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望煙      更新:2023-07-29 20:13      字數:6523
  第55章

    孟元元被推著往前走,腳下的步子不受自己控製,偏後頸上的手還拿捏著她。

    她是不信賀勘這麽精明的人,會看不出那姑娘的心思?人家分明想和他搭話,說不準是瞧上了罷?

    “公子,你鬆開手。”孟元元小聲道,被他這樣捏著,總是有人往他倆看。

    賀勘垂眸,便瞧見她後頸上的兩點紅痕,鮮豔如血。是他昨夜留下的,猶記得她當時的微顫與緊繃。

    他置若罔聞,仍舊這樣拿捏著她,看她平時嫋嫋的步子變得淩亂,麵頰飛上嬌俏的紅暈。

    “你適才還喚我作二郎,如今又改口?”他笑,眼中難掩愉悅。

    終於遠離了那處石亭,賀勘這才鬆了手,就見著手裏的人利索後退兩三步,與他隔開距離。

    孟元元終於可以站好,後頸上還殘留著被捏的觸感:“腳沒事嗎?”

    剛才看他在亭中時,躲避那小姐時動作太快,明顯左腳慢了下。

    賀勘動了動左腳,特意踏了兩下:“無礙。”

    “要去正殿嗎?”孟元元問,她可還記得他說要來拜拜神佛的。

    賀勘往看著寺廟中人頭攢動:“等人少些罷。”

    孟元元嗯了聲,手裏的瓜子包放進腰帶上的錦袋。下意識,又往那石亭的方向看了眼。大概那姑娘的心情,現在糟透了罷。

    不過賀勘這樣冷清的人,是不太會去理睬在意別人的。

    “元娘,”賀勘皺了眉,沒錯過孟元元小小的舉動,“你方才一直在看,是不是?”

    所以,他以為她沒到,一直等在那兒。而她,就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好戲?

    孟元元不否認的點頭,淺淺聲音說道:“我在那處的側門下。”

    說著,她還老實的為他指了位置的方向。

    賀勘看過去,那處側門的位置,可不正好能將石亭完完全全看到。

    她當時應該過去的,他想。畢竟她是他的妻子,看到那種場景,正常來說會覺得生氣罷。

    “大伯的事怎麽樣了?”孟元元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別開自己的視線看去一旁。

    他這樣早過來,那麽事情應當是很順利。

    “在這兒。”賀勘低頭,手指自腰間夾出一方疊起的紙,之後往孟元元手邊一送。

    孟元元呼吸一滯,手指蜷了蜷,終是接了過來。心中已然猜到,他給自己的是什麽。

    這方紙疊得方正,從背麵隱隱透出字跡來。

    她雙手一點點展開,直到完全展現開。也便是第一次看到了秦尤將自己抵掉的契書,字字行行的,好像是浸滿了血淚。

    不知是風還是手不穩,契書抖著。

    孟元元麵前的字跡漸漸模糊,隻瞧得見上麵的“孟氏元元”……若是當日沒跑出去,她會在哪裏?淑慧又會怎麽樣?

    “這件事徹底結束了。”賀勘道聲,隨後從孟元元收手拿回契書。

    兩人站在永安寺的牆外,靠著一處陡坡。牆壁斑駁,百年古刹帶著深厚的沉澱。

    孟元元手裏一空,兩隻手還端在身前,那張曾經控製了她命運的薄紙,已經回到賀勘的手中。她不禁後脊一僵,看去他的臉,同時想到了阿惜,那個被祁肇掌控命運的女子。

    “你……”她嘴角蠕動著,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她看見他好看的手往兩旁一拉,“嘶啦”,契書被撕成兩半。緊接著,他將兩半相疊起,再次一撕,如此反複,直到契書徹底成為碎片。

