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梁商的電話

  　　聽著電話鈴聲響起，顧初音剛剛暗淡下去的眼神，瞬間又明亮了幾分。

  　　隻是……

  　　在看見那一串陌生的號碼時，心頭一沉，莫名的升起了幾分燥鬱。

  　　她眉頭皺起，還是接起了電話。

  　　“誰？”

  　　“您好，請問是顧老板家嗎？”

  　　電話那端傳來了一道幹淨溫柔的男聲，聽著非常客氣。

  　　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聲音，顧初音又盯著號碼看了一眼，是一個座機號，沒印象。

  　　“是，你有事？”

  　　“是這樣的，我是梁商，今年讀大二，聽說貴工廠在招收暑假工，請問什麽時候方便應聘呢？”

  　　電話那端溫潤的聲音有條不紊的傳來，顧初音卻是渾身一顫，連呼吸都就此屏住。

  　　梁商？

  　　是她記憶中那個梁商？

  　　是與她到了談婚論嫁環節的梁商？

  　　猛然間，如潮水般的記憶不受控製的洶湧而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喂？請問有在聽嗎？”

  　　聲音還是記憶中的溫潤悅耳，少了幾分成熟，多了幾分青春氣息。

  　　“嘟嘟嘟……”

  　　顧初音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盯著桌子上的座機，胸口不斷的上下起伏，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沒想到，她沒聯係上自己，反而聯係上了梁商……

  　　大腦裏一片混亂，顧初音還沒有理清楚，客廳的門打開了，腳步聲傳了過來，伴隨著的還有說話聲。

  　　“電費不要錢？開這麽大的燈，是瞎了看不見？成天除了吃還能幹點什麽？”

  　　方文香尖利的嗓門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

  　　跟在後麵進來的顧城聽到她聒噪的罵聲，疲憊的臉上也有些不耐。

  　　“你天天這麽罵她，她也沒有長進，還說她什麽？趕緊備點禮品，裝個紅包，明天早上跟人家道歉去。”

  　　顧城年過四十，樣貌周正，即使臉上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但依稀能看出年輕時英俊的樣子。

  　　他掃了一大坨的顧初音，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一邊搖頭一邊轉開眼。

  　　對於顧初音額頭上的傷勢，他也並不想過問。

  　　“我當初就說了，把她送走送走，你非要留下，現在好了，惹出事情來了，還要我去給她擦屁股！養頭豬還能吃肉，養她能幹什麽？”

  　　客廳裏又彌漫起了硝煙的氣味。

  　　尖銳的嗓音吵的人心煩，這是原主的情緒。

  　　原主聽這聲音是從小聽到大的，各種情緒紮根於心底，一直都沒敢表露出來。

  　　顧初音不想聽，轉身就想往房間裏走。

  　　“看看看看，現在膽子肥了，不僅敢打同學，連我的話都不想聽了，還真是翅膀硬了就想飛……”

  　　回到狹小的臥室，看著陌生的環境，聽著外麵還在罵罵咧咧的聲音，顧初音一個頭兩個大。

  　　這一天下來所經曆的東西，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一睜開眼，不止是她的身份變了，生活環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曾經創造的那些奇跡，也都隨之煙消雲散……

  　　眼下，她生成這副無法直視的樣貌，手上又沒有一分錢，屬實是寸步難行。

  　　上輩子的她剛開始雖然也沒錢，好在容貌出眾，身材妖嬈，閑暇時當個試衣模特也能掙不少錢。

  　　這輩子該怎麽掙錢？

  　　在這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中，顧初音漸漸睡了過去。

  　　——

  　　翌日。

  　　顧初音是被罵醒的。

  　　一大早的，方文香尖聲尖氣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房子。

  　　剛坐來，顧初音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咕嚕嚕的聲音。

  　　這具身體很笨重，覺睡的多，行動也不便，關鍵還特別容易餓。

  　　低下頭，是不知道疊了多少層的肚皮，加了N個號的寬大的T恤也像是要被撐破了，有點兜不住她身上的肉。

  　　美了一輩子的顧初音，實在是無法忍受現在的形象。

  　　她笨重的收拾起了個人衛生，在洗漱時，顧初音看著鏡子裏的皮囊，胃裏一陣翻湧，那股想吐的衝動根本壓製不住。

  　　“大肥豬、大肥豬，自己都被自己醜吐了。”

  　　身後傳來了嘰嘰喳喳的男孩聲。

  　　是顧一東。

  　　也是原主的弟弟。

  　　顧一東十六歲，剛上高一，被家裏寵成了個混世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愛遊戲機和外麵的老虎機。

  　　他一個星期的零花錢，比顧初音一個月的早餐費還要多。

  　　腦海中自主的閃過了這些記憶，顧初音斜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費什麽口舌。

  　　看她不搭理，顧一東覺得無趣，直接到了方文香的麵前。

  　　“媽，我約了同學出去玩，你給我拿點錢。”

  　　“記得早點回來，別玩太晚了。”

  　　方文香爽快的從大紅色的皮包裏掏了一把零錢，數都沒數就遞了過去。

  　　顧一東美滋滋的到了沙發上一一理了起來，早飯都沒吃就跑了出去。

  　　飯後，方文香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放到了外麵的小夏利上。

  　　這是他們家僅有的汽車。

  　　在現在這個年代，汽車並不多見，能擁有一輛夏利，生活水平也算得上是不錯了。

  　　唯一一點尷尬是——

  　　顧初音的體型太大，坐不進去。

  　　方文香翻著白眼，陰陽怪氣的道：“你自己走路過去，我們在校門口等你，我告訴你，等會乖乖給人道個歉，不管別人說了什麽，你都老老實實聽著，要是再出點什麽岔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說完，他們夫妻二人駕車揚長而去。

  　　顧初音一路走到校門口時，一眼就在馬路邊看到了方文香幾人。

  　　旁邊還有萬佳佳，以及一對穿著貴氣的中年夫婦。

  　　方文香滿臉堆笑，把提前準備好的禮品送到了這對夫婦的豪車邊，訕笑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萬佳佳一眼就看到了顧初音，她伸手指了過來，大聲道：“就是她，她昨天在廁所裏欺負我！”

  　　“真是不好意思，她就是個賤丫頭，從小除了吃什麽都不會，笨的跟頭豬一樣，昨天晚上我教訓了她一頓。”

  　　方文香一邊極力道歉，一邊朝顧初音使了個眼色，提醒道：“還不趕緊滾過來！”

  　　後者不慌不忙的走了過去，麵對這幾雙目光的直視，她的眼神也沒有絲毫躲閃，坦蕩的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反應。

  　　眼前這對夫婦相視一眼，暗自打量起了顧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