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寒心

  　　蘇嬤嬤一直等到傍晚，才看見沈清清回來，身上還染著血氣，連忙扶過人坐下。

  　　“小姐可吃過了？”

  　　一旁的采菊道，“還沒，小姐一直守到現在，老爺居然隻顧著小少爺，直接讓小姐回來了。”

  　　蘇嬤嬤一聽便知，董婉華是生了一個男孩，點了點頭道，“奴婢就擔心這個，飯食還在小廚房溫著，采荷去端過來吧。”

  　　采荷點點頭，轉身朝小廚房走去。

  　　沈清清則是坐在那發呆，他想著沈棟在聽到沈順身子不好時，臉色變了幾變，眼神也沉了下來。

  　　轉身把孩子遞給一旁的婆子，冷聲道，“這孩子身體不好，望他平安長大吧，就叫沈順吧。”

  　　當時一旁的梅玲臉色都變了，甚至都來不及說話，沈棟一甩衣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清清瞬間明白了沈棟的意思，這是要拋棄沈順了，起名為順，也是為了告訴董婉華，不要多費心思了。

  　　沈清清不由身上發涼，女子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就這麽一句話，便決定了她的一生。

  　　芝蘭聽到一聲笑聲，回過頭去，見是沈清清在笑。

  　　沈清清看向遠處，既替董婉華感到悲涼，心裏又扭曲的感到一絲快意，這也算董婉華的報應吧。

  　　第二日，沈棟依著夫妻情分，來看了一眼董婉華，看見她身旁的沈順，不由得腳步一頓。

  　　董婉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還很高興地衝他道，“快來看看咱們順兒，可真是乖巧呢。”

  　　沈棟慢悠悠的坐到一旁，看著逗弄孩子的董婉華，因為剛剛生產的原因，臉色不是很好，可滿眼都是母愛，有些話沈棟倒是有些說不出口了。

  　　沈順也漸漸長開了，昨日是因為憋的了，沈棟和董婉華膚色都白，沈順故而更白，肉嘟嘟的小臉，看著倒是挺討喜。

  　　沈棟看著這個被期待了許久的孩子，心裏暗想，若是董婉華能懂事，他還是很愛這個孩子的。

  　　董婉華半天沒聽到動靜，轉過頭看到沈棟正在盯著她。她也不是什麽無知少女了，明白沈棟這是有話要對她說，便喊來奶媽子把沈順抱走。

  　　董婉華目光緊跟著沈順，等到看不見了，道，“老爺應該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吧。”

  　　沈棟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順兒生下來便有些不足，若是精細著養，還能平平安安長大。”

  　　董婉華明白了，即使屋裏燃著爐火，身上蓋著被子，卻沒由來覺得很冷。

  　　她明白沈棟的意思，他要放棄自己的孩子，就因為順兒的身子不好，可她有些不死心的問，“老爺，妾身有一事不明，為何偏偏起名順呢？”

  　　沈棟盯著董婉華道，“自然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長大。”

  　　董婉華顯然是不相信，徑直道，“就是因為順兒身子不好，您，打算放棄他？”

  　　沈棟臉皮抽了抽，帶著被拆穿的惱怒，冷聲道，“我何時這樣說了，既然你說到此了，那我也告訴你，我如今也不年輕了，如今明鬆也十四了，我打算讓他記在你名下。”

  　　董婉華不可置信的看著沈棟，自己昨日才為他產下一子，今日他便這般對待自己。

  　　她看著沈棟，眼中帶淚悲憤道，“本來！我的順兒應該是健健康康的！”董婉華的眼淚突然忍不住了，如珍珠一般，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是沈杳杳！是她害了我的孩子！”

  　　沈棟冷眼看著董婉華，語氣寡淡道，“此事和杳杳有什麽關係？”像是想到了什麽，凜問道，“我沒想到你居然如此自私，隻是讓明鬆記在你的名下，你就去攀扯旁人。”

  　　董婉華呆呆地看著他，眼神空洞，愣了愣，捂著臉叕泣起來，“若不是沈杳杳，我怎麽會嚇到，導致突然要生，當時那裏隻有她和我，瑾兒求她去找郎中，可她答應的好好的，卻一去不回，若不是碰到采菊，我怎麽還能好好的坐在這？”

  　　沈棟死死盯著董婉華，似是不信，一旁的瑾兒上前扶著董婉華，哭訴道，“昨日奴婢便想告訴老爺，可老爺走的又急又快，這才拖到這時，這件事大小姐也知道，老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大小姐。”