    賀勘手裏一揚,那些紙片子便在風中飛散開,被帶去各處,石堆中,山穀裏,雜草下……

    再無複原的可能。

    正像他自己所說,徹底結束了。

    孟元元回神,沒想到賀勘這樣輕易的毀了契書。有一刻她在想,要是他手裏握著那張紙,就能掌控住她。

    他沒有。內裏的他,性情始終是端正的,不屑於那些東西。

    “怎麽了?”賀勘轉頭來就看見孟元元發呆,甚至還保持著原先拿紙的姿勢。

    右手食指探了過去,在她的手心裏戳了下,便又見她瞪著一雙眼睛看他,裏麵除了清亮,還有些些的複雜。

    讓人心疼。

    賀勘握上孟元元的兩隻手,嘴角彎了個弧度:“解決了,也該離開紅河縣了。”

    “嗯。”她對他點頭,唇邊放鬆的漾開,明媚了一張臉。

    兩人一起去了寺中的正殿,在佛前上了香,為逝去的家人祈福。

    因為劉四嬸還在聽大師講經,從正殿出來,孟元元和賀勘便在寺外等著她。

    寺廟的後頭,是一片竹林,冬天裏依舊一片綠色。

    林中一條石徑,偶爾有遊賞的人打此經過。

    兩人走在林中,步伐緩慢,並肩而行,身旁竹枝搖曳,風過留下一片沙沙聲。

    孟元元掏出一小把鹽焗南瓜子,起先攥在手心裏,而後往身旁看了眼,指尖捏起一顆瓜子,咬在齒間。

    “哢”,一聲瓜子殼的脆響,在寂靜的竹林裏很是明顯。

    她略略發窘,頭垂低了些,悄悄用舌尖卷走了果仁兒,口中瞬時充滿香氣。

    性情裏的安靜,就連吃一顆瓜子都看上去很乖。

    賀勘慢了一步,從後麵跟著,不管怎麽看,他的妻子都那樣瘦。之前她擔起了太多,其實才是個十六歲的女兒家。明明也喜歡漂亮飾物,愛吃零嘴兒罷?

    “好吃?”他問。

    前麵的人停下,回過身來,然後那隻漂亮的手邊伸了過來。

    “你嚐嚐。”孟元元攤開自己的手心,上麵躺著十幾顆瓜子。

    賀勘點頭,從她手上拿走幾顆瓜子。

    他不太吃這些零嘴兒之類,費工夫,不如多看幾頁書。可是如今吃在嘴裏,卻也覺得不錯,於是他又去她手裏拿瓜子。

    “元娘喜歡紅河縣嗎?”賀勘問,手裏剩下幾顆瓜子,捏在手指間沒有再吃的意思。

    孟元元想了想,對於一個地方其實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因為她必須留在這兒。細想起來,這邊並沒有快樂,甚至好多的事端。

    “我不喜歡,”賀勘看著前方,眸中閃過複雜,“當初,我差點兒死在這兒。”

    不願回首的事並不止一件,十年前的苦痛曆曆在目。

    孟元元知道他是想起了陸家,往他臉上看了眼,沒有說話。

    “不過,”賀勘笑了笑,驅散眸中陰霾,“在這裏遇到元娘,真的很好。”

    他沒說關於當年陸家的事,更沒說是怎麽流落到紅河縣的,大概是不想再提,可是話語中又明明傷感。

    孟元元有些感同身受,同樣是十歲家中逢遇變故,那時候的遭遇會深刻留在記憶中,無法抹去。也因為那些變故,本來的性情發生改變。

    “坐下歇歇罷。”賀勘示意,前方幾步外有一條簡易長石凳子。

    孟元元回頭望了眼來路,現在已經走進竹林一段。想著劉四嬸應該沒那麽快聽完經,以前跟著木氏來,她總會在外等上好久。

    她點頭,去了石凳邊,剛要落座,賀勘拉住了她。

    “等等。”他解開自己的鬥篷,隨後彎腰,鋪上了石凳,而後拍了拍上麵,“好了。”

    孟元元看著,心底裏是不太自在的。而後,慢吞吞座上,手裏整理著裙子。

    她坐的板正,雙膝並在一起,裙裾下的兩隻繡鞋也規矩的靠緊。隨後小心從腰間錦袋中抓出一把瓜子,低著頭拿指尖剝著。

    “喜歡吃,我們回去再買一些。”賀勘站著,竹子下端坐的身影讓他移不開視線。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與她在一起,總是主動找話的那個。並且,得來她一個小小的回應,就會很舒心。

