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說完，言歡撲進穆九霆的懷中：“你覺得這個抉擇該怎麽選？”

  兩人相擁，因為身高緣故言歡整張清麗的臉都陷在他懷裏。所以他根本看不見她的神情，複雜的、隱忍的神情。

  她可以感受到，穆九霆像是劫後餘生一般長舒一口氣。

  穆九霆鬆開言歡卻沒有先回答，反而炙熱輕吻落在她額頭，態度鄭重的仿佛是珍貴的珍寶。

  “快選。”言歡故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捏緊拳頭在他麵前揮了揮。

  “女孩是模特，所以就算挺過手術，心髒附近的疤痕也很有可能毀掉她現在的光彩。但是如果不接受手術，那麽這輩子都像是帶著一個定時炸彈。”言歡甕聲甕氣地聲音響起，仿佛非常疲憊。

  “保守治療吧。”穆九霆伸手握住她作怪的小手，一向冷峻堅毅的俊臉閃過的卻是私心。

  那個模特到底命運如何，穆九霆並不關心，但是他回答的卻是自己心底的聲音。

  “以後會出現什麽轉機，我們沒有辦法預料，也許過一段時間就不再是二選一的病案。”

  穆九霆拉開兩人距離，溫暖的大手落在言歡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手術這些事情交給聖米倫其他的醫生來就好，你現在要做的是安心休養。”

  “哪有那麽嬌氣。”言歡垂眸笑了笑，聲音一點點低下去，“何況這個病例很獨特，我想親自動手。”

  “你能幫我做這個決定太好了，省的我一直糾結。”不等他回答言歡繼續道。

  穆九霆擰起劍眉，可是此時“嗡嗡”的手機聲突然響起，在這寂靜的手術室裏仿佛在敲擊著人們的心髒。

  低頭瞥了眼，穆九霆迅速接起來。

  言歡耐心看著他，臉色平靜無波。

  隻是誰也不知道，陷在白色工作服下的手指早早緊緊捏成拳。

  電話那頭的事情好像很嚴重，穆九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已經沉的可以擠出水來了。見狀言歡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推開穆九霆，像是兔子一樣跳遠，嘴角露出個粲然的笑容朝著穆九霆揮了揮手，大步離開。

  腳步輕盈，仿佛再沒有什麽值得煩心的事情。

  走出手術室，她卻沒有前往電梯，反而折身轉進隔壁的樓梯間。

  半分鍾後，腳步聲就傳了出來。

  言歡遠遠看著穆九霆擰起眉頭左右望去，仿佛是在找她。但他手中的手機震動不停，鍥而不舍地催促他。

  終於男人煩躁地接起電話，邁開長腿，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遠離，直到徹底消失在電梯門口。

  言歡這才轉過身，抬手捂住眼睛。仿佛支撐著自己的東西徹底消散，渾身脫力整個人順著牆壁一點點滑到在地。

  黑暗宛如霧氣般湧上來，眼前徹底被蒙蔽。她用力抱緊自己，慶幸自己剛才借機離開，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那樣的穆九霆。

  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在穆九霆麵前撐多久，也許再多待一秒就會露出破綻。

  周圍的聲音好像也徹底遠離了，言歡深深歎了口氣。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腹部，時間久了總是忍不住產生一種幻覺，那就是孩子動了。

  過了許久，手下真的動了下。言歡渾身抖了兩下，抑製住自己的情緒輕撫著肚子，無奈道：“看到爹地就這麽激動，我如果留戀一家四口的溫暖，怎麽可以留下一個永遠不能褪去的疤痕呢？”

  而且這也是穆九霆的選擇。

  入夜後，龍堡徹底安靜下來。言歡蜷在沙發上，裹著毛茸茸的毯子，手中翻閱著幾篇醫術論文，淅淅瀝瀝的小雨浸潤著草坪。

  不知不覺間她都睡過去了，終於門外傳來的汽車引擎聲把她驚醒。揉了揉惺忪睡眼，言歡往門口望去。

  男人穿著藏青色的風衣撞進她眼眸中，淩亂黑發經由小雨打濕，顯得有些柔軟。但這一切都抵不過男人身上的戾氣，還有絲絲縷縷血腥味。

  霎時間言歡完全清醒過來，她猛然起身走過去從上到下打量穆九霆一遍。沒有傷口，鬆了口氣。

  “在等我？”穆九霆握住她小手，冰涼的讓他皺起眉頭，“怎麽這麽涼？”

  言歡不動聲色抽回手，反而道：“快上去洗個澡，不然著涼了。”

