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死不瞑目

  　　尤聽容被單允辛安置到火堆旁，在墊了軟墊的小凳上坐穩當了，手中被塞了一根削的圓潤的木棍。

  　　單允辛看著乖乖坐好了，仰頭看他的尤聽容，輕聲哄道：“朕先料理了那死鴨子，你且先燒火玩。”

  　　他還記得，尤聽容喜歡看火焰，特意叫劉鐵燒了兩堆火，一堆烤鴨子，一堆給尤聽容玩。

  　　尤聽容握緊了手中的棍子，翹著嘴角點頭，單允辛這才轉身去大戰那隻鴨子。

  　　尤聽容這會兒可沒心思玩火了，就盯著單允辛看，眼瞧著單允辛掐的那隻鴨子都翻起白眼來，趕緊提醒道：“陛下，應當是要先割喉放血呢。”

  　　“朕知道。”單允辛嘴硬道。

  　　尤聽容也不拆穿他，隻關心道：“那陛下當心些，別傷了手。”

  　　“此等小事，無足掛齒。”單允辛一臉的漫不經心，鎮定道：“你懷著身孕呢，不能見血，快轉過頭去，朕收拾完了叫你。”

  　　尤聽容咬緊了下唇，憋住了笑，聽話地偏轉過頭。

  　　單允辛還特意多說了一句，“朕叫你了再回頭。”

  　　尤聽容應了一聲好，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單允辛這才長出一口氣，抽出一旁的小刀，寒光閃過。

  　　這一邊，禦者劉鐵知道自己礙著陛下的眼了，可也不敢走遠了，陛下哪裏做過這樣的事，他唯恐陛下傳喚，自得隨時候著。

  　　劉鐵尋了個高處蹲著，目光卻一直鎖定在火堆這邊，於是看到了令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單允辛捏著鴨脖子，手起刀落，將鴨頭直接給削了，血險些濺了他一臉，嚇得他趕緊提著鴨子的翅膀將它倒置過來，先把血給放了。

  　　尤聽容聽著鴨子住了嘴，知道單允辛已經殺了鴨子，輕聲提醒道：“殺了鴨子之後好似要燙透了鴨毛再拔，而後……。”

  　　不等尤聽容說完，單允辛繃著臉，一本正經道：“朕知道。”

  　　尤聽容戳著火堆，但笑不語。

  　　這頭單允辛試著伸手硬拔了一撮，硬邦邦的毛茬子還在皮膚裏，心裏已經鬱悶起來了。

  　　劉鐵遠遠看著，起身，預備上前替陛下解圍，就見單允辛抄起匕首，輕巧地劃破了鴨子的皮膚。

  　　一邊回頭偷瞧宜嬪娘娘有沒有回頭，一邊極為凶殘地連著鴨毛將鴨子給剝了皮。

  　　看著那鴨子被折騰的難辨真容的慘狀，劉鐵都忍不住心疼起鴨子來，落到陛下手中，可真是死不瞑目……

  　　單允辛可不管這些，草草剝了皮，將罪證往草堆裏一藏。

  　　至於那些不好料理的，翅膀、腳丫子和頭，幹脆利落地全給剁了，一並藏好了。

  　　最後將那死狀淒慘的鴨子往鐵叉子上一串，架在火上，隻聽火焰灼燒著脂肪的滋滋細響。

  　　而劉鐵燒好了的那鍋熱水，全用來給單允辛洗手了，將自己收拾的齊齊整整了，單允辛這才清了清嗓子，“好了，快過來。”

  　　尤聽容這才搬著小板凳坐過來，看著單允辛一邊翻轉著鴨子，一邊胡亂在鴨上灑了好些調味的香料。

  　　單允辛自知手藝拙劣，也沒抱什麽指望，可這來回一折騰都快到申時了，尤聽容還粒米未進，當下惡聲惡氣道：“這可是你喊著要吃的，若是再挑三揀四的，朕可是要惱的。”

