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賞梅

  丞相府嫡姑娘楚子怡，在京城貴女中算是翹楚，先前陛下未登基時，楚子怡便是當準太子妃來培養的。

  而後新帝登基，大家都說丞相府的姑娘是最有可能成為皇後的，可誰料最後先帝駕崩會留下那樣一道聖旨。

  所以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鄭姝凝下帖，分明也是醉翁之意。

  但鄭姝凝跟這京中的貴女關係都很熟稔，她柔聲而笑：“既然是楚姐姐下的帖子，那我自然是要去了。”

  香兒沒急著離開，微微站住身子，噘嘴道：“姑娘，要奴婢說，你就該找個理由給推了，往日那位楚姑娘就不是很看得慣你，這次說不定還會刁難你呢。”

  自家姑娘性子雖好，可丞相府嫡姑娘性子偏張揚，所以她老早就看自家姑娘不順眼了，這會去還不知道會被怎麽對待呢。

  “就算我這會不去，下次還不是要去。”鄭姝凝莞爾一笑，麵容溫柔，道：“你將帖子收起來吧。”

  “是，姑娘。”香兒見她臉色似有幾分倦怠，就上前替她倒了一盞茶，然後守在旁邊。

  聽說丞相府給定國侯府七姑娘下了帖子，京城各世族便開始張望。

  三日後，下人正給楚子怡額頭貼花鈿的時候，丞相夫人從外麵走進來。

  下人輕輕屈了屈膝：“夫人。”

  楚子怡跟著回了頭，一襲大紅色梅花鬥篷，張揚昳麗，跟著喊了聲：“母親。”

  “嗯。”丞相夫人朝這邊走過來，看著楚子怡略有些無奈：“你呀，這個時候去給人家下帖子，倒是不怕別人知道你的心思。”

  年關將至，她是很不讚同她女兒在這個時候舉辦賞梅宴，原本京城各大世族就知道他們丞相府的打算，現在定國侯的姑娘一被冊立為貴妃，她們丞相府馬上就弄賞梅宴，這心思不都昭然若揭了。

  偏偏她女兒在丞相府頗為受寵，她做什麽老爺都支持，所以有些話丞相夫人也不太好說。

  楚子怡眉眼微微上挑：“母親，難不成就她鄭姝凝成日受別人稱讚，女兒做事便不能光明磊落了？”

  這京城多的是名門貴女，可哪一個不是在說鄭姝凝才學斐然，性子清婉，現在更是因為先帝一道聖旨，陛下立她當貴妃，這讓楚子怡怎麽甘心。

  丞相夫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母親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鄭七姑娘被立為貴妃，不管宮裏是個什麽意思，咱們也不能做得太過分。”

  而且她隱隱覺得陛下那邊既然給了那麽高的位份，說不定待鄭七姑娘是不同的。

  楚子怡拉著丞相夫人的手：“母親也說了，她鄭姝凝隻是個貴妃，陛下之所以未將她冊立為皇後，還不是因為陛下對她無意，此舉隻不過是礙於先帝的聖旨罷了，若是女兒能得到陛下的心，那這後位豈不是唾手可得。”

  宮裏那位陛下行事出乎意料，她可不認為陛下會喜歡像鄭姝凝那樣無趣的女人，她就是要將她喜歡陛下這件事傳出去，好讓陛下知道她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

  窗外不知何時停留了一隻喜鵲，丞相夫人笑了笑：“子怡說的也是。”

  她這女兒，從小就有自己的心思，對於新帝，旁人怕是避之不及，唯獨她這女兒，就是要一頭栽進去。

  老爺一直寵愛她，想必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楚子怡抿唇而笑：“母親你放心，女兒一定不會比不上鄭姝凝。”

  “母親知道。”丞相夫人的手輕輕撫過她的淩雲髻，溫聲笑道。

  屋內母女二人其樂融融，不多時，就有丫鬟叩門進來：“夫人，姑娘，鄭七姑娘到了。”

  現如今的鄭七姑娘，是陛下親封的妃嬪，丞相府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楚子怡娥眉一掃，扶著丫鬟的手起了身，笑道：“既是鄭妹妹到了，那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迎上一迎。”

  先前那丫鬟將頭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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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過後，皇宮很是靜謐，楚丞相早朝過後以有要事與帝王商議留了下來。

  謝宴辭靠在金鑾椅上，懶懶地示意楚丞相開口：“楚愛卿有什麽話就說吧。”

  楚丞相心一杵，這帝王態度不鹹不淡的，他也不知道他該不該開這個口。

  早知道今日就不答應他女兒了。

  謝宴辭眉梢微動：“楚愛卿方才不是說有要事與朕商議，怎麽這會又不說了。”

  楚丞相連忙咳嗽一聲，意正言辭的跟帝王道：“陛下，小女今日在丞相府舉辦賞梅宴，不知陛下可願賞臉一觀？”

