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生生不息
作者:
裴景安楚清歌 更新:2023-08-12 20:53 字數:2125
第385章 生生不息
“哼,”提到這件事,裴景安總是很驕傲,“那是,你媽看似對吃什麽不在意,實際上那嘴叼著呢。也就隻有我的手藝能滿足,你看她去那種五星級飯店吃飯,都沒有吃我做的飯吃得多……”
父子倆的對話被淹沒在冷水入熱油的“滋啦——”聲中。
濃濃的白煙淹沒了灶台邊那個曾經豐神俊朗的身影,待濃煙散去,兩鬢花白的小老頭依舊精神矍鑠。
楚清歌看著從孩子會說話那一天開始,就不停吵架鬥嘴的爺倆,習慣性撫了撫額頭。
窗外陽光正好,是冬日裏一個難得的大晴天。
“奶奶,我想帶雪球出去遛遛!”小孫女對家裏這隻薩摩耶愛不釋手,恨不得過年在奶奶家的這幾天,連睡覺都抱著。
“好……”楚清歌慢慢從搖椅上站起來,去夠放在書櫃頂上的牽引繩,“雪球年紀也大了,不太喜歡動,走路也走不快,更別說跑了……”
趴在陽台上曬太陽的雪球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懶洋洋地往這邊投來一瞥,並沒有動彈。
曾經冰冷堅硬,雷厲風行的家,如今連風吹進來,都好像緩了兩拍。
“你們帶它出去,別走遠。要是它想回來了,走不動了,你們就跟它回來。”
毛茸茸白花花的薩摩耶,邁著遲暮的步子,跟著朝氣蓬勃的新生命,緩緩走出家門。
芝士很早就去世了,但它留下了一隻薩摩耶。
後來這隻薩摩耶臨走之前,又留下了一隻薩摩耶。
似是一種傳承,生生不息。
曾經那個在學校做評委,都要把座位擦上好幾遍的人,終於也有一天,和家裏滿天的狗毛達成了和解,甚至杯子裏出現浮毛,也能視若不見地把水喝完了,再邁著有些虛浮的步子去涮杯子。
芝士曾經用過的,那個在超市裏楚清歌和裴景安兩廂“較量”過,才采買回來的小毯子,在日積月累的使用中,終於被磨禿了上麵柔軟的絨毛。
楚清歌把那條小毯子清洗幹淨,整整齊齊疊好了,和兩件她年輕時候穿的旗袍,和裴景安的兩套西裝一起,束之高閣。
當然,這都是後話。
這個時候的他們,還是青年才俊,鮮衣怒馬。
沈星洲案開庭的那天,也正好是楚清歌正式通過執業考核,可以去拿正式執業證的那天。
那天的最高院門口格外熱鬧——
大概也是因為預料到了這一點。
又因為這些年醫患矛盾日益升級,而沈星洲在醫學界的影響也實在太大。
這個案件是破格提審的。
平時莊嚴肅穆到連一隻鳥飛過去都得夾著翅膀,生怕撲棱聲音太大的地方,如今沸騰成了菜市場。
裝束輕便方便隨時追蹤目標任務的記者,衣冠楚楚慕名而來的政法界同僚,還有推了工作調休也要來的,沈星洲之前在醫院的同事們。
“眾所周知,沈星洲醫生作為年輕一輩醫生中的翹楚,在醫學領域做出來極高的成就。但因為幾年前的一場意外,讓沈醫生不得不離開了手術台……”
“時隔四年,這個案件被破格提審,法院究竟會給出怎樣的判決……”
各家媒體的記者站在自家的攝像機前,七嘴八舌背著準備好的內容差不多的演講稿,背後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最高院正中的國徽。
“沒關係,你們不要這麽緊張。”相比於裴景安和楚清歌,沈星洲反而顯得輕鬆,“你們之前不是看到所有的證據材料了嗎?究竟有幾分勝算,還能沒有把握?”
裴景安今天沒開他那輛過於張揚的邁巴赫,普通的黑色寶馬緩緩駛入法院的大門。
隻可惜就算這樣也沒有逃過記者們敏銳的目光。
一群人蜂擁上來,把三個人嚴嚴實實地擠在車裏——
“沈醫生,想知道您對於今天的庭審有什麽看法?您覺得今天的勝算大嗎?”
“裴律師,您四年前幫助凶手脫罪,請問是什麽理由讓您選擇今天來指控凶手呢?您能夠摒棄四年前的先入為主嗎?”
“沈醫生又是經過什麽樣的思考,決定讓裴律師來代理這個案件的呢?”
“楚律師作為實習律師,您覺得您能夠勝任這個艱巨的任務嗎?”
“裴律師、裴律師……”
“沈醫生……”
“楚律師,裴律師……”
聲音此起彼伏,明星開發布會估計也不過如此。
他們頂著滿場的閃光燈,從車裏走下來。
包圍圈的最內層,是瘋狂的記者。
再外層,是背著手,從攝像機的夾縫往裏探頭的同事。
季中原和裴景安楚清歌的教授也都來了,和裴景安的視線碰上的時候,點了點頭。
“請問您對接下來的審判過程怎麽看呢?”有眼尖的記者瞄到了兩位老者,本著“既然年輕的不說話,那就從老的身上撬開口子”的原則,將火力對準了他們——
既然裴景安和楚清歌都對這兩個兩人這麽客氣,肯定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教授嗬嗬一笑,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兩個愛徒,“沒有看到全部的案卷材料,我們也不好說,法律人,要講究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過我相信景安和清歌,要是他們都沒有辦法做到,其他律師基本也是做不到的。”
有記者還是不死心,“可是對於四年前,裴景安幫凶手辯護,您怎麽看呢?”
這個問題,不是刻意挑事,製造話題,就是外行人真的不懂,在認真提問。
畢竟這個問題如果回答不好,帶來的何止是腥風血雨。
“同一”案件,四年前的被告辯護人現在成了受害人代理人。
這種標題隻要一出來,都不容人解釋,不明就裏的吃瓜群眾就能在評論區吵起來。
尤其是這還扯上了最高院。
到時候“最高院違反法律程序”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不知道民憤會到什麽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教授還是決定把這個問題視作外行人的虛心提問。
於是心平氣和的,像在學校裏對著自己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