  　　尤聽容早看出來這是隻紙老虎了，不搭理他。

  　　轉而衝著烤鴨深深吸了一口氣，別說，柴火氣息混雜著這些零七八碎的香料，加之農家鴨肉的肥美，這種比起精羹細調的香味，倒真勾起了她的食欲。

  　　“好香呀。”尤聽容轉頭笑著看向單允辛。

  　　單允辛看著她細窄的玉麵之上，一雙黑亮的眼兒圓溜溜的，腮邊映襯著淺淺的暖意。

  　　早晨他親手戴上的紅寶石耳墜，隨著轉頭的動作輕輕搖蕩著落在臉上，隨著火光留下幾個細碎的光斑。

  　　單允辛臉上那點不自在轉而融化成了喜悅，嘴角卻還繃著，不想叫尤聽容看出來……看出來僅憑她的幾句話便能輕易牽動自己的心緒。

  　　不過很快，單允辛的冷臉就繃不住了，原因無他，尤聽容盯著那漸漸燒紅的鴨子肉的表情實在是饞的可愛。

  　　單允辛含笑捧著她的臉，將人掰向了自己的臉，“餓了？”

  　　尤聽容誠實地點頭，“還要多久呀？”

  　　單允辛得意道：“朕早說了，你吃不下……定然是那廚子不行。”說罷劍眉輕挑，直勾勾地盯著尤聽容瞧。

  　　尤聽容心領神會，“還是陛下最厲害。”

  　　單允辛滿意了，“整隻燒固然慢些，等著。”

  　　說罷，伸了手將鴨子提溜起來，拿著小刀片了幾片薄肉下來。

  　　轉身左右看了看，也懶得翻找了，抽出來自己的佩劍，索性將那肉片放到了自己的劍麵上，而後架到火上，補了些辣椒粉之類的。

  　　遠處的劉鐵看的忍不住扶額，不忍直視，這可是寒鐵寶劍，世間僅此一把！

  　　經此一事，往後死在這把劍下的敵人都順帶得沾上一把辣椒粉了……

  　　不過這寶劍到底沒辜負了盛名，不僅削鐵如泥，鴨肉薄片到了這劍上一烤，很快就變了顏色，隨著油脂在炙熱中熔化，肉片的四周卷縮起來，香氣愈發濃鬱。

  　　單允辛這才遞到了尤聽容眼前，“小饞貓，吃吧。”

  　　尤聽容拿著早已準備好的細筷子，加了第一片，正要往嘴裏送，想了想，又拐了個彎遞到了單允辛唇邊。

  　　“第一口要給最最厲害的陛下。”尤聽容聲音綿軟，帶著笑意。

  　　單允辛微微一愣，喜上眉梢，美滋滋地一口吞下，“朕不餓，快吃。”

  　　尤聽容這才細細品嚐起來，才從火上取下來的，帶著炭火烘烤出的熱油，在口齒之中四濺開來，混雜著略微有些焦酥的精肉和香料，鮮鹹和酥麻喚醒了她久違的食欲。

  　　單允辛見她總算能提起胃口了，鼓足了勁，片肉、烤肉、叉進小碟，動作是越來越熟練。

  　　二人一個負責吃，一個哼哧哼哧地負責烤，不到兩刻鍾的功夫，那隻肥碩的鴨子就隻剩了個骨架了。

  　　單允辛一時後悔起來自己把翅膀扔了，好歹是兩塊肉呢，尤聽容好不容易有了胃口。

  　　到底是結結實實的一頓肉，不等尤聽容把小碟裏的吃完了，就先掩著小嘴打了個輕嗝。

  　　單允辛聽見不禁樂了，“飽了？”

  　　尤聽容覺得有些赧然，紅著臉點了頭，不想浪費了單允辛的辛苦，埋頭打算吃完。

  　　單允辛抬手將小碟奪了過來，“一會兒撐著了，又要怪朕。”

  　　一邊說著，一邊三兩下將尤聽容吃剩的肉片吃完了，抬腳踩滅了火堆，正要傳喚侍從來收拾，衣擺叫人給牽住了，輕輕扯了兩下。

  　　單允辛低頭，“嗯？”

  　　“陛下，您說……這鴨子死不瞑目的，會不會去佛祖那兒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