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甘婷
作者:裴景安楚清歌      更新:2023-08-12 20:53      字數:2164
  第30章 甘婷

    裴景安握著玻璃杯的手驀然捏緊,指尖發白。

    老友低眉,瞥了一眼,便已了然,“被我說中了?”

    “……”

    “你啊……”老友??????咂了兩口手中的雞尾酒,“你得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像楚清歌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跟你開口說這些話。”

    “……”

    “裴學長,大律師,沒想到,最後在一個人身上栽了兩次。”老友想起了什麽,“你還記不記得,楚清歌跟你提分手的時候,你說了什麽?”

    “砰”!

    玻璃杯被裴景安重重地磕在大理石麵的吧台上。

    “好好好,不提了,”在酒保投過來的目光中,老友舉手投降,安撫性地拍拍裴景安的後背,“我的意思是,楚清歌這樣的姑娘,要不然你就直接放棄,要不然你就不能再拉著一張臉。”

    拉著一張臉的裴景安,冷冷地乜了老友一眼,再次一飲而盡。

    次日是個大晴天,楚清歌起了個大早,來到距離城中村不遠的一處小區裏。

    小區裏住著死者的妻子,也是這件案子的導火索,甘婷。

    楚清歌趕到的時候,甘婷正在曬衣服。

    小小的家窗明幾淨,陽台也裝了防護網,剛學會說話的幼兒坐在學步車裏,咿咿呀呀,小短腿在地上四下倒騰著,練習尋找發力的方式。

    見到楚清歌,甘婷在圍裙上抹了抹手上殘存的水漬,局促地招呼著,“楚律師您坐,我們剛搬過來,東西不是很齊全……”

    她邊說,邊在櫃子裏翻找,過一會找出一疊紙杯,抽出一個,又把剩下的小心包好,重新塞回去。

    楚清歌接過紙杯,單刀直入,“我來是想告訴你,杜光又被起訴了。”

    甘婷一驚,“杜大哥?!”

    杜光就是楚清歌這一案的當事人,也是甘婷的救命恩人。

    “怎麽會呢?!檢察院不是說,杜大哥沒事,已經回家了嘛?!”甘婷急得坐不住,上前抓住楚清歌的手,“那天杜大哥也給我發消息,說已經沒事了啊?!”

    “你先別怕,”熱水從水杯濺到手背上,楚清歌顧不得擦,先按住了不安的甘婷,“檢察院的確認為杜光屬於正當防衛,不構成犯罪。現在是死者家屬提出訴訟,要杜光為他們兒子的死負責。”

    “那就,不奇怪了……”甘婷冷靜下來。

    “所以我來問問你,想跟你了解一下案發當時的情況,用來作為給杜光辯護的證據。”

    “他們啊……”甘婷坐在小板凳上,嘴角的笑不知是嘲諷還是悲涼,“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劉坤的家庭物質條件不是很好,家庭精神氛圍也不是很好。

    有個性格多疑暴躁的父親,和一個重男輕女望子成龍的母親。

    父親對劉坤非打即罵,母親卻對兒子格外看重,幾乎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畸形的家庭中,生長出了劉坤這麽一個畸形的產物。自卑、自負、多疑、暴躁。

    當然,這些“品質”,隻有家裏人能熟知。在外的劉坤是很老實的,任誰提起來,第一印象都是,“他是個老實人”。

    甘婷在媒人的撮合之下,和劉坤結婚了。婚後兩人育有一女,叫“囡囡”。

    囡囡長得玉雪可愛,粉嫩嫩的,像個小福娃。

    抱著孩子曬太陽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接過囡囡的繈褓,總拿這件事開玩笑,“囡囡長得這麽可愛,跟你爸媽一點都不像,別是醫院的小護士不小心抱錯了吧?”

    時間長了,開玩笑的多了,劉坤終於在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劉坤開始趁著甘婷不注意的時候偷窺她的手機,隻要看到聯係列表裏有異性的聯係方式,就逼問甘婷和對方有沒有不正當的關係。

    漸漸發展為,隻要甘婷和別的男人說上一句話,回家就是一頓暴打。

    隻有高中學曆的劉坤心比天高,從小被母親吹捧著長大,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在家裏說一不二,完全不給甘婷說話的機會。

    可偏偏學曆太低,又沒有什麽出色的能力,更沒有沉下心來鑽研一門技術的本事,每天隻知道刷著短視頻,連自己家裏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卻在刷了幾條短視頻之後,日日對國際大事揮斥方遒。

    在外打工總是撐不過一個月,就因為喜歡指指點點被人開除,劉坤幹脆回家自己開了個小店。

    盡管店麵是甘婷在管,劉坤卻總算有了個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每天在店裏待不到半小時就要回家,回家也不管家裏的家務,往沙發上一躺,像個怪物一樣等著忙了一天的甘婷回來給他洗衣做飯。

    “他不幹實事,我不能不幹,囡囡還太小,指望他來帶根本不可能。”甘婷把學步車從陽台搬到客廳裏來,讓孩子在客廳裏玩,“忙起來沒時間搭理他,他就覺得我瞧不起他。”

    為了孩子,甘婷忍氣吞聲,盡量斷了和外麵異性的往來,專心顧好家裏。

    “那為什麽不離婚?”楚清歌放下手中的紙杯,手指都是冷的。

    “我提過離婚,有一次他打過我之後,他也同意。但是非說自己忙,沒時間去民政局,要我把離婚協議帶回來。”甘婷想到這裏,譏嘲道,“實際上他有什麽忙的?”

    “民政局的離婚協議不讓外帶,隻能雙方到場簽字。所以就沒成功。起訴離婚,孩子太小,法院也不判離。我說他有暴力傾向,但最終法院還是說,夫妻感情尚未破裂,判定不能離婚。”

    幾次離婚未果後,劉坤心中的疑影越來越大,加上法院對兩人婚姻關係的“堅定守護”,劉坤動起手來更加有恃無恐。

    “所以案發那天,你……”

    “那天我準備帶著囡囡離家出走。”

    甘婷實在不能忍受劉坤突如其來的猜測和暴力,終於下定決心,帶著孩子離開這個魔窟。在劉坤看來,這更像是甘婷不打自招,準備帶著這個“不屬於他”的“野種”,和外麵的野男人私奔。

    “所有人都覺得劉坤是個老實人,我婆婆……前婆婆,也日日到店裏和醫院裏哭。”甘婷撣去眼角的一滴淚,強顏歡笑,“說她想見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