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言歡本來以為，在好幾百號人中間找到那個被圍住的人是極為困難的事。

  但是世界上就是某些人幾乎天生是焦點的氣勢。

  人群中那個高大的男人一身淩厲高貴到無法掩蓋，穿著普通的休閑衣服，但是冷峻高大到熠熠發光！

  穆九霆皺著眉，瞬間圍攏的人群讓他難掩不耐，言歡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稱不上好的脾氣要壓不住了。

  但是身邊的小護士已經尖叫一聲衝了過去。

  “好帥，好man，穆上將給我簽名！”

  言歡沒有想到在醫院還能看到穆九霆，還是用這種萬民矚目的形式。

  穆九霆同樣臉色緊繃，他知道自己會見到言歡，但不是這種隔著人山人海的模式。

  他，生病了嗎？

  言歡終究是不可抑製地想到這一點。

  “穆上將！”歡呼聲不絕於耳。可是這個想法幾乎剛冒出來，就被越來越熱切的熱情打敗。

  言歡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穆九霆麵色難看地被圍住，四周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完全沒想到，自己隻是出現在醫院，就引起這種程度的轟動。

  一想到等下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裝病，他的冷漠臉就更加難看。如果軍部驅散，估計自己更看不到言歡了。

  目光在人群中四處逡巡，最終視線跟去在人群最後方的那個嬌小人影對上。

  穆九霆眸光微動，深吸了一口氣，立刻抬手握拳放到唇邊。

  裝病很難看，但是孤獨終老被某些人笑話，還是應該果斷！

  某些人在醫院的某個角落，陰惻惻的笑了一聲。

  穆上將，一切剛剛開始，請慢慢享用。

  “穆上將，你是不是咽喉不舒服，總想咳嗽？我是支氣管方麵的主治大夫，來來來，我給您做個檢查。”一位女大夫連忙招了招手，“大家讓一讓，穆上將不舒服。”

  隨著這一生吆喝，圍的緊緊的人群立刻裂開一個缺口。

  穆九霆剛剛醞釀的俊臉頓時卡住，看了看眼前熱情洋溢的醫生對他的召喚，那是和言歡孑然相反的方向。

  穆九霆剛想表示自己沒事，然而，身不由己，周圍人群湧動立刻帶著他向那個方向而去。

  有些事情，閘口一旦打開就會傾瀉而下。

  穆九霆渾身不自在地從呼吸道科走出，兩道劍眉擰在一起，明明散發出不怒自威的氣勢，周圍的醫生護士卻絲毫沒有減少。

  看起來，他們英明神武的穆上將真的很需要群眾的嗬護。

  穆九霆銳利的視線飛快掃過樓道，發現言歡耳中塞著聽診器，正在前麵不遠處，言歡應該沒有發現他，正在跟護士交代什麽。

  穆九霆長眉一皺，大長腿一邁就往言歡的方向而去。

  “穆上將，你的檢查報告。”而剛剛的那個女醫生非常殷切的聲音響起，並且因為非常擔憂穆上將日理萬機忘了取報告讓兩個護士攔住他。

  穆九霆木著一張臉，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眼底掠過了一絲冰冷，抬手輕輕扶了下太陽穴。

  沒想到，手還沒及時放下，立刻又有兩三名醫生湊了過來。

  “穆上將，您是不是感覺頭暈？”

  “穆上將眉頭緊鎖，應該是不是軍務勞累。”

  “聽宣傳說，穆上將頭部本來受過工傷，實在應該去做個檢查。”

  然後，交給腦科老專家，興致勃勃地拉著穆九霆去做腦部檢查。

  宣傳？什麽宣傳，穆九霆敏銳的皺起眉，但是根本擋不住去群眾的熱情，又像是潮水一般被衝走了。

  言歡查完最後一個病房，準備去給秦羽銘做具體檢查，就看到穆九霆再次被簇擁進一間醫生辦公室，還隱隱能聽到一位主治醫生若有所思的建議。

  “應該給穆上將做一個完全體檢，包括血液全項、腎功能肝功能、彩超、全身ct以及多普勒等等。”

  “這是必須的！”立刻有人附和，“穆上將是英雄，應該免費進行全麵檢查，要保證他的身體始終保持在最優良的狀況。”

  言歡勾勾唇角，幹脆離開c區，直奔vip住院區而去。

  穆九霆再次從病房出來，就眼睜睜地看著言歡身影遠去，有一瞬間真的很想把身邊的人潮全部撥開，但是他的身份是國家上將，又是在被群眾團團包圍的情況，但凡他有無故推搡平民的舉動，軍部的會議能開得他真頭疼。

  於是穆上將黑著一張臉，這些熱情洋溢的醫生開出一張張的化驗單，然後被各種護士簇擁到每一個檢查室。

  轉角處，雷靳炎一身筆挺西裝，眉眼開闊，和聖米倫的醫生談笑風生。

  “身為下屬當然需要重視首長的身體狀況。”雷靳炎作出一副很苦惱，恨不得為穆九霆接受檢查的樣子：“從邪淵老巢回來之後，我們一直擔心穆上將的身體。”