    果然,她嘴角淺淺一翹:“吃多了上火。”

    因為是鹽焗的,吃多了,不管是舌頭還是嘴唇,都不會好受。

    賀勘嗯了聲,便轉過身,手一抬折下一條竹枝。

    冬天的石凳很涼,但是鋪上鬥篷墊著,就並覺不出什麽。孟元元剝著瓜子,耳邊有寺院那邊傳來的鍾聲。

    總不自覺想起在那石亭裏,賀勘當時的舉動。明明對方隻是個嬌弱小娘子,偏把他嚇得跳開好幾步。甚至能看出他動作中的厭煩。

    腳邊落下幾片果殼兒,零碎在裙裾邊。

    餘光中,自己旁邊的位置被人坐上,石青色的袍擺,下麵露出黑色的鞋尖。是賀勘。

    剛好,孟元元手裏的瓜子吃完,手裏掃了下裙子。掃第二下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一隻小公雞。

    確切的說,是用竹葉編成的小公雞,立在細巧的竹枝尖兒上,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她側著臉去看,是賀勘遞過來的,他的手裏還有另一隻。

    “小時候編過,大約是這樣。”他說著,端詳著自己手裏的公雞,似乎有些不確定,“你玩兒過嗎?”

    他的手還放在這邊,顯然這一隻是給孟元元的。

    “是這樣編的。”孟元元從他手裏取過,隨後指尖捏著竹枝一轉,那公雞的尾巴便甩開來,“我哥給我編過,不過我手笨,沒學會,還被竹葉割過手。”

    看著這個,便想起了幼時的時光,哥哥總會站在麵前護著她。

    這話,賀勘並不認同。要說她手笨,那一手好阮是怎麽彈出來的?

    想著昨日回來,他隻是看見牆邊的箱子不見了,並沒有發現牆上的阮還在。其實她不會騙人,答應過的就會等他回來,隻是他自己心裏拿不準,僅此而已。

    “是這樣玩兒罷?”孟元元笑著看他,然後手裏的竹葉小公雞湊過去,拿嘴尖去啄他手裏的那隻,“鬥雞。”

    “是。”賀勘笑,略冷的眼角徹底融化開,自己的小竹雞往前一送,讓她手裏的那隻“啄”著,愛你節節後退。

    等到劉四嬸聽完經,日頭已經開始西垂,半邊天空暈染成了橘紅色。

    三人一起下了仙姑嶺,興安一直等在馬車旁。

    每個人看上去都很鬆快,耗在紅河縣這幾日,終於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

    舊的去了,新的自然也隨之產生,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發展著。

    晚上,幾人留在劉家用的晚膳。

    劉四嬸煮了紅薯粥,做了幾道家常小菜,幾個人圍坐在桌前,吃的熱熱乎乎。

    期間,老人還是擔心秦尤的事,仔細問了好幾遍,確定是人被從秦家族譜上除了名,後麵會送去東明島十年。

    “十年?”劉四嬸嘖嘖兩聲,臉上一點兒沒有對秦尤的惋惜,“怎麽不是十五年,二十年?”

    賀勘端坐,手裏放下筷子,認真解釋著:“一切都是按照律法來判,知縣大人也會將文書往上遞送。”

    他沒有說出那賭坊的人最終是死於中毒,左右就是借此徹底與秦尤斷絕關係,免得人以後真的回來,再去糾纏秦淑慧。

    劉四嬸哦了聲,這些律法的事,她一個婦道人家終究不懂:“東明島,那邊海寇鬧得厲害,就該讓他去吃點兒苦頭。”

    大渝朝海上經貿昌盛,來往的商船更是數不勝數,這也就滋生出劫掠商船的海寇,多是東海那邊的番族。是以,繁茂的航道上,一些島嶼就被排了駐軍,也有屯軍,負責保護來往商船安全,打擊海寇。

    “可據我所知,發配過去的人,很少能再回來。”劉則扒了口飯,實話說道。

    人家正兒八經的軍人自然有軍餉拿,遇到海寇之類,也是先讓那些身上戴罪的犯人衝到前麵。這似乎也是眾所周知的。

    “快吃罷。”劉四嬸瞪了兒子一眼,心道那秦尤死就死了,瞧瞧之前做了多少缺德事兒。

    這樣一談論,孟元元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家中的田產和房屋就是淑慧的了?”

