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顧澤琛結婚一個月後。

  我給他做了計分顧，起始分一百。

  等到分扣光了，我就會離開，讓他再也找不到我。

  “2017年11月8日，顧澤琛吃掉了我的桃子，扣一分!”

  “2017年11月9日，顧澤琛給我買了最喜歡的烤紅薯，加一分!”

  “2018年……扣一分。”

  “2018年……加一分。”

  “2022年6月12日，顧澤琛為了別人和我吵架，扣一分。”

  “2022年6月15日，顧澤琛帶了別人參加同學聚會，扣一分。”

  “2022年7月5日，顧澤琛說要和我離婚，扣一分。”

  “扣一分、扣一分、扣一分……”

  “顧澤琛，你的計分板變成零分了……你不愛我了，對嗎?”

  “我該怎麽辦?!”

  ———

  北京，華庭小區。

  本該閑適的午後，此刻卻氣氛緊繃，壓抑至極。

  客廳內，一道含怒的男聲乍響：“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顧澤琛倏然起身，看著蘇柔，深邃眼裏的不耐毫不掩飾。

  又是這句話。

  結婚四年，從一開始的蜜裏調油，到現在動輒吵架，蘇柔已經記不清從顧澤琛的嘴裏聽到過多少次這句話。

  她盡量保持冷靜：“世科臨簽約前突然變卦要求加點，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的問題。更何況世科這個案子的委托律師根本就不是你，為什麽要插手？”

  顧澤琛一臉冷然：“難道要任由你欺負我們律所的實習律師，讓她受盡委屈？”

  蘇柔腦子一嗡，一切的不理解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解釋。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讓自己的脆弱被他看見。

  “所以，你做這些是在為你的小律師報仇打抱不平？”

  顧澤琛皺眉看著她，表情越發不耐：“這些不重要。這裏是我們的家，我不想因為公司的事和你在這裏吵。”

  這話一出，蘇柔嗓子突然像被捏住了般，說不出話。

  明明一開始做出吵架氣勢的，是顧澤琛。

  怎麽現在卻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靜默間，顧澤琛再次開口：“我們都先冷靜冷靜吧。”

  說完，他轉身朝外走，卻在扯開門的瞬間，頓住了腳：“蘇柔，你沒發現你變了嗎？變得不可理喻！”

  話落，門砰的一聲關上，狠狠砸在蘇柔心間。

  她茫然看著桌上已經冷掉的咖啡。

  那是自己特意為顧澤琛做的摩卡，他卻一口都沒有動。

  蘇柔默默伸手將冷掉的咖啡端起來，全部喝光。

  她從來都不愛喝甜口咖啡，咽下滿嘴甜膩，心裏卻愈發悶痛。

  她環顧著兩人的愛巢，隨處可見的都是與顧澤琛之前的恩愛回憶。

  蘇柔壓著自己發澀的心口，忍不住開始反思。

  真的是她太小題大做了麽？

  也許就像顧澤琛說的，不管什麽樣的事，他們都不該在家裏爭論。

  蘇柔深吸一口氣，翻出顧澤琛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十多秒，才被接通。

  蘇柔放柔了聲音：“澤琛，晚上有一場同學聚會，一起去吧。”

  顧澤琛嗤諷聲立刻傳過來：“怎麽，讓大家都來看你怎麽跟我無理取鬧？”

  蘇柔心狠狠刺痛一下，她的主動服軟，人家並不領情。

  她抿了抿唇，聲音越發輕緩：“剛才是我鑽牛角尖了，抱歉。”

  電話那頭傲慢的語氣一頓，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道歉。

  沉默半秒，顧澤琛一副施舍的語氣回了句“晚上再說。”就掛了電話。

  聽筒顯示盲音，蘇柔握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而另一隻手上的文件已經被攥變了形。

  呆坐很久後，她拿起茶幾上一本掛式計分簿。

  一頁頁翻過去，上麵一片鮮紅滿滿的“，1”。

  蘇柔看的心裏發苦，末了，還是拿起筆默默添上一筆——“減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