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想見你
作者:沈枝梁楚柏      更新:2023-08-17 18:17      字數:2213
  第80章 想見你

    咖啡館淩晨十二點準點關門。

    沈枝抬頭看向暗色天空,群星璀璨,雲層稀薄,過渡著格外亮的圓月。

    她對準拍了幾張照。

    倏忽,紙袋出現在鏡頭裏。

    沈枝後退一步,撞進身後人的懷裏。

    她身體一僵,抄起手機就要往對方腦袋砸去。

    手腕被對方眼疾手快的抓住,伴隨著熟悉張揚的嗓音,“你想謀殺親夫啊。”

    沈枝錯愕的愣了下,看清來人,銀色頭發早已染黑,精致又清俊的臉。

    “你怎麽在這?”

    她一副驚喜之餘又驚訝的神色。

    梁楚柏把她的手拿下來,撩開她唇邊的頭發,低聲,“你不是想我在?”

    沈枝視線微凝,想起中午一時難過說出的話。

    她無措的張了張唇,“我就隨口一說。”

    梁楚柏捧著她的臉,細細端詳,隨即落下輕輕貼吻。

    他說,“我知道。”

    沈枝臉頰微粉,心裏裹上一層蜜,猛抱住他,聞著他的氣息,憋住眼眶因為感動漲著的酸意。

    想到什麽,她又後退,心底浮現出不好的預感,“你該不會——”

    梁楚柏料到她的想法,解釋。

    “沒有,天亮就走。”

    沈枝高興的情緒驟然低下,摻雜著些愧疚。

    “這樣多累啊。”

    梁楚柏揉了揉她腦袋,“陪老婆過中秋有什麽好累的,你沒見過我以前通宵不要命的樣子而已。”

    “所以你上課全天睡覺。”

    沈枝撇了撇唇。

    梁楚柏悶笑兩聲,拉著她坐在光線有點暗的花壇邊側。

    沈枝將他手裏的紙袋打開,炒板栗香撲鼻而來。

    “知知。”

    聽到他輕喚,沈枝抬頭,“嗯。”

    梁楚柏問,“知道有時候我為什麽要叫你知知嗎?”

    “不知道。”

    沈枝搖頭。

    梁楚柏偏頭看向月亮,黑眸裏的光千變萬化,灼灼耀目。

    “是知我意,也是知者不言,知難而行。

    相比枝頭,你更像知了,寓意著重生,哪怕幼時深藏於泥土,經過努力蛻變生出雙翼,也能飛上曾經仰望的高度,趴在樹幹上晝夜不停地向所有人證明著自己的成功。”

    沈枝睫毛輕顫,被知悉後的內心世界,沒有慌張,隻有安穩的蕩漾著漣漪。

    靜默一秒、兩秒、二十秒……

    她咬開板栗皮,疑惑的眨眼,“你叫的是這個知嗎?”

    梁楚柏收回的目光呆滯:“……”

    他繃著唇,有些無奈,“你總能偏離主題。”

    沈枝討好的把剝開的板栗肉塞進梁楚柏的嘴裏。

    “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了想,認真的說道,“知了隻能存在一個季,我才不像知了。”

    梁楚柏輕微點頭,“蟑螂一年四季都活躍。”

    沈枝想起飛來飛去、爬來爬去無處不在的蟑螂,頓時嫌惡的拉下臉,踹他腿。

    “你打個好一點的比方行不行?”

    梁楚柏清朗好聽的笑聲在寂靜的夜空裏響起。

    沈枝瞪他一眼,吃著板栗,眼眸微亮,染上愉悅。

    “這板栗好甜欸,你在哪買的?”

    “順著這條路左邊過去的公交站附近。”

    梁楚柏指了指前麵的岔路口,順便順走她剛剝好的一顆。

    沈枝看過去,噢了聲。

    “現在能告訴我那會怎麽了?”

    沈枝動作一頓,抿著唇。

    見她低頭,梁楚柏隻好作罷。

    “不想提就算了。”

    事情都過去。

    沈枝隻是覺得沒必要說。

    她沉默片刻,“是家裏的事。”

    梁楚柏沒有任何意外,開玩笑似的口吻,“你不是沒有家?”

    帶有板栗焦糖味的手指微微蜷縮。

    她瞳孔暗淡,“有的,隻是我很討厭。”

    “那就不來往唄。”

    沈枝搖搖頭,直直的看著他。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明明生我養我,我卻厭惡至極,其實有時候吧,我還挺同情她的,她曾經……也對我好過,是我比較自私,我隻記得所有的壞。”

    厭惡的同時又渴望得到那份母愛,沈枝當初啊,是真的可以不計較過去幫她脫離那裏,去哪都可以帶上她,哪怕她想掌控束縛自己。

    可笑的是,她終歸改不了本性,也壓根不用沈枝救。

    梁楚柏輕輕環著她,語氣溫柔又輕慢。

    “那是她對你的壞覆蓋了曾經的好,跟你無關。”

    “要是我,我也會和你產生同樣的想法。”

    他下顎蹭了蹭沈枝的側臉。

    沈枝垂著腦袋,沒說話。

    “還記得我說過那個討厭想掌控我的人嗎?”

    沈枝點頭,側眸。

    “那個人是我父親。”

    梁楚柏第一次說起他的家世。

    梁家在京北的豪門裏占著一席之地,梁父外麵玩的花,但正房夫人隻有一個,生梁楚柏當天爆出他跟明星酒店過夜,導致梁夫人絕望難產而死。

    梁楚柏自幼跟在爺爺奶奶和外婆的身邊長大,記恨著依舊風流沒有半點悔恨的梁父,變著法跟他作對。

    被丟去南城,是因為梁楚柏把對方公司的合作商小兒子打了,擅自撕毀合同。

    那個合作商的老婆,梁楚柏在梁父家裏見過。

    一時之間,沈枝竟不知道是自己悲慘還是他悲慘。

    相近的委屈,能確切體會彼此的痛苦。

    沈枝目光從驚訝變得難以言說的心疼。

    她微微哽咽,“那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出國?”

    不該讓他跟他父親之間有牽扯。

    梁楚柏眸光翻湧著戾,克製著生長的恨意。

    “當然不是,是你提醒了我,唯一讓他痛苦的根源,隻有讓他失去現在的一切,俯首求饒,我要讓他知道,他為我安排的路會成為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他的話狠決乖戾。

    沈枝抬手輕輕遮住他的眼睛,輕抿一口,小聲,“我的阿柏一定會成功的。”

    梁楚柏緊緊摟著她的細腰。

    他說,“我們都會。”

    簡單幾個字,堅定的語氣仿佛能衝破一切障礙。

    沈枝輕顫,低低的嗯了聲。

    沈枝想,怎麽能有這麽傻的人。

    怎麽能拿自己的傷口來安慰她呢。

    可正是這樣的人,才更讓沈枝為之觸動。

    風聲吹著樹葉響起,薄雲稍稍藏起悠圓的月亮。

    半陰影的花壇邊緣,相互揭開展露著傷口的人借助著相愛愈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