    “自然。”賀勘應道。

    所有的事都過去了,劉四嬸將燙好的酒給每人斟滿:“喝點兒酒罷,今兒高興。”

    是,契書的事解決了,孟元元心中鬆快許多。便也就接過了劉四嬸遞來的酒盞,放在唇邊抿了進嘴裏。

    酒液沒有辛辣感,口感溫和,棉柔中帶著些許的甜,似乎也沒什麽酒勁兒。

    “好喝罷,”劉四嬸笑,又過去給孟元元斟了一盞,“我自己釀的紅薯酒。二郎應該知道,你娘頂愛喝我的酒。”

    “對,她自己就釀不出來,”賀勘笑著應道,轉而身子往孟元元一側,與她近了些,小聲道,“別喝太多。”

    孟元元剛端上酒盞,聞言看看他,輕輕嗯了聲。

    隻是劉四嬸也來了興致,一定要孟元元陪著她喝:“又不醉人,跟喝糖水一樣。”

    說完,老人脖子一仰,那盞酒便進了喉嚨裏,酒盞嗒的一聲擱回桌上。

    劉則這時抬起頭,想起自己回來路上碰見的事兒:“適才回家經過卓家書鋪,瞧見卓夫人坐在廢墟裏哭鬧。”

    “什麽卓夫人?她不是被休了,是木氏。”劉四嬸糾正一聲。

    “對,木氏,”劉則改口道,放下筷子,“大概是說讓卓秀才收回放妻書,不然就鬧到他丟了功名。”

    聞言,劉四嬸冷哼一聲:“這倆,後麵沒有好。”

    再說起自己的舅父舅母,孟元元心中已無感覺,隻是有些想念過世的母親。於是端起酒盞,全數喝了下去。

    一頓飯用完,從劉家出來。孟元元和賀勘一起往回走。

    夜風一吹,孟元元整個人感覺有些發暈,腳下更是輕飄飄的。

    一隻手適時伸過來,掌心托上她的手肘。她側著臉看他,月光下,他的臉平和淡然。

    “我能自己走。”她動著自己的手臂,嘟噥了一聲。

    賀勘看著前路:“這酒喝的時候覺不出來,像糖水,實際上後勁兒很大。”

    “後勁兒?”孟元元眨巴著眼睛,腦中已經有些使不上勁兒。難怪用膳的時候,他湊近她要她少喝,原是提醒嗎?

    瞧她這樣子,賀勘就猜到是醉了幾分,那點兒小小的酒量,隻知道酒好吃,還敢喝下三盞?

    他的步子慢了許多,隨著她慢慢的走著,明顯感覺到那柔細的身形沒了以往的穩當:“娘以前愛喝,也是最多兩盞,過後會躺著小憩一會兒。”

    這個娘,自然指的是秦家養母。

    孟元元眼皮發沉,忽而吃吃笑了兩聲:“我也想我娘了……”

    說著,心間莫名生出酸澀,不禁吸了兩下鼻子。冷氣乍然吸進去,嗆得她咳了兩聲。

    “咳咳,”她的眼角咳得擠出了淚花,想要壓下咳嗽,她抬手擋在唇邊,“一咳嗽,我就會流淚,好怪。”

    賀勘頓下步子,借著人家門下的燈籠,看見了她滲出眼眶的濕潤,怔了下。就在兩個月前,她從紅河縣長途尋到州府,在賀家的大門外,她也是這樣,咳著就擠出了淚花。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以為她在扮柔弱,心中生出不耐煩……

    明明,她是被冷風嗆到了。

    “元娘,”他抓上她的手,阻止她去擦拭眼角,“以前的事,我對不住你。”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落在她的眼角,指肚輕抹,幫她刮去暈出的淚滴。

    孟元元正有些暈,沒聽準切:“公子說什麽?”

