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選擇另一半的權力
作者:裴景安楚清歌      更新:2023-08-12 20:53      字數:2150
  第109章 選擇另一半的權力

    清脆的鈴聲在當下聽來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楚清歌抓過手機,對麵裴景安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異常,“睡覺了?”

    “還沒有,”楚清歌撥弄著芝士粉嘟嘟的果凍耳朵,低低問道,“阿姨還好嗎?”

    “還好,”裴景安說,“醫生說沒什麽大事,隻是一時有點刺激,休息一晚就好。”

    “嗯……”

    窗外夜色正濃,幾點星子灑落蒼穹,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孤單。

    兩人一時無話,楚清歌能隱約聽見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是有人在奔跑,也猜不出裴母到底是什麽病,如今病情如何。

    “景安……”

    “嗯?”

    裴景安坐在母親的病房門口,盡可能放緩了聲音,不吵醒病房裏剛剛入睡的老人,也不讓楚清歌察覺到異常。

    “阿姨的病很嚴重嗎?”楚清歌問。

    裴景安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病曆單,仰麵靠在醫院冰冷的牆麵上,後腦抵著牆,合上眼睛,“沒事,別擔心……”

    “……”

    “等母親病情穩定一點,我會跟她解釋清楚。”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楚清歌急忙解釋,“一切以阿姨的身體為重,我的意思是……如果阿姨身體不好……又不喜歡我們在一起的話……那我們……”

    “……”裴景安睜開了眼,方才的柔情和倦怠一掃而空,“我們怎麽樣?你什麽意思?”

    楚清歌被他的質問嚇得一抖,薅掉了芝士頭上的一撮浮毛。

    小東西在自己膝蓋上不滿地打了個滾,吧嗒吧嗒嘴,又眯上眼睛,沉沉睡去。

    “楚清歌!”另一端的裴景安壓抑著怒氣和倦意。

    “聽到了,”楚清歌應聲,“我隻是覺得,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阿姨的心情……”

    對麵的裴景安隔了好一會沒說話,良久,不知是氣是笑,說:“楚清歌,我已經三十一歲了。”

    “……我知道。”

    “我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有選擇另一半的權力吧?”

    “說是這麽說……”楚清歌小小聲嘟囔,“可是現在的情況特殊,你總該考慮一下……”

    後麵的話,楚清歌覺得自己說出來總有些越俎代庖之嫌,又咽了回去。

    楚清歌的手指插在芝士蓬鬆的絨毛裏。

    裴景安的指尖摩挲在病房光滑的瓷磚上。

    兩廂無言。

    最後是裴景安那邊的醫生喚聲打斷了兩人的沉默,“家屬是吧?我跟你說一下今天討論出來的治療方案……”

    裴景安捂上話筒,向醫生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稍後會去診室。

    等醫生的腳步聲漸遠,楚清歌故作輕鬆,要掛電話,“那你先去忙吧,不耽誤你了。”

    “嗯,等我回家。”裴景安強調了一句,“不許亂跑。”

    叮囑完也匆匆掛了電話。

    醫生的方案還是盡快安排手術,手術之後化療,不管怎麽說,還是有生的希望。

    “按照你母親現在的擴散情況,如果不拚一下,可能隻剩一年可活。”

    大抵是裴景安在人前表現得太過冷冽和無堅不摧,以至於醫生跟他說話時,完全不用像對其他病人家屬一樣顧忌,大實話哢哢往外扔,生怕裴景安這種看起來分外鈍感的性格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裴景安眉心跳了跳,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麵孔,簽字的手卻在落筆時顫了顫,隻在瞬間又重新穩住。

    “那就按照您的方案來吧,”裴景安推回簽好字的告知書,“勞您費心了。”

    “行,那我們院方就抓緊時間安排手術排期了。”醫生扶著老花鏡,皮膚鬆弛的老眼眯起,仔細檢查了那張告知書上的簽名,確定沒有問題後,將那張告知書收進了抽屜裏。

    站起身來,醫生拍了拍裴景安的肩膀,“有句話我還是得囑咐你一下。”

    “您說。”裴景安對行業大拿還是保持應有的尊重。

    “這段時間不要惹你母親生氣,雖說我是西醫,但是不得不承認,中醫也是很有道理的。氣大傷身,尤其是你母親現在的這個情況,心情好了,和心情不好,同樣上了手術台,可能得出的就是兩種結果。”

    “……”裴景安被老醫師攜著,走出了診室。

    “我聽你母親說,是因為你找對象這個事?是不是你找的,你母親看不上?你母親就喜歡那個天天來我們醫院陪她的那個小姑娘吧?”

    “……”

    天天來醫院陪她的,如果不是護工,那就是蘇妍了。

    “不說話,我是不是猜對了?”老醫生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不要跟你母親對著幹。我不是說讓你完全聽你母親的,畢竟你們年輕人都崇尚那個什麽‘戀愛自由’嘛,我知道。你母親說什麽,你先答應下來,反正她天天在醫院裏,你在醫院外頭做什麽,她又不知道。”

    “……”

    “哄老人開心嘛,你得學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就算不能哄一輩子,最起碼先把這段時間哄過去再說。”老醫生在醫院這麽多年,也算是看慣了人情冷暖,知道跟人相處的時候怎麽避其鋒芒。

    裴景安不是個會跟人虛與委蛇的性子,卻也知道老醫生說得有道理。

    他望了一眼半掩的病房門,母親還在沉睡,護工躺在另一張小床上,床頭海藍色的小夜燈安靜地亮著。

    已是淩晨三點。

    裴景安驅車回了家。

    家裏的燈沒開,裴景安習慣性想去拍客廳的主燈。

    好在客廳的窗簾換成了紗簾,淡淡月華從通透的落地窗灑落進來,籠住蜷在沙發上的乖順的人影。

    要去開燈的手停在半空。

    裴景安悄聲換了鞋,外套脫下,掛在門後的衣架上。

    隨後在衣架旁站了一會,凝視著沙發上的人影。

    不可否認,他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楚清歌在給他打過電話後,就會和以前一樣,不管不顧地離開。所以哪怕已經是後半夜,哪怕明天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他需要好好休息。

    他還是趕回來了。

    麵上無動於衷,隻有馬路監控裏飛馳的跑車軌跡,透露出一絲他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