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到過去

  　　難道這是重回過去了嗎？

  　　可若是重回到過去，劉素怎麽會死了呢？

  　　他分明是去了益陽投奔蕭昇，然後隨他一道舉著清君側大旗攻向京城，怎麽可能現下裏就躺在了棺木之中？

  　　難不成，棺木中的人是假的？

  　　王弦歌越想越覺得可疑。

  　　隻是，她又如上一世那般被帶進了家廟，也不知還有沒有出去的機會？

  　　若是能出去，她一定要再去看看，那個劉素到底是真是假！

  　　前一世，她在家廟中一待便是半生。

  　　後來，還是三房劉經上位，陶氏身故，她才被允許出了家廟，幫著劉經打理侯府。

  　　這一次，也不知她何時能出家廟的大門？

  　　想到這裏，她扶著從外麵鎖上的大門，不禁長長的悲歎了一聲，既為自己的慘死，又為自己的重生。

  　　。。。。。。

  　　夜色深深，王弦歌斜靠著供桌，陷入了黑夢鄉之中。

  　　恍恍惚惚看到劉素帶著的大軍，早已攻入宮城，眼下正在上京的許多高門府邸內燒殺搶掠。

  　　她疑惑的聽著上京城風中傳來的各種慘叫哭嚎，不知自己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為何又會回到慘死的地方來？

  　　不知為何，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些慘叫著的高門，是為何為遭到毒手的。

  　　當年蕭昇失勢，牆倒眾人推，這些被清算的大多都是繞不過這兩個因由：

  　　一是曾在太祖麵前排斥蕭昇，二是曾在蕭昇麵前耀武揚威踩低捧高的。

  　　王弦歌長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遍地殘破的屍身肉體，久久不能人言。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些！

  　　她前一刻還在回到過去的美夢當中，下一刻便回到了這等煉獄場景！

  　　四周除了兵勇，還有逃之不及的民眾，全部都倒在了城牆下，連個人收屍的人都沒有！

  　　那其中，還有她！

  　　她看到了倒在城牆下的那具紮滿了箭枝的屍體。

  　　看到她早生的華發，疤痕遍布的容顏，亂箭穿身的苦難，孤苦無依的殘破軀體……

  　　心便如刀割般的疼痛難忍。

  　　她想不明白，自己一世隱忍、屈辱求生到底為了什麽？

  　　若不是死後又回到了過去，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對美好的容顏，竟有如此大的執念！

  　　許就是執念使然，才會讓她做此美夢，能摸到了自己完美無缺的臉，還剛好回到苦難還沒來得及發生的時候……

  　　多美的一個夢啊。

  　　若是，沒有醒來該有多好！

  　　她抱著雙臂，企圖捂熱寒涼刺骨的心肺。

  　　嗯？

  　　王弦歌一愣……既然自己的身體躺在那裏，自己又是誰？

  　　她愣怔了片刻，突然想起曾經看到的雜書怪談，那裏麵有傳說中的神魂鬼怪，更有魂魄離體的千古傳言。

  　　那，自己現在就傳說中的魂魄離體——換言之，便是成了一縷鬼魂嗎？

  　　那，是不是也能如書上所說，能夠鑽牆縮地、飛行千裏？

  　　。。。。。。

  　　這個念頭一起，她竟然真的心隨意動兩腳離地，隨風飄了起來。

  　　風聲徐徐，帶著她的執念，將她吹到了上京最為核心的地方——皇宮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皇城外哭聲震天，皇城內卻是一派安寧。

  　　在乾元帝處理政事的乾安殿中，燈碧輝煌，人影晃動。

  　　蕭昇坐在處理政務的禦桌後，麵前擺著十幾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禦桌的主人乾元帝，麵上帶笑，侍立在側，殷勤周到的服侍著蕭昇用膳。

  　　“大哥，當年我就說父皇不該越過您這個長子封我為帝……”他夾起一筷子鹿肉，恭敬的放到大王爺麵前的盤子裏：“您嚐嚐這個~~~，唉，都怪我太過庸碌，竟將咱們整個大周給冶理得如此混亂，真是辜負了您與父皇的一番苦心，臣弟真是該死！”

  　　他右手執筷布菜，說到該死時，非常俐落的用左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在他的左臉已有數個指紋凸現——應是在王弦歌沒來之前，就已經扇了多次。

  　　她突然心中釋然了，不再怨怪他下旨將自己吊上城樓，威脅劉素，畢竟他對他自己都不曾手軟。

  　　隻，他身為一個帝王，為了活命竟卑微至此！

  　　可惜了蕭煜，誓死不肯棄城逃亡，卻攤上了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生父！

  　　“大哥，這大周馬上便是您的了，那宮外的子民也將是您的子民，您看……”乾元帝將身子俯得更低：“這求情的話出自我口著實不妥，隻是擔心大哥，若是任由劉素濫殺無辜，恐是與您的聲名有損。”

  　　“阿鈺果然深諳帝王之道，這自身都難保了，還不忘收買人心。”大王爺蕭昇笑眯眯的夾起麵前的菜，邊吃邊說：“愚兄當年輸得著實不冤哪！”

  　　。。。。。。

  　　王弦歌正在百感交集之中，卻猛然覺得神魂一震，耳邊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急促的呼喚：

  　　“少夫人，少夫人，快醒醒！！！”

  　　誰？

  　　王弦歌晃了晃，眼前瞬間陷入黑暗，再一睜眼，竟然是在家廟之中！

  　　這是又回到了過去嗎？

  　　王弦歌伸手扶上光滑平整的小臉，呆呆的看向正在搖晃著她的小丫頭。

  　　這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丫頭，濃眉大眼，四肢粗壯威猛，若不是略微帶著絲清秀，她都要懷疑這丫頭是男扮女裝的來。

  　　那丫頭一見她醒來，頓時麵上一鬆，急聲說道：“少夫人，你可算是醒了！”

  　　“快，你快跟我逃走吧，我剛才看到，有人假扮刺客，要害你的性命！”

  　　“誰？”王弦歌掐著眉心企圖清醒一點。

  　　“來不及了，那人應該快要摸過來了！不行，不行，少夫人，你快脫衣服，讓奴婢換上！！！”那小丫頭不知想到了什麽，放下扯不動的手臂，直接爬到王弦歌麵前，七手八腳的去解她的扣子。

  　　許是因為緊張，半晌沒解開一粒，院門卻“吱啦”一聲輕響，在這靜寂的夜中，猶若催命的令符般讓人不寒而栗。

  　　小丫頭手下一頓，也顧不得解扣子了，一把扶起王弦歌，將她往供桌下推：“少夫人，你信我啊！快，躲進去。”

  　　她壓著聲音央求著。

  　　這，是劉家看自己不肯毀容，決定要了自己的命嗎？

  　　還是，劉倩看出了自己知曉了劉素沒死，所以要斬草除根？

  　　王弦歌瞬間轉過兩個念頭，立馬攔住了驚惶失措的小丫頭：“人都來了，躲是躲不掉的，好在他們不敢聲張。”

  　　“啊？”小丫頭有些鬱悶，不敢聲張又不是不敢害人，少夫人怎會如此淡定？

  　　“這屋子就這麽大一點，供桌處在這麽明顯的位置，躲與不躲沒有分別。”她耐心的跟小丫頭解釋。

  　　雙手也輕門熟路的從供桌邊上，摸出一個火折子。

  　　在小丫頭震驚的眼神中，直接燃亮了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