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謝芷煙天靈蓋似被重錘一般，大腦一瞬空白！

  怎會如此！？

  前世直到她死前，謝家即便大不如前，她父親至少性命無憂，為何今生會有此變故？！

  她顧不上染血的指尖，站起身便朝勤政殿衝去。

  夜色濃厚，長廊重重，猶如噬人巨蟒。

  謝芷煙喘著粗氣，對滿臉驚色的守門太監開口：“本宮……謝芷煙求見陛下。”

  那小太監戰戰兢兢的進去了。

  可一刻鍾過去了，那人再沒出來。

  夜風冰涼，將她身上的汗意與熱度一同帶走，留下的，隻有滿身寒氣。

  直至她手腳僵硬，渾身冰冷，勤政殿的門才打開。

  楚雲墨逆光而立，看向黑暗中那道倔強的身影。

  謝芷煙重重跪下，膝蓋砸在地麵，發出悶悶一聲。

  “陛下，我父親向來忠君，臣妾願以性命擔保，他絕不會做出如此逆事。”

  楚雲墨：“後宮不得幹政，貴妃之前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嗎？”

  謝芷煙一怔，隨即重重磕下頭去！

  “陛下，是臣妾逾越，求陛下明察！”

  “嘭！”的一聲，額頭砸在青石板的聲音，讓楚雲墨眉心一皺。

  他臉上暗影浮動，終究開口。

  “此事，秋獵之後再議。”

  謝芷煙聽出他語氣裏的堅決，隻得顫然叩首。

  “謝陛下隆恩。”

  出發當日，秋風獵獵。

  謝芷煙仍如往年一般，和楚雲墨共乘一輛馬車，以示恩寵。

  在她背後，無數道嫉恨的視線猶如附骨之疽緊緊跟隨。

  謝家的事壓在心上，謝芷煙一夜未眠，隨著馬車的搖晃，她也昏昏欲睡。

  就在她頭往旁側時，一隻有力的大手從斜裏伸出，穩穩拖住了她。

  楚雲墨看著睡過去的謝芷煙，眸色晦暗複雜，半晌，才將她拉過來，靠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猛地一震，謝芷煙驚醒過來。

  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縮到了角落邊，而車廂裏，早已沒了楚雲墨的身影。

  她撩開車簾，吟霜趕緊說道：“娘娘，咱們到了。”

  謝芷煙走下馬車。

  圍場樹木繁多，枯葉遍地。

  謝芷煙剛走到自己的營帳前，便見旁邊帳中探出一個人影。

  竟是沈芯竹！1

  原來如此，楚雲墨還真是處處不忘自己這擋箭牌的妙用。

  謝芷煙心中一歎，收回視線徑直走入營帳。

  吟霜嘟噥道：“這是誰安排的，怎的將她這樣的人跟娘娘安排在一處，真晦氣！”

  謝芷煙正要開口，便聽帳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住嘴！”謝芷煙突然厲聲嗬斥吟霜。

  “跟了本宮這麽多年，竟養成不知天高地厚的習慣，自己掌嘴！”

  吟霜嚇得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錯！”

  就在這時，帳簾被撩開，楚雲墨邁了進來。

  他看著謝芷煙，淡道：“這丫鬟，不必跟著你了。”

  謝芷煙心下一顫，連忙跪下：“陛下，她自幼服侍我，還請陛下念在初犯，饒她一命。”

  楚雲墨冷聲道：“滾去門外跪著，掌嘴八十！”

  楚雲墨又沉著臉看向謝芷煙。

  “還有你，教得好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後編排宮中主子！”

  謝芷煙臉色慘白一片。

  隻得叩首謝罪：“臣妾知罪，隻求陛下饒她一命。”

  楚雲墨沒有搭理，冷哼一聲，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時，另一邊便傳來沈芯竹請安的聲音。

  聞言，謝芷煙猛地塌下肩膀，眼眶不受控的泛了紅。

  轉眼夜深，萬籟俱寂。

  謝芷煙躺在塌上翻來覆去，沒有絲毫睡意。

  既為謝家擔心，又為吟霜擔憂。

  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麵有刺耳驚聲：“賊子闖入，護駕！”

  謝芷煙猛然坐起身來，可下一刻，她的帳簾被撩起，竟是沈芯竹生生闖入！

  謝芷煙瞳孔驟縮！

  沈芯竹進來的一瞬，她身後跟著的刺客也一並入內。

  “貴妃娘娘，救救臣妾！”

  沈芯竹撲到她麵前，尖聲喚道。

  那刺客一愣，頃刻上前，將泛著寒意的劍刃架在了謝芷煙脖子上！

  “原來你才是貴妃，險些抓錯了人！”

  “跟我們走！”

  謝芷煙幾乎是被那人拖著走到了圍場的山坳處。

  “首領，皇帝不在帳中，我們隻抓住了他的兩個妃子！”

  見到為首之人，這一刻，謝芷煙心跳仿佛停滯了一瞬！

  為何今生，拓拔野造反的時間會生生提前這麽多？

  拓拔野一見她，眼中劃過一絲覬覦，又轉為可惜：“貴妃娘娘，我們又見麵了。”

  “可惜了，隻能借您的性命一用，助我們逃出生天。”

  那刺客疑惑問：“一個女人，真的會有用嗎？”

  拓拔野勾唇一笑：“這是那狗皇帝最寵愛的貴妃，絕不會對她置之不理！”

  謝芷煙看了眼躲在她身後戰戰兢兢的沈芯竹，很想告訴拓拔野，楚雲墨真正看重的人是誰。

  話到嘴邊，隻剩一聲歎息。

  這話她說了，這天下又有誰會信呢？

  四周火光衝天。

  禁衛軍很快將此處包圍。

  拓拔野親手持劍抵住謝芷煙喉嚨向前。

  “楚雲墨，讓我們走！否則你最愛的貴妃性命不保！”

  這時，楚雲墨策馬，從禁衛軍中走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謝芷煙身上。

  可謝芷煙卻注意到，楚雲墨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後無人問津的沈芯竹。

  卻一眼都未施舍予她。

  這一刻，謝芷煙仿佛聽見心中有什麽徹底碎裂開來。

  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陛下。”

  楚雲墨這才回眸看她，當觸及她那雙絕望的眼時，他心口突的一縮。

  謝芷煙看著他，笑容明媚得讓楚雲墨幾乎晃了神。

  “這一次，臣妾是最後一次做她的擋箭牌了。”

  “臣妾不怨，隻求陛下給謝家一條活路。”

  聞言，楚雲墨瞳孔驟縮。

  這些時日來的種種事情片羽般倏忽劃過腦海。

  他下意識怒喝出聲：“謝芷煙！”

  謝芷煙卻不再看他，眼中閃過堅決，她猛地握住架在自己脖頸處那把刀。

  接著，重重撞了上去！

  這一次，是她自己選的死。

  這一次，她不想再做另一個女人的擋箭牌，被所愛之人親手下令刺死！

  利刃劃開血肉不過一瞬。

  白的衣裳，紅的血。

  謝芷煙最後映入眼中的，是楚雲墨從未有過的恐慌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