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乖—汪兩聲

  　　沈枝聽見聲音，微微埋低些腦袋，散下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抓著書的手微緊，身影經過時，她聞到了淡淡煙草味。

  　　值日生加入其中，笑嗬嗬的跟他們開著玩笑搭話，縱使遲到吵鬧，也沒有一點記名的打算。

  　　沈枝對這樣的場麵司空見慣，一下課，沈枝就連忙跑去花十塊錢補辦了一個校牌。

  　　回教室，掠過角落窗側俯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男生，沈枝收回視線。

  　　天氣晴朗，體育課上的隊伍懶懶散散。

  　　體育老師象征性的叫他們跑兩圈，之後叫人去拿體育器材解散。

  　　體育委員拉著嗓子吼，“玩什麽趕緊說？”

  　　“一副羽毛球！”

  　　“三副跳繩！”

  　　……

  　　沈枝獨自走開，坐在籃球場側邊的長石凳上，陽光灑在身上，暖意包裹。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

  　　聊天框還停留在她戳對方的幾條信息上，對方沒有回。

  　　沈枝有些煩，又編輯條信息過去。

  　　前兩天一個作者找她寫了一篇五千字書評，前天提交，到今天卻遲遲沒有結算錢給她，發消息也不回。

  　　“喂，把球踢過來！”

  　　沈枝隱約聽到嘈雜驚呼的聲音，她起初沒在意，直到察覺麵前的陰影，她堪堪抬起眼睫。

  　　望著突然出現的梁楚柏，她下意識看了眼他帶著黑色護腕的手腕，茫然的眼眸漸漸忐忑，弱弱的開口，“幹什麽？”

  　　“嘖，怎麽整天不是當啞巴就是聾子呢？”

  　　梁楚柏用腳踢了下她旁邊的籃球，尾音輕浮。

  　　沈枝莫名其妙：……？

  　　他有病？

  　　“有病？”

  　　沈枝也沒想到心裏話會沒經過大腦思考直接從嘴裏脫口而出，話一出，空氣湧動仿佛靜止了兩秒。

  　　梁楚柏剛側身的動作頓住，挑下眉梢，沈枝本能的屏住呼吸，後悔不已。

  　　人說你兩句怎麽了，忍忍又不會少塊肉。

  　　“哥，球！”

  　　場上的隊友喊了他一聲，梁楚柏移開視線，撿起球往他們的方向砸去，再回頭時，坐在石凳上的人已經不在，跑來幾個女生坐著紅著臉朝他笑。

  　　梁楚柏：“……”

  　　梁楚柏左右看了下，氣笑，溜得挺快。

  　　沈枝回到教室沒多久，發現那個作者給她轉了紅包。

  　　「不好意思啊，我這兩天沒上線，寫的特別好，我很喜歡喲，謝謝啦！」

  　　對方‘上線’恰到及時，沈枝掃過最後發給她幾乎是威脅的話。

  　　「您的作品非常棒，難怪能吸引這麽多讀者，相信您本人為人一定也很好呢，可愛笑jpg，」

  　　沈枝每次給人寫評都需要閱讀全篇，費腦子還費大量時間，沒理由讓人白嫖。

  　　她懶得點破，麵無表情的領了紅包，金額是正確的。

  　　南城四月的溫度變化很快，涼意綿綿的春意毫無征兆的入夏，白日裏灼熱的高溫猶如燒爐，空氣透著粘稠沉悶的熱。

  　　月考考完，正逢清明節，多放了一天假期，回歸雙休日。

  　　沈枝額頭冒著淺淺的細汗，浸濕了幾縷劉海，走出教室，走廊上一群人打打鬧鬧。

  　　“臥槽，真的？”

  　　“可以啊，隔壁職校的校花都被你搞定？這不得挑個貴點的場子撐撐麵。”

  　　“我家附近新開了個餐廳還不錯——”