    “以前我做的不好,”賀勘歎了聲,雙手捧上麵前女子的臉龐,“以後會好好待元娘。”

    喝了酒的她有些微懵,微啟的唇瓣上是豔麗的紅,嘴角似乎還留殘有一點兒紅薯酒的甜香氣。他俯下身去,攝取住她的唇,與之貼合粘連在一起。

    孟元元下意識拿手去推,腳步不禁被前麵逼得後退,才兩步就到了牆邊,再退不得。而麵前的人順勢就將她抵在這一方牆角下,手裏控上她的腰。

    她仰著臉,柔唇上遭受著淩踏磋磨,更試著他試圖撬開她的齒關……

    “唔。”腰間一癢,她鬆了貝齒,下一瞬是他軟舌的長驅直入,繼而挑上她的,勾磨著,纏著不放。

    那戶人家正在巷口處,不算高大的院門上,是兩盞舊燈籠,散發出朦朧的光線,隱約著那邊灰牆上疊在一起的身影。

    久久,那燈籠在風中晃了晃。

    孟元元本來就被冷風嗆了一口,這廂都還沒緩上來,就又被人抵在這兒,像要把她體內的空氣全都吸走,以至於有更加暈沉。後麵沒了氣力,幹脆就掛在了人身前。

    “咳咳。”當唇角終被鬆開的時候,她貪婪的大口喘氣,不想又被嗆了一口。

    這下可好,眼角重新沁出淚花,順著就流上了腮頰。

    “那,你……”賀勘見此就拿自己的手幫她去擦,指肚試到了她臉上的滾燙,“還好罷?”

    孟元元嘴角發疼,連舌尖也疼,頭還很暈,兩隻耳朵熱得像要燒掉了一般。總之就是哪裏都很不對勁兒。

    見她不說話,賀勘彎下腰想看她的眼睛,奈何她直接垂得更低。

    “元娘?”他叫她,幹脆直接將她攬來抱住。

    溫香軟玉在懷,舌尖還沾著她渡過來的酒香,不覺嘴角掛上笑意。

    在他的身前,孟元元終於停止了咳嗽,反正也使不上力,幹脆就不動,臉頰上的淚痕給他沾染在胸前。

    賀勘的手落在她的身後,輕輕地一下一下幫著順背:“要不咱們回洛州,把興安先留在紅河縣罷。”

    孟元元耳邊是他胸腔中強健的心跳,聽到他的話,有些不解:“不帶他?”

    雖然興安做事粗粗拉拉的,但是也跟了賀勘許多年,算是用的順手罷。如今將人留在這邊,莫不是幫著秦淑慧看管產業?

    “嗯,”賀勘手扣上她柔軟的後腦,指尖忍不住想鑽進她的發尖,“讓他留下來,跟四嬸學釀酒。”

    “咳咳!”孟元元才壓下的咳嗽,在聽到他的話時,重又咳了兩聲。

    賀勘不由笑出了聲:“以後,元娘就可以隨時喝到紅薯酒了。”

    著實,喝酒後的她變得懵懵的,可愛的緊。

    “公子莫要說笑。”孟元元小小道了聲,試著從他身前離開。

    雖然是夫妻,可說起之間的親密事,著實沒有多少。床榻間不過是最直接的過程,相通的身體,可是精神上始終是分離的,無法契合,大多時候都是她咬著牙想熬過那一段。更不會有現下這樣的,在昏暗街上的荒唐。

    賀勘並不是說笑,而是真真的這樣想。其實真正注意的話,她的喜好根本很容易發現。

    比如,喜歡吃甜的和軟的。

    “去河邊走走罷。”賀勘攥上孟元元發涼的手,試到了她手指間的僵硬。

    孟元元抬了下眼,耳根燙得厲害:“天晚了。”

    賀勘抬頭,天上一輪圓月:“明日該回去了,再看看罷。”

    如此月色不可辜負,更何況是牽著身旁人的手。哪怕是簡單的走著,也覺得甚是美好。果然,好看的從來不是風景,而是與誰一起看。

    再者,回去家中便有許多的事做,他更想與她偷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