  謝宴辭覺得荒唐，丞相府姑娘辦賞梅宴跟他有何關係。

  李公公也難以置信的看楚丞相，自陛下登基以來，政務繁忙，有時處理奏章都要處理到子時，這臣子家姑娘舉辦賞梅宴，需要陛下去做什麽。

  這要是換成定國侯府，李公公還覺得情有可原，這丞相府是打算做什麽。

  楚丞相也覺得他這話說得此地無言三百兩，他囁嚅著嘴，道：“近日丞相府梅花開得很好，所以小女就舉辦了一場賞梅宴，廣邀京城貴女來丞相府賞梅，所以微臣想……”

  謝宴辭輕笑：“既是姑娘家賞梅，那朕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這算是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楚丞相，楚丞相訕訕，剛準備說“告辭”，忽然，他福臨心至道：“鄭七姑娘也在。”

  這話一出，養心殿再次靜了靜。

  若是擱在往日，楚丞相這話相當於沒說，可如今的鄭七姑娘已被封為貴妃，那陛下會如何打算他們也不知道。

  良久，謝晏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既如此，那朕是得去看一看了。”

  李公公心裏感慨，看來陛下對鄭七姑娘不是一般的上心，瞧瞧這不過是聽說鄭七姑娘在丞相府，陛下就巴巴的去了。

  楚丞相也愣了一下，隨後躬身作揖：“這是微臣的榮幸。”

  高興歸高興，可陛下妥協到底還是為了定國侯府那小姑娘，難不成除了先帝那道聖旨，陛下還真對定國侯府那小姑娘有意。

  楚丞相神色晦暗不明。

  謝宴辭卻早已緩步朝外麵走去，楚丞相趕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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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鄭姝凝一來就吸引了寒梅院中眾貴女的目光，這目光中既有對她的豔羨，也有幸災樂禍的。

  鄭姝凝伸手理了理淺白色的流蘇鬥篷，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眸光。

  她的閨中密友蔣妍剛準備走上來，那頭楚子怡就帶人走了過來：“鄭妹妹可算來了，讓姐姐好等。”

  今日楚子怡是著盛裝過來的，隱隱是要蓋過鄭姝凝的風頭，但鄭姝凝生得瓊姿花貌，所以相較之下還是鄭姝凝更勝一籌。

  鄭姝凝眉眼帶笑，嗓音輕細的開口：“楚姐姐。”

  “我還以為鄭妹妹飛上枝頭之後都不打算認我這個姐姐呢。”楚子怡打趣著她：“還未恭喜咱們鄭妹妹被立為貴妃，這福氣真真是咱們羨慕不來的。”

  這京城原先跟帝王有些風聲的也就丞相府姑娘，可最後出盡風頭的竟是定國侯府七姑娘，誰聽了不覺得吹噓。

  鄭姝凝佯裝聽不懂楚子怡的弦外之意，微微笑了笑：“謝謝楚姐姐。”

  楚子怡笑：“跟姐姐還這麽客氣，今日這裏梅花開得正好，咱們不如就作詩吧？有好久沒作詩了。”

  她話音一落，就有其他貴女附和：“楚姐姐說得是，不過像楚姐姐這樣的才女，真是咱們比不上的。”

  楚子怡聽得心花怒放，卻假裝嗔怪道：“胡說什麽，這不還有鄭妹妹在這嗎。”

  鄭姝凝淺笑：“楚姐姐的才學確實不俗。”

  見她都沒什麽反應，楚子怡心情也沒多暢快了，讓下人去備好筆墨，說：“今日還是跟往常一樣，但是以‘寒梅’為題，就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過後收筆，然後由大家評選出前三名，最後再作比較。”

  眾人沒有意見。

  鄭姝凝坐了下來，她在詩詞歌賦上麵原本就不遜色，所以半柱香後，她就停了筆，然後開始打量著周圍的景色。

  大概再過了一炷香後，前三名便評選了出來。

  分別是定國侯府七姑娘鄭姝凝，丞相府嫡姑娘楚子怡，禮部尚書府二姑娘沈止盈。

  眼看著鄭姝凝被封為貴妃，今日這場賞梅宴又是丞相府舉辦的，沈止盈率先落落大方的道：“止盈自知自己作的詩不如兩位姐姐，就不在這班門弄斧了。”

  鄭姝凝也準備放棄，誰知楚子怡忽然揚聲：“那這不就隻剩下我跟鄭妹妹了嗎，這下還真是難選呢。”

  鄭姝凝剛想說的話就沒說出口。

  寒梅院此刻也鴉雀無聲。

  其實這若是往日，二人推搡謙讓一番也就罷了，但今日楚子怡分明是借作詩之名來壓鄭姝凝一頭，雖說鄭姝凝如今已是準貴妃娘娘，可之前京城中就有傳言在說楚子怡會成為皇後，加上現在她們都是在丞相府，哪敢去替鄭姝凝說話。

  但同樣的，她們也不敢得罪未來的貴妃娘娘，所以這下寒梅院無一人敢說話。

  楚子怡麵露惱怒，這一個個的，平日明裏暗裏的說鄭姝凝不好，這現在話都不會說了。

  還欲再補一句，就聽見——

  “陛下駕到。”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