孕了,我跟周南川是夫妻。”

    “離婚。”

    車裏,周晨學著周南川抽煙的姿勢,下意識看向路邊,“川哥,早上給我錢那個男的,就那個你看,抱著個女的那……”

    周南川漫不經心往外看一眼,當場石化,周晨也啞了,冷汗直冒。

    秦風扣著佟言的後腦勺吻下去,她想推開,有一個聲音卻在告訴她,她愛這個男人,慶幸自己與他談過這樣一場,人遇到愛情的概率,就算沒結果,也該知足。

    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她踮腳,在他唇上蜻蜓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