  　　沈棟不發一言，猛地站起身，凳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沈棟摔門而去，董婉華失聲痛哭起來，若是如此，她苦心經營了這麽久算什麽？日後她的順兒可該怎麽辦！

  　　沈清清正在看書，院裏傳來吵鬧聲，她剛剛放下，就見采荷和沈棟一齊闖了進來。

  　　沈清清看著氣喘籲籲的沈棟，不解道，“父親怎的突然來了，也不知會女兒一聲？”

  　　沈棟答非所問道，“是真的嗎？”

  　　沈清清眉眼微皺，問道，“父親在說什麽，什麽真的假的？”有屁快放好嗎？沈清清煩躁的看著他。

  　　沈沈棟一字一句道，“真的是杳杳害的你母親難產？”

  　　沈清清點了點頭，眼神帶著惋惜道，“是啊，若不是三妹妹，小弟應該是健健康康的呢。”

  　　沈棟死死盯著沈清清，她和董婉華不合，應該不是假話。

  　　沈清清看著沈棟突然雙目等圓，胸膛起伏不定，臉上冒出細密的汗液。就在沈清清以為他要如何時，他突然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冷靜了下來。

  　　“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就行，不要再讓我聽到。”他語調生硬，話音卻帶著輕顫。

  　　沈清清挑了挑眉，沒答應，也沒不答應。沈棟卻直接走了，仿佛從未來過。

  　　采荷走到沈清清旁邊，拍了拍胸脯道，“老爺這是怎麽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嚇人。”

  　　沈清清搖了搖頭，今日碰巧采菊帶著芝蘭兩人去買東西了，若不然沈棟不能這麽輕易的進來。

  　　“可能發瘋了吧，害怕就離他遠點。”

  　　采荷聽著話點了點頭，她也覺得老爺不正常，日後還真是離他遠點為好。

  　　沈棟坐在書房，把自己關在裏麵幾個小時，再次打開門，讓德寶告訴董婉華，讓她好生養著，其他事情先不急。

  　　董婉華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仿佛寒冬臘月一般冷，沈棟的意思沈杳杳做的事情便不計較了？而且沈明鬆記在她名下也隻是時間問題。

  　　“哈，哈哈哈！果然是沈家人，夠冷血！”

  　　瑾兒擔憂的看著她，這時的董婉華臉色蒼白，眼神狠戾，宛如厲鬼一般。

  　　沈棟呆坐了一下午，他何嚐不氣呢，不過沈杳杳現在和三皇子在一起，日後說不定還要靠著她，他不敢輕易得罪沈杳杳。

  　　沈明鬆是一定要變成嫡子的，若是三皇子繼偉，沈杳杳做了妃子，必定和明鬆更為親近，自己也是為了順兒好，要想平安長大，隻得如此。

  　　沈棟就這樣安慰了自己一下午，才勉強平複下來，不過他還是提點了一下沈杳杳，不然日後不把他這個爹放在眼裏，他做這一切又有什麽用？

  　　沈杳杳聽到她爹爹隻是讓她閉門思過一個月，驚訝過後便是歡喜，看來那狐狸精的孩子被拋棄了。

  　　春枝敲了敲門，“三小姐，該吃飯了。”

  　　沈杳杳應了一聲，春枝便帶著眾人給沈杳杳布菜，行事有條不素的吩咐著其他人。

  　　春枝是趙玨派給她的，為了照顧她的起居，也是為了讓她身邊有個得力的人，為此沈杳杳更加確信趙玨喜歡她了。

  　　沈杳杳坐在凳子上，春枝夾了一筷子魚肉，這是平時沈杳杳最愛吃的，今日不知怎的了，沈杳杳聞到這個味道便有些惡心，揮了揮手，讓春枝換一道菜。

  　　春枝便夾了一筷子其他的肉食，不出意料沈杳杳直接吐了。

  　　春枝神色一愣，沈杳杳也察覺出不對勁了，連忙讓眾人下去。

  　　沈杳杳心裏有了一個答案，不過她還是想讓郎中看看，到底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樣，“春枝，你現在偷偷去尋一個郎中，來看看我這是怎麽了。”

  　　春枝鄭重的點點頭，推開門便出去了。

  　　不過她並沒有去找什麽郎中，而是拐了個彎，朝著宮裏走去，她確實是趙玨派來照顧沈杳杳的，不過也是為了監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