  “雷上校可以說一些具體情況嗎，我們可能需要記錄下。”一位醫生掏出病曆板，麵色嚴肅認真，“好針對細節問題對穆上將進行更深一步的檢查。”

  雷靳炎假意思索片刻：“嗯，有時候會大量發汗。”

  “好像還見他頭暈過。”

  “對了，授勳的時候還見他摸了摸心髒的位置，看起來不太舒服。”

  他一條條掰扯出穆九霆可能出現的毛病，醫生越聽越震驚。部隊是不斷打磨人的地方，同樣難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暗傷，會加速身體早衰，但沒想到穆上將竟然不知不覺出現了這麽多問題。

  “他都是為了國家！為了我們名族！”雷靳炎總結道。

  各位醫生的目光更加熱切，想到穆九霆為國家的付出還有一丁點的心酸，也顧不上招待雷靳炎，連忙拿著病曆板去追穆九霆。

  雷靳炎伸出拇指使勁抹下唇角，強壓下忍不住翹起的笑容，旁邊又是急匆匆的腳步聲而來。

  “雷上校！”三五成群的小護士迅速圍上來，“穆上將勇滅邪淵的事跡，您才說了一半，快接著說。”

  雷靳炎勾勒出完美的笑容：“上回說到，穆少將單槍匹馬闖基地”

  聖米倫早就被穆九霆的事跡渲染過一遍。

  所有人對穆上將除了敬仰就是關心，以至於讓他騰不出一點時間去找言歡。

  這樣的萬人空巷當然不是偶然，是雷靳炎得知秦羽肆讓穆九霆到醫院，就提前一天，在聖米侖各種宣傳穆九霆的豐功偉績，各種渲染穆九霆為國家民族的貢獻，以及最重要的穆九霆身體強健的非凡意義。

  雷靳炎把對穆九霆這輩子的溢美之詞一夜都講完了，才有現在的效果。

  可以說非常能屈能伸了。

  於是，言歡的畫風是這樣的：

  言歡的筆尖敲了敲眉心：“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秦羽銘在病床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瘦弱的少年總是格外引人疼惜。

  “我已經好很多，言姐姐。”他為了證實自己的話，手掌張開使勁握了握言歡的手腕，讓言歡感受他能用出來的力度，“你看。”

  言歡終於露出舒心的笑容：“阿銘很厲害，隻要積極治療，你的恢複情況會越來越好。”

  穆九霆的畫風是這樣：

  “心髒，心髒很重要，這個檢查不能少。”

  “腦科的結果馬上會出來，上將雖然沒有什麽事，但還是有很多注意事項。”

  “穆上將的腎”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一下，醫生激動的拿著化驗單：“這是我見過最健康穩健的腎髒。”

  空氣中再次響起詭異的掌聲，穆九霆的長眉快要擰得打結。

  “好了，”醫生在穆九霆最後一項檢查項目上打了一個勾，終於放人。

  穆九霆難得會迸發出如此強烈的如釋重負之感。

  他大步跨出病房，目光飛快地在樓道中掃過，沒有，並沒有言歡的身影。

  言歡還在病房。

  言歡仔細翻閱秦羽銘的檢查結果：“血小板略低，白細胞偏高，你有輕微炎症。”

  “可能是因為最近有點嗓子疼。”秦羽銘的笑容向來乖巧又好看，看得言歡心都軟了半截。

  言歡開了藥方，“你要多喝水。”

  “沒什麽問題，我很放心。”她認真地看著少年，“好好照顧自己身體，我先回去。”

  “言姐姐。”秦羽銘忽然叫住言歡，“你不會走了，對嗎？”

  言歡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才回首一笑：“聖米倫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她離開病房，站在空曠的走廊上，定定看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醫院大部分人都已經被功績卓越的穆九霆吸引走。

  “言歡。”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熟悉又低沉的聲音。

  她猛然加快腳步，企圖掙脫背後頻繁的腳步聲，然而，手腕上驀然一股大力，將她拉向了樓道。

  威懾的氣息瞬間從頭罩到腳。

  言歡愕然抬頭看著這個原本應該是聖米倫各大專家坐上之賓的男人，纖細的身體使勁貼住牆，意圖掙脫他富有侵略性的氣息。

  “躲什麽？”穆九霆聲音低沉暗啞，目光在言歡身上掃過。

  他才是狼狽不堪躲開目光炙熱醫護人員的人。

  穆九霆看著言歡的目光，像是蟄伏了太久，終於把獵物摁在爪下的猛獸，暗沉的眸子帶著讓人心髒都發顫的光。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地點，都讓言歡感覺不好，她低下頭就想錯身離開。

  穆九霆動作更快，上前一步，一把抬起言歡的下巴，固定言歡的視線：“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