  　　三五個男生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語，毫無顧忌的笑，往刻意避讓的沈枝身側經過。

  　　女朋友？職校校花？

  　　沈枝第一反應是看向走在最前麵的少年，簡單的黑短袖T恤，身骨削瘦，肩寬平直，黑褲包裹著長腿，獨白顯眼的削瘦運動鞋，普通的打扮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幾分褶褶生輝。

  　　這樣的身形氣質，恐怕套個麻袋在他身上都好看。

  　　麻袋？嗯……，那也不一定，如果是蛇皮麻袋。

  　　他要是穿著這個跟他女朋友約會，場麵……

  　　沈枝不自覺的胡想連篇，幻想出那個畫麵感，彎起了唇笑出了聲。

  　　對方似有所感，偏了下腦袋，親眼看見盯著他莫名笑的女生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變臉垂頭。

  　　梁楚柏舌尖抵了抵下顎，眼尾輕挑。

  　　笑起來還……挺好看。

  　　在同齡人買好吃的零食，商量去哪玩的假期裏，沈枝已經站在了網吧門口，掃著牆上的夜班招聘，心裏盤算著時間。

  　　她剛來這邊時，來這裏上過幾個月班，之後因為招到了穩定正式工，她兩班倒緩不過來，畢竟白天要上學，總不能24小時站崗猝死。

  　　現在這又缺人，沈枝業務熟悉，跟老板商量好時長，當天晚上就開始上班了。

  　　網吧的煙味和檳榔味很重，沈枝特地帶上口罩。

  　　“三個機。”

  　　瘦瘦的男生抽著煙聲音含糊，把身份證往桌子上一甩，去冰箱裏拿飲料。

  　　沈枝拿過三張身份證，開到最後一個號時看見電腦的名字，反射性拿起身份證看了眼。

  　　不是同名同姓，真是他本人。

  　　沈枝低低嘀咕了聲，“見鬼。”

  　　“這麽不想見到我？”

  　　磁性嗓音勾著漫不經心的慵懶腔調近在咫尺，不知道是哪裏口音，還怪好聽的。

  　　沈枝抬頭，看到與身份證相像的臉站在眼前，胳膊搭在台上，揚起優越的下頷，倨傲的眉眼似笑非笑。

  　　沈枝麵色平靜，內心麻了。

  　　她帶著口罩，這樣都能認出來？

  　　“喲，認識啊？”

  　　那人看了沈枝一眼，拋了一瓶飲料扔給他。

  　　梁楚柏掠過她垂下的頭顱，烏黑的頭發與瓷白修長的天鵝頸相交，有種朦朧淩亂美感。

  　　嗯了聲。

  　　啪嚓，沈枝心裏最後一點點妄想破滅。

  　　沈枝將身份證還給他們，撇見梁楚柏去冰櫃裏拿了瓶鈣奶。

  　　“一共七十。”

  　　梁楚柏掃碼付款，拿著卡往裏走。

  　　沈枝叫住他，“你奶沒拿。”

  　　走進來的蕭浩聽見這話，笑噴，“哥你喝奶啊。”

  　　“笑屁。”梁楚柏黑臉。

  　　沈枝漲紅了臉，對上梁楚柏掃射過來的目光，結結巴巴的指了指桌麵上放著的鈣奶，“鈣，鈣奶。”

  　　“請你。”

  　　梁楚柏微微歪下腦袋，特意往下輕掃她一眼，“補補？”

  　　在沈枝瞪大的眼眸下，他唇角揚著笑。

  　　蕭浩瞅了下沈枝，沒認出她來，笑著跟上梁楚柏開涮，“沒事別欺負人家新來的乖妹子。”

  　　梁楚柏拖拉了下椅子，“乖？”

  　　“聲音挺軟啊，看起來就是乖的那一掛，不過我覺得她有點眼熟。”

  　　梁楚柏嗤笑，“你見條狗都能汪兩聲對什麽不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