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賭誓

  　　鳳儀宮

  　　尤聽容踩著時間到正殿時，皇後已經端坐於主位之上，依著規矩行禮，“嬪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金安。”

  　　一邊輕飄飄地打量，隻見皇後一身玉紅的鳳袍加身，足金的九尾鳳冠上搭配著星星點點的寶石，華貴莊重，處處彰顯著中宮皇後的氣度和身份。

  　　皇後自詡書香名門的貴女，這些花紅柳綠的顏色她一貫以為俗氣，多穿紫、青、藍等色，以為區別，如今的衣裳、頭飾都是金絲鳳紋。

  　　一個需要用外在的衣著強調身份的皇後，無疑已經是外強中幹了。

  　　“本宮還以為宜婕妤又要告假呢，陛下心疼你，若不想來，大可不來。”皇後笑容端莊，“本宮與陛下夫妻一體，自然也要體貼你。”

  　　“皇後娘娘說笑了，嬪妾身子雖弱了些，但一向是最守規矩懂體統的，既然病愈了，怎能落了晨昏定省？”尤聽容抬眼看向皇後，看來皇太後教導有方。

  　　皇後表麵上是示弱，內裏卻是一再昭示自己賢德身份，又實實在在替她拉足了嫉恨，暗指尤聽容侍寵生嬌、目無規矩。

  　　“嬪妾對皇後娘娘更是滿腹尊崇之心，隻可惜嬪妾身子不爭氣，太醫院囑咐了不能見風。更要緊的，是嬪妾唯恐過了病氣給皇後娘娘和諸位妹妹們，這才告假不來。”尤聽容越說，聲音越低落。

  　　“莫不是……皇後娘娘竟誤會嬪妾是刻意而為嗎？”尤聽容低眉順眼，麵露委屈之色。

  　　皇後看著她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氣的心肝疼。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陛下怎麽會被這麽一個虛偽無知的女子迷的昏頭轉向？

  　　在場的女人個個都是人精，即便都知道尤聽容是瞎編亂造，可皇後為了自己那賢良淑德的外衣，不得不假笑著安慰她，“怎麽會呢？本宮就是心疼你的身子，既然你痊愈了，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

  　　尤聽容這才捏著帕子微微一笑，“多謝皇後娘娘體恤。”

  　　皇後眼瞧著尤聽容悠容自在地的模樣，不著痕跡地給秋彌使了個眼色。

  　　秋彌微微點頭，微微上前一步，“既然宜婕妤身體痊愈了，奴婢有一事須得鬥膽向宜婕妤請教。”

  　　“秋彌姑姑請說。”尤聽容微微頷首。

  　　“是。”秋彌言語十分得體尊敬，“宜婕妤掌協理宮務之責，內宮局各處的賬目都送到宜秋宮了，敢問宜婕妤可理清了麽？”

  　　“奴婢沒有旁的意思，實在是……臨近月底，再給不出章程，少不得要牽連各地的買辦和官員，隻怕會耽誤事。”秋彌做出為難之色。

  　　當著六宮嬪妃的麵，就是讓尤聽容下不來台，也明晃晃告訴滿宮的人，宜婕妤再得寵，終究是擔不起重擔的。

  　　尤聽容秀眉輕挑，美目瞥向秋彌。

  　　嘉美人對尤聽容先於自己插手宮務的事亦是不滿，見此情景嗤笑道：“這便是皇後娘娘在為難宜婕妤了。”

  　　趙才人見嘉美人開口，趕緊逢迎道：“嘉美人何出此言哪？”

  　　“宜婕妤是什麽出身？整個尤府的流水走賬隻怕都不及宜秋宮的一半，就這十天半個月的……叫宜婕妤如何理的清頭緒？”嘉美人說著，有些不適地扶了扶自己的後腰。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將近七個月了，坐久了都腰酸背痛。

  　　“多謝妹妹掛念。”尤聽容笑容依舊，“家父為官清廉，尤府自然講究不起排場，既然在朝為官，當以陛下、以國事為先，若是計較這些……豈不是失了本心？”

  　　嘉美人被她這一副冠冕堂皇的陰陽怪氣噎住了。

  　　好家夥，尤貴泰那個死樣子還叫為官清廉？也就是官位太低了，又沒有實權，他想貪都沒處貪，尤聽容還好意思拿來說事？還借機反咬董家為官不正。

  　　“宜婕妤的嘴皮子向來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難怪陛下這樣心疼婕妤。”嘉美人冷笑。

  　　皇後樂的見尤聽容和嘉美人鬥起來，掐著時候出來裝好人，“嘉美人此言未免犀利了些，這些繁雜瑣事，哪裏是一日兩日能學會的？不怪宜婕妤，倒是本宮心急了。”

  　　嘴裏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就是把權利攬下，又暗戳戳地埋汰尤聽容沒有金剛鑽，還要攬這瓷器活。

  　　“既然宜婕妤忙不過來，那本宮還是照例讓秋彌張羅吧，宜婕妤也可安心靜養……”

  　　皇後看似是幫著尤聽容下台階，卻將尤聽容與自己的宮女相提並論，挑白了說尤聽容連一個奴婢的本事都沒有，可以名正言順地收回宮務。

  　　“皇後娘娘。”尤聽容笑著打斷皇後的話，“皇後娘娘疼愛之心，嬪妾心領了，隻是……陛下對嬪妾委以重任……”

  　　皇後袖中的手不禁握緊了，又拿皇帝說事。

  　　“縱使千難萬難，嬪妾都不能……也不敢退卻推脫。”尤聽容不緊不慢地陳情。

  　　皇後的笑容假的像木雕一般，張口欲追問，被尤聽容搶先道：“皇後娘娘放心，保管不會耽誤了月底的統籌，如若有失……”

  　　“如何？”皇後微微坐直了身體。

  　　“若如有失，嬪妾自請卸任，絕不叫皇後為難。”尤聽容綻唇一笑，嫣然無方。

  　　——

  　　早朝過後，常順襯著王定早禦書房議政，將伺候的事叫給了才養好了屁股的張福，囑咐叫精神些，便匆匆往西六宮去了。

  　　常順一收到單允辛的信，就派了底下人通報各個部門，聚集了各宮主事至內宮局院子裏。

  　　眾人齊聚，人人臉上都有些不明所以，站的整整齊齊，等著禦前大總管常順吩咐。

  　　常順聚氣開口：“聖上口諭，內宮局張總管玩忽職守，辦事不利，賜杖斃！”

  　　眾人都有些傻眼了，不過也不敢多說，都看向常順，等著後文。

  　　“咱家叫你們來，是叫都看看，在這宮裏辦事不當心的下場。各宮掌事都可瞧仔細了，也摸摸自己有幾個腦袋，在其位謀其事、安分守己才是正道。”常順抬手叫行刑的公公動手，伴隨著沉悶的擊打和壓抑不住的慘叫，揚聲喝道：“都聽清楚了嗎？”

  　　眾人都有些腿軟，齊齊回話：“奴才等聽清了。”

  　　不一會，順著凳子腿蜿蜒而下的血便順著地磚縫隙散開了，在青石板上刺眼極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人便斷了氣，由著收拾的粗使奴才草席一裹便拖了下去，徒留下戰戰兢兢的看客。

  　　常順笑的別有深意：“諸位管事、主事在宮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皇宮的地界，最要緊的，是要拎得清、看得明，知道宮裏頭誰才是正頭主子，要想活命，得識時務！”

  　　“謝大總管教導，奴才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