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把這幾天的食宿費結一下
作者:江瀲杜若寧      更新:2023-07-09 11:07      字數:3742
  第168章 把這幾天的食宿費結一下

    從牢房離開後,江瀲又秘密約見了太子。

    第二天,科舉舞弊案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子和陸朝宗搖身一變成了被誣陷者,而整個事件的幕後主使,竟然成了想除掉太子自己上位的五皇子。

    英明神武的督公大人早已洞察一切,於是便瞞著所有人做了一場戲,目的就是讓真正的罪犯以為危險解除,放鬆警惕,從而露出馬腳。

    現在,東廠不但掌握了五皇子陷害太子的證據,甚至還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當朝首輔宋憫,居然私下和五皇子交往密切,不知此事是五皇子一人所為,還是兩人合謀。

    消息一出,震驚朝堂。

    “這是臣在五皇子住處搜出的書信證據,還有五皇子和宋大人私下相見的記錄,幾月幾日幾時,在何處相見,吃了什麽喝了什麽,見了多長時間,統統都有記錄,並且人證物證俱全,請陛下過目。”

    太和殿裏,江瀲將自己掌握的證據一一講明,雙手捧著呈給嘉和帝。

    嘉和帝一樣一樣仔細查看,臉色陰沉如風雨欲來的天色。

    等到全部看完,氣得胸口起伏,將手中證據一股腦扔下去。

    紙片飄飄灑灑落在光可鑒人的地麵,五皇子和宋憫的臉都變得如紙片一般蒼白。

    “父皇,兒臣是冤枉的。”五皇子跪地哭訴道,“科考之事一直都是太子哥哥負責的,兒臣根本沒權利插手,和科考的官員也沒有來往,怎麽可能有機會做這麽大的局,父皇您要替兒臣做主啊!”

    “你都能和首輔私下來往了,還有什麽官員籠絡不來?”嘉和帝冷聲道,“朕竟不知你居然有這麽大的本事,看來往日是朕小瞧你了。”

    他現在已經不關心科舉舞弊,滿腦子都在想宋憫和五皇子暗中勾結要幹什麽?

    宋憫擔心的也是這個。

    皇上生性多疑,又是從兄弟手裏奪來的天下,因此最怕別人也像他一樣暗中勾結行謀逆之事。

    江瀲如此肆無忌憚,無中生有,想必也是算準了皇上一聽說他和五皇子暗中來往,便會將旁的一切都置之腦後,根本無暇再顧及舞弊案。

    死太監委實狡猾,故意將真的假的摻雜在一起,虛虛實實讓人無法分辨,也讓被他誣陷的人無從辯解。

    可他為何要這樣做,太子給了他什麽好處,明明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他為何又自己推翻自己,將真相徹底反轉?

    不愧是東廠提督,居然連他和五皇子見麵時吃什麽喝什麽都能查到,看來他還是太大意了。

    “陛下,臣要替五皇子說幾句話。”

    宋憫出列與五皇子並排跪下,抱拳道,“五殿下近來確實時常與臣見麵,但他隻是和臣談論詩詞歌賦,偶爾也會向臣請教一些實務,隻因陛下最近對他很信任,派了些差事給他,而他以前從未接觸過這些,很擔心出了差錯辜負陛下的心意,陛下,臣敢用和陛下十餘載的君臣情誼擔保,五殿下雖天賦略有欠缺,忠心卻毋庸置疑,請陛下明察。”

    一番話言辭懇切,又賭上了十餘年的情分,嘉和帝看著他,臉色稍緩。

    五皇子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再次叩首道:

    “父皇,宋首輔所言句句屬實,兒臣絕沒有不臣之心,對太子哥哥也隻有敬重,沒有嫉妒,兒臣至今還住在宮裏,都是父皇和太子哥哥的恩典,兒臣感激還來不及,怎會生出旁的心思,此事定是有人挑撥離間,蒙蔽聖聽,試圖離間兒臣與父皇皇兄的感情,讓我們互相猜忌,自相殘殺,父皇您切不可上了某些人的當呀!”

    說完又轉頭看向江瀲:

    “廠臣向來對父皇忠心耿耿,相信也是受了奸人誘導,才將線索查到我頭上來的,廠臣想想,那些書信證據如果是真的,我看完之後怎麽可能不銷毀,倘若別的事也就罷了,但此事事關我們父子兄弟之間的感情,更關係到朝堂穩定和學子們的切身利益,還請廠臣再辛苦詳查。”

    朝臣們不禁對這個沒什麽存在感的五皇子另眼相看。

    五皇子好聰明,為自己辯解的同時還不得罪人,隻把江瀲對他的栽贓說成是受人誘導,而不是當眾和江瀲爭吵,據理力爭。

    這樣一來,江瀲除非另外拿出更有力的證據指證他,否則便沒道理再揪著他不放。

    “是啊廠臣,再查查吧,孤也相信五皇弟不是那樣的人。”站在殿中一臉委屈卻始終沒出聲的太子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眾人看他半天不說話,也不為自己辯駁,一開口卻是為自家兄弟求情,不禁又感歎,身為皇帝的兒子,沒有一個是傻的,別的不說,起碼做戲都是一把好手。

    兄弟情深,父子連心的戲碼,一個比一個信手拈來,至於心裏怎麽想,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殿下和五殿下對於臣都是一樣的,臣效忠的隻有陛下,因此隻聽陛下的吩咐,陛下讓臣接著查,臣就接著查,陛下若不讓查,那麽現在的便是真相。”江瀲指著飄落一地的紙張說道。

    難題拋給了嘉和帝,眾臣都向嘉和帝看過去,等著看他如何決斷,到底要保哪個兒子。

    有人甚至懷疑,江瀲突然推翻之前的論證,就是皇上私下吩咐的。

    太子畢竟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悉心教導這麽多年,為的是讓他繼承大統,怎麽忍心讓他因為一個舞弊案身敗名裂?

