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其實這裏也不算咱們家

  　　林疏疏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來這件事情。

  　　雖然在結婚前討論那張協議的時候，對婚房這件事情也有明確地商討過，並且把結果也寫進了協議裏麵的。但是因為陳浩一直拖著她那十五萬沒有還回來，她雖然也還有一點積蓄可以讓生活不至於拮據，可實在也拿不出第二份首付來了。

  　　所以她也一直都沒有跟餘行之提起買房的事情。

  　　當然了，她既然已經決定要走法律程序追討欠款，那麽等到拿回陳浩拖著的那筆首付，買房子的事情自然就會重新被提上日程。

  　　她夾了一筷子炒青菜：“我們當初不就說好了嗎，以後還是要買房子的呀。隻是現在我手頭比較緊，一下也拿不出錢來……當然，如果你有別的計劃，我也尊重你的打算的。”

  　　餘行之撥動了一下碗裏麵的飯，隨口問道：“是嫌現在這個房子不夠大，還是太舊了？”

  　　林疏疏搖了搖頭，道：“張奶奶可能沒跟你提起過，咱們現在住的這間房子不是我家的，是我爸媽離婚之後，我們沒房子住了，就租了我表姑的房子。不過租金不高嘛，想著也沒必要攤了，就沒跟你說。”

  　　“我也不是覺得這裏不好，隻是之前我表姑的兒子結婚的時候，表姑父就跟我說等回頭表哥的小孩出生了，他們在鄰市的房子估計就住不下這麽多人了，很可能得搬回來這邊住。而且以後這間房子……至少也要留給我表妹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這裏還能住多久。”她說著說著就免不得想起以前的事情，勉強笑了下：“這樣想想，其實這裏也不算咱們家，對吧。”

  　　當年她的父母因為感情不和而離婚的。

  　　在外婆家多番吵鬧之下房子被分給了媽媽，而她則跟著爸爸搬了出來。她爸爸是個技術工人，房子是認購單位的房產，屬於半買半分配。他的收入在當時也隻能算是中等水平，維持基本生活自然是可以的，可如果要他再掏錢買一套那確實也是太為難他了。

  　　何況林疏疏還要上學，當年雖然本地戶口的學生不收學費，可是雜費還是要收的。

  　　他們一開始先是搬到了爸爸單位的宿舍裏麵去住，雖然宿舍的房間是單人單間，但空間畢竟有限。盡管工廠好心照顧，給他們的房間換了一張上下鋪，可是她寫作業都隻能坐在木板床邊上寫。

  　　至於衛浴什麽的當然也是公共的，她一個小姑娘自然不好在男宿舍那邊洗漱，隻能每次都穿過一個籃球場跑到女宿舍去，實在不方便。

  　　後來她也漸漸長大了，父女二人共處一室也慢慢就變得不合適了，爸爸就想著到外麵租一間房子居住。

  　　也是機緣巧合，那年表姑父從工廠下崗，表姑一家打算去外地發展做點小生意，他們家的房子自然就空了下來。表姑想著放著落灰也是放著，倒不如借給林疏疏父女住著，還能有人幫忙看房子。

  　　表姑父起初並不同意，但在表姑好在一再勸說，後來又聽她爸爸說給房租，才勉強點了頭。

  　　當然盡管房子是付過租金了，可是表姑夫婦長久以來把房子價格低廉地租給他們父女，無異於雪中送炭，實際上還是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人情。特別是這個人情之中還夾雜著一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在。

  　　表姑倒是還好，但表姑父實在不算是個大方的人，這些年通話或者碰麵了，也時不時就要說幾句冷言冷語。

  　　林疏疏心裏也一直記得他們的好，可是被表姑父那些話說多了，心裏多少也是難受的。

  　　特別是父親過世之後，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就越發的明顯起來。

  　　連帶著她的神色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暗淡許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啊，之前事發突然，我當時也是心煩意亂的，居然就一直忘記了跟你交代這件事。是我的疏忽……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的語氣是平靜的，可是聲音中到底還是能聽出幾分落寞。

  　　餘行之看著她說這些的時候神情黯然，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想必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裏麵，還包含著不少的世態炎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奶奶給他張羅著相親那幾天其實也念叨過幾句林疏疏小時候的事，無非是“都是單親家庭，但性格比你好多了”，“從小又懂事又乖巧，跟著她爸吃苦也從來不抱怨”之類的。可是世界上家境不好卻乖巧懂事，自立自強的女孩子那麽多，他難道要個個都高看一眼嗎？

  　　故而當時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倒是沒有想到背後還有這些內情。

  　　餘行之的父母離婚的時候，他的年紀也不算大。

  　　當時他爸媽一起經營的公司發展勢頭還算不錯，攢下了一筆身家。他還記的父母離婚之前，他們家是和奶奶一起住在一套兩層的小複式裏麵的。那時候的複式跟現在的套層不同，兩層樓都是正正的三米層高，寬敞舒適，在當時十分的稀罕。

  　　但是後來或許是在公司發展方向上讓兩人變得貌合神離，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他媽媽變了心另覓新歡。

  　　他爸爸知道後挽回過、也跟她吵了幾年，隻是最後發現無論怎麽挽留都無濟於事，財產也被她不知不覺地轉移走了大半，最後心灰意冷離婚，帶著他遠走他鄉。奶奶不願到海外漂泊，就重新搬回了老房子裏獨自生活。

  　　也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打擊，讓他爸爸好像從此就換了一個性情，開始流連歡場。

  　　不過即便公司沒有了，但是經商的手段都還在，他出國之後過得也是算寬裕的，起碼沒有在金錢上吃過多大的苦頭。不提這些年他爸爸在國外逐漸東山再起，情景比當年還要更好，他自己獨立之後也是打拚出了一番事業。

  　　對於林疏疏那種寄人籬下的無助和孤獨，短時間內他其實很難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