  聞聲穆九霆眼神柔和下來，渾身尖銳的氣息也統統散去。他伸手攬住言歡，在她額頭落下一個炙熱的吻。

  一整天他都忍不住想言歡，倘若不是靠著平日裏的軍事素養恐怕不能完成任務。路上他也都想要給言歡電話，但是又擔心她已經睡了，隻能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回來的第一眼就看見言歡，之前擔憂的情緒徹底消散。她還在等他，而且剛才那個擔心的眼神絕對不假。

  忍耐住想要把女人收入懷中的衝動，穆九霆上樓洗漱。滴滴答答的雨水順著他風衣下擺落在階梯上，言歡見狀忍不住歎了口氣。

  垂落的目光落到兩隻羸弱的手上，言歡眼神中閃過一絲晦暗。

  過了一會兒，浴室傳來動靜。穆九霆走出來，言歡自然而然拿起毛巾替他擦拭頭發，空氣中充滿溫馨因子。

  穆九霆隨手拿起桌上的論文，掃過幾眼，口氣有些不滿，“還在研究病例？”

  “嗯，隨便看看。”言歡把他頭發擦的差不多了。

  扔下論文，穆九霆一個轉身把她攬入懷裏，大手撫著言歡的腹部，“保守治療也需要這麽累？”

  “保守治療風險不小，我要盡全力把風險控製到最低。”言歡默默地移開目光，“對病人負責，醫生應該如此。”

  穆九霆手底的動作頓了頓，言歡拚命這一點他早就知道，對於這個病例他並不打算幹涉。

  “懷孕期間，不要再接這麽費心力的病例。聖米倫裏其他醫生負責不了，我可以挑軍部醫生協助。”穆九霆口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勢。

  言歡垂眸正在思考，大手卻趁此慢慢遊移。撫上她光滑的背部，順著凹陷的脊梁往上而去。這個女人好像又瘦了好多。

  渾身不自覺穆栗，言歡抬眸立刻對上男人幽深的眼眸。他順勢低著頭，下一秒，單薄的唇就可以吻到言歡。

  他都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吻言歡，一想到言歡的味道他就忍不住的覺得血液翻湧。

  但是，言歡隻做了一個動作，穆上將的動作就一下停住，像是被按了定格鍵一般。

  反而懷裏的言歡一臉得逞的表情。

  在穆九霆馬上就要吻上言歡的時候，言歡一把把穆九霆撫在後背的手拿到了腹部，正好小糖糖一腳踢到了老父親的手掌毫不客氣。

  “怎麽了？”穆九霆滿臉緊繃地抱著她：“孩子出事了？

  言歡搖頭：“是她踢你了。”

  “踢我了？”穆九霆不可置信得看著自己手，想了想又把手掌覆在言歡的肚子上，言歡頓時又是一顫。

  糖糖像是有特殊的感應，隻要穆九霆靠近，小家夥就懂得特別活躍了。

  穆九霆又幾次把手掌覆蓋在言歡微微隆起得腹部，糖糖不負女漢紙得威名，每次一手掌一貼到肚子就踢人。

  穆九霆試了幾次，突然收了手，對言歡的肚子正色道：

  “不要踢你媽咪，否則出來以後，哎嗨哥哥揍你我不會攔著。”

  穆九霆說完，把言歡放在鬆軟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顯然小家夥都知道踹人了，穆九霆什麽心思都落下了。隻是耐心守著言歡，直到言歡重新入睡他才離開。

  門“嘎吱”一聲極其微弱，言歡睜開眼睛，眸色複雜不已。她輕撫著肚子，忍不住一點一點抱緊了自己。

  接下去的時間，言歡待在龍堡裏的時間一點點增多，而且一直也都表現的沒有明晰的反常。穆九霆對言歡本應該漸漸放下心，但是並非如此。

  事情好像往著其他軌道而去了，言歡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無論秦嫂怎麽琢磨著給她做好吃的都無濟於是。

  而且自從那晚之後，因為言歡肉眼可見得消瘦，言歡懷著過與活躍得糖糖更見辛苦，穆九霆當然不敢有任何親昵的打算。

  為此穆九霆特意私底下見過李博明一麵，但是卻沒有從他那裏得到任何建設性的意見。不過李博明倒是有提醒他，不能再讓言歡受刺激。

  言歡的身體瘦弱，很可能糖糖的過度活躍都是言歡身體承受極限靠近的表現，言歡應該保持心情愉悅。

  穆九霆想了很多辦法讓言歡開心，大小的禮物不斷，總是帶哎嗨探班，去刻意給感謝言歡的病患帶來禮物，甚至容忍雷靳炎作弄自己。

  言歡看起來挺開心，但是她還是越來越瘦。

  李博明看著直歎氣，每次都對言歡說，不要一個人扛，開心一點，求你了好不好。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終於言歡懷孕八個月，八個月在醫學上快到34周，再過10天左右，就不再定義為早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