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趕車的車夫是蘭殺的人，一向不會多話。

  馬車平穩的穿梭在長安市集之中， 平日就相看兩厭的二人各自在座位上都離的很遠。

  比起蘭沉壁，青青到底是在耐心上略遜一籌，忍不住開口道：“酒樓的風波才過，永安巷怎麽這麽快就來人，難不成你那祖父還真的有什麽未卜先知的本事嗎？”

  蘭沉壁什麽話都沒說，眸色微闔，撥動著腕間的佛珠不知在想些什麽。

  雖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青青能夠感覺得到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顯然方才蘭沉壁沒有和蘭弦護送楚重嘉離開，攔住曲清商是有話對曲清商說的，隻是沒想到因為青青和蕭雪崖的出現讓他的計劃落空了。

  曲清商身份特殊，又有意躲著他，下次見麵不知道還得等到什麽時候……

  青青見蘭沉壁沉默不言，知道他是故意不理自己，一陣氣結。

  她冷笑連連嘲諷道：“嗬，方才在曲清商麵前你可是一副恨不得立即與她舊情複燃的樣子，現在沒了她你又成了無欲無求仿佛看淡紅塵的出家人了，蘭沉壁你瞧著自己現在模樣難道不覺得別扭嗎？”

  她的嘲諷的語氣像是最犀利的刀，仿佛能夠直接刺穿蘭沉壁那看似風輕雲淡的麵具，讓他無所遁逃。

  蘭沉壁神色微動，睜開眼看向青青，道：“李長喜，是你的什麽人？”

  青青麵色微變，正要說什麽的時候馬車便在永安巷停了下來。

  縱使是白天，但此處依舊是安靜的可怕，幽深的巷子盡頭的石門，仿佛是通向地獄的入口……

  與此同時，馬車之中曲清商看著蕭雪崖的神色淡淡的，一如從前仿佛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反倒是一向從容鎮定的蕭雪崖，瞧著曲清商波瀾不驚的神色，卻有些欲言又止。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神色淡淡一直默不作聲的曲清商，忽然看著蕭雪崖開口道：“方才門口那姑娘，你知道是誰嗎？”

  蕭雪崖一愣，略思索了會兒，才道：“是蘭家的人。”

  曲清商淡淡“她的父親，是李長喜。”

  蕭雪崖原本波瀾不驚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片刻之後方才似乎是喃喃自語道：“竟然是他的女兒……”

  瞧著他眼底的驚訝之色，曲清商猶豫了會兒，還是道：“之前便聽過諸多傳聞，當初曲相之死便與他有關，聖上遷怒於李家，才讓李家全家家破人亡，這些是真的嗎？”

  可顯然蕭雪崖並不想過多的提及當年之事，便下意識的敷衍道：“當年之事說來話長……”

  聞言曲清商皮笑肉不笑道：“那您就不必說了吧，我也不感興趣。”

  依照蕭雪崖對她的了解，這句話顯然違心的很。

  隻聽曲清商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隻不過依照我對青青的了解，她之所以會到曲家，未必是為了針對我而來，恐怕是為了調查當年她父親的事。她聰明著呢，小心她早晚會調查到你的頭上。”

  曲清商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客氣，但是蕭雪崖的眼底卻閃過一絲笑，問曲清商：“你這算是擔心我？”

  話音未落，曲清商瞬間炸毛道：“你少在那自作多情了，我隻是擔心你會連累到我！”

  “方才在酒樓的時候讓我回相府，必然是已經查到什麽蛛絲馬跡了，說不準過不了幾日這相府又會被推到風尖浪口之上。”

  曲清商不在意曲懷陵的生死，但老太君和曲懷閔還在曲家，她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提醒蕭雪崖，也是在保護他們！

  聞言蕭雪崖眼底閃過了一抹凝重，但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似乎想到什麽一般倏然低笑一聲，看著曲清商“方才在酒樓見你們吵架，還以為你們關係不好，但現在看來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似如傳言那般壞？”

  曲清商一言難盡的看著蕭雪崖，道：“她算計我，我提防著她，這關係還叫不壞？”

  蕭雪崖算是明白了曲清商那口是心非的毛病，隻是望著她，並沒有戳穿。

  曲清商懶得與他在這細枝末節的問題上計較，她提醒他李長喜，是為了還在相府的老夫人。

  至於蕭雪崖會做什麽，曲清商不關心，畢竟現在宋瞻還在宮中被扣著。

  曲清商之所以現在還願意與蕭雪崖心平氣和的說著話，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宋瞻！

  馬車快到國公府了，曲清商問蕭雪崖：“這次太極宮的事與您有沒有關係？”

  提到你太極宮，蕭雪崖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片刻之後方才說道：“你是想問楚重嘉是如何知道獵場之事的吧，並非是我提醒他的。”

  曲清商將信將疑，道：“此事已過去數十年，當年獵宮宋瞻設計刺殺救駕始末除了您之外，還能有別人？”

  聽到曲清商狐疑的聲音，隻見蕭雪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異色，片刻之後才略有些艱難開口道：“但據我推測，此事應該是與毓煙閣有關。”

  曲清商眼底閃過一抹疑色……

  這蕭雪崖想誆她也找個像樣的理由吧，毓煙閣不正是他自個兒的！

  似乎看出曲清商想說什麽，蕭雪崖苦笑一聲，方才繼續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總歸毓煙閣從前出現過一次叛變，他們投靠了西夜，所以其中分裂為了兩股勢力。”

  “而如今我來到長安，那些人也不再安分，不知何時聯絡上了六皇子……”

  聞言曲清商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楚重嘉一開始對你百般殷勤，後麵卻又冷淡下來，原來是看上別人了。”

  這話……

  似乎也對也不對，蕭雪崖聽著說不上來的有些別扭！

  曲清商可不管此時蕭雪崖心中是如何的複雜，她是何等的心思機敏，很快聯想到了之前蘭家家宴的事。

  “所以那日在蘭家家宴中，楚重嘉之所以對你下手，就是因為毓煙閣的人在背後慫恿？”

  蕭雪崖沒想到她竟聯想如此之快，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歎。

  “說起來那一次還得多虧了宋瞻，是他率先察覺到了毓煙閣的不對勁，才從楚重嘉手中偷龍轉鳳，截下了那幅畫。”

  那幅畫上其實是真正的梨蕊……

  不是相府密室中，那沒有五官的美人圖，而是一個與曲清商五分相似身份神秘的女子——

  百裏蘇合與太後的女兒，姬氏主母，以及曲懷玉的妻子！

  無意間提到她，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表象上平和打破，讓粉飾太平的父女二人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