    所以歸根結底,皇上說真相是什麽就是什麽,旁人誰也左右不了。

    嘉和帝坐在龍椅上,腦袋又在隱隱作痛。

    兩個都是他親兒子,叫他如何抉擇?

    江瀲也真是,讓陸朝宗頂罪不就完了嗎,幹嘛要查得這麽認真?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了哪個都心痛。

    何況這裏麵還有宋憫,如果定了五皇子的罪,宋憫難免也被牽連,相比五皇子,他更舍不得宋憫。

    宋憫跟了他十多年,為他做了很多事,從未出過差錯,他願意再相信宋憫一回。

    這就開始糾結了?江瀲站在下麵,看著皇帝因糾結而痛苦的臉,心中冷笑。

    從現在起,這座宮殿裏,父子離心兄弟相殘的戲碼會越來越多,皇上是時候享受這樣的饕餮盛宴了。

    所以,他當然不會讓陸朝宗現在就死,他要留著陸朝宗和宋憫鬥,和其他皇子鬥,等到這宮裏鬥得隻剩下李承啟一個孤家寡人,他再告訴李承啟他是誰,然後當麵問一問他,被眾叛親離的滋味好不好受。

    這一天,不會等太久的。

    “要不然,就再查查吧!”嘉和帝糾結許久之後終於下了定論,“朕相信太子和五皇子,也相信宋愛卿,希望江廠臣能盡快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誰在暗中作亂,挑撥離間。”

    “臣遵旨。”江瀲領命,又道,“效古先生還在文廟靜,坐,倘若一時半會兒查不出真相,不知他們要坐到什麽時候,陛下還是想想辦法先安撫安撫吧!”

    “那個倔老頭。”嘉和帝提起效古先生就一肚子氣,“要不然,就先殺個王寬吧,舞弊案王寬是鐵定參與了,並且江南孟家也是和他單線聯係,不管他背後的主人究竟是誰,他都是砍頭的大罪,現在死了也不冤。”

    江瀲躬身道:“皇上英明。”

    英明?

    哪裏英明了?

    眾臣心想,王寬固然該死,可現在既然還要接著調查,不是應該對他嚴刑拷打問出幕後主使嗎,怎麽能殺人滅口呢?

    原因大概隻有一個,皇上自己清楚誰是幕後主使,留不留王寬已經無所謂。

    所以呀,他還是為了保他兒子。

    朝會散後,官員們按照嘉和帝的旨意,釋放陸朝宗,處斬王寬,將王寬之前交代的那十六個行賄考生的名字從皇榜上劃掉,名次歸還給被他們頂替的學子。

    行賄考生及其家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刑罰,並且此生無緣科考,更不能入朝為官。

    因為這次科舉時間拖得太長,考生們在京城滯留太久,嘉和帝為了讓京城早日恢複平靜,決定將殿試的時間提前。

    經過商議,時間定在了四月初二。

    盡管隻死了一個王寬並不能讓民眾們完全信服,但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此事牽涉皇子,沒那麽容易一鍋端,好在東廠還會調查此案,相信真相總會水落石出。

    陸朝宗入獄入得猝不及防,出獄也出得猝不及防,短短幾天,他便經曆了常人一生都體驗不到的死去活來,大起大落。

    邁出東廠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江瀲鄭重其事地送他到大門外,親手扶他上馬車,趁機在他耳邊小聲道:“陸大人回去後記得把牙磨利些,好替咱家咬人。”

    陸朝宗又羞又惱,恨恨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愧是你督公大人,陸某這回真的長見識了。”

    “這就長見識了?陸大人見識可真淺薄。”江瀲唇角輕挑起一抹諷刺的笑,“陸大人且好好再活幾年,看看什麽是真正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陸朝宗臉色青紫,卻拿他沒奈何,當下不再多言,坐上馬車離開。

    “人都走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杜若寧站在大門裏麵,等江瀲送完陸朝宗回來,便迫不及待地問。

    這出因她而起的鬧劇,最終也像鬧著玩似的草草收場,讓她很是鬱悶。

    好在整個過程中她和考生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想達成的目的已然達成,薛初融如願拿回了他的會元名號,陸嫣然也如願盼回了她的父親,勉強算是皆大歡喜吧!

    唯一不爽的是,江瀲把他們所有人都涮了,真正的幕後黑手也沒能落網。

    江瀲這家夥到底想幹嘛呀?

    “若寧小姐不是很喜歡東廠嗎,為何又急著回去?”江瀲低頭打量她,神色淡淡。

    杜若寧道:“薛初融拿回了他的會元名號,我得組個局好好為他慶賀一番,過兩天就要殿試,我還得為他準備準備。”

    “……”江瀲的臉頓時陰沉下來,“要走也行,先把這幾天的食宿費結一下!”

    食宿費?

    什麽鬼?

    杜若寧不由得瞪大眼睛:“怎麽,在你們東廠坐牢還要自己付錢嗎?”

    “可你住的不是牢房,是督公大人的臥房,吃的也不是牢飯,是督公大人的幹兒子每天精心熬煮的桃花粥。”

    正笑眯眯聽兩人掰扯的望秋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江瀲回頭甩他一記眼刀:“去挑水吧,一百圈。”

    望秋:“……”

    是誰?

    是誰告我的黑狀?

    望夏悄悄向後退開幾步,低著頭假裝沒看到望秋掃過來的視線。

    對不住了秋秋,人家身體弱,挑不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