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個命運多舛的女人

  　　女人叫做宋清淺。

  　　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名字，她也人如其名。

  　　林夏和宋清淺這麽一對眼，兩人臉上皆是錯愕和驚喜，

  　　杜誌明在一旁看著，精明的眼神一掃，一下子就看出了蹊蹺。

  　　他直接問道，“你們兩個人認識？”

  　　說認識是談不上的，但是有緣分是真的。

  　　要不然也不會一連遇見了三次，次次都如此意外。

  　　林夏和宋清淺對看了一眼，兩個人心裏想的差不多，相視一笑。

  　　“算是認識的。”宋清淺點了點頭，開口回道，並對杜誌明說道，“杜叔叔，你的鋼琴沒有壞，就是放太久了，琴弦出現了問題。我幫你重新調了音，已經解決了。”

  　　此言一出，林夏暗暗蹙了蹙眉心。

  　　宋清淺對他的稱呼……在這個年代昂貴的鋼琴……

  　　竟然是屬於杜誌明的！

  　　將這一切跟杜誌明一反常態的表現聯係在一起……

  　　林夏再想到兩人初見之時，杜誌明精神抖擻，身姿筆挺，那架勢一看就是受過正規部隊訓練的……

  　　難道他……

  　　林夏在心裏一番思忖之後，腦海裏有了一個結論，猶疑的看向了杜誌明。

  　　她這一轉眼，發現杜誌明也看著她。

  　　是一種帶著笑意的長輩慈愛，也帶著一絲狡黠，在他刻板嚴肅的麵容下，其實也藏著一顆老頑童的心。

  　　杜誌明不再藏著掖著，而是對林夏開誠布公。

  　　“ 是我沒錯。我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不是什麽廚師。”

  　　林夏心裏雖然有了猜測，可是從杜誌明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心中還是有震撼之感。

  　　原來她想象中、身份不凡的大人物，就在她的身邊，而且每一次都跟她親近的交談。

  　　她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林夏驚愣不已。

  　　這其中，除了杜誌明刻意的隱瞞之外，也不乏一些陰差陽錯。

  　　在黑市裏，那個穿著軍靴的年輕男人說是“家裏的長輩”，林夏先入為主的認為應該是跟周奶奶年紀差不多的老人家。

  　　後來遇見杜誌明，他也說是“家裏的老爺”……

  　　這麽一來二去的，也就更加以為大人物是一個頭發花白，年過古稀的老人家。

  　　誰能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輕。

  　　不過五十出頭，而且身強體壯，沒有一絲衰老之像。

  　　當然其中最重要的，是杜誌明的身上沒有上位者的距離感。

  　　初次見麵時他雖然嚴肅，可是兩人熟悉後，就像是鄰居的大叔一樣和藹可親。

  　　如此一來，其他的事情也都能弄清楚了。

  　　為什麽一個廚師有那麽大的權力，能夠隨意拿出兩百塊錢，還讓林夏隨意定價！

  　　她真是發現的太晚太晚了！

  　　杜誌明看著林夏臉上的細微表情，心裏早就知道了她在翻來覆去的想些什麽。

  　　他坐在紅木沙發上，拿起一塊西瓜給林夏。

  　　問道，“夏丫頭，你現在敢吃我請你的西瓜了吧。”

  　　“謝謝，杜叔。”

  　　林夏坦然的接過，臉上恢複成了先前的笑容。

  　　杜誌明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誇讚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不卑不亢的，不像其他人，一知道我的身份，立刻變得畢恭畢敬，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

  　　他開了口後，甚至有些嘮叨，繼續說道。

  　　“哼，那些人把我當什麽，封建社會的土皇帝嗎？我還能讓他們掉了腦袋不成？”

  　　抱怨完了這些，他又對宋清淺招呼道。

  　　“清淺，坐下來一起吃西瓜，夏丫頭種的西瓜，可甜了。”

  　　林夏和宋清淺在一旁坐下，一人手裏拿著一塊又紅又水的西瓜，跟杜誌明嘮嗑著。

  　　“杜叔，你要是一開始就告訴我真實身份，那我也是怕的。畢竟我們這種小地方，哪裏能見到你這樣的大佛。”

  　　“哈哈哈，你這個夏丫頭，是故意這麽說來調侃我的吧，就你的脾氣、性格，哪裏會是怕的人。”

  　　“是杜叔太看得起我了……”

  　　林夏在陪著杜誌明說話時，眼神一直往宋清淺的身上打量著。

  　　宋清淺今天穿的衣服，比前兩次遇見的時候，要新一些，補丁少一些，但是布料起了毛球，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

  　　像是因為來見杜誌明，刻意把最好的衣服給穿出來 。

  　　她不怎麽接話，更多時候是在一旁溫柔的淺笑。

  　　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西瓜，不舍得吃太快，又因為舌尖上沁涼甜蜜的滋味，忍不住的眼睛發亮。

  　　林夏更注意到，宋清淺在拿起西瓜前，先從口袋裏掏出了手帕，仔仔細細的擦幹淨每一根手指，才拿起了西瓜。

  　　就像她之前，穿著簡陋，卻幹幹淨淨的。

  　　跟尋常那種大喇喇，又有些粗俗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林夏在宋清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影子。

  　　林母也是這樣，行得正，坐得直，吃飯前要洗手，指甲裏不能有泥垢……永遠是這麽教導她和林業。

  　　村子裏其他小孩跟在泥坑裏打滾似的， 身上永遠都是髒兮兮的。

  　　可是她和林業，卻一直幹幹淨淨的。

  　　地裏農活不忙的時候，林母一定會在下午三點左右，喝一口茶，有時會多一塊餅幹。

  　　林夏小時候不懂，為什麽母親一直堅守著這些。

  　　林母會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頂，用溫柔慈愛的聲音告訴她。

  　　“小夏，日子貧苦一點沒關係，但是不能貧乏了自己的精神。”

  　　在宋清淺的身上，林夏看到了跟母親一樣，默默堅守的精神氣。

  　　她對這個女人，更加的好奇了。

  　　可眼下，還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杜誌明的身上。

  　　杜誌明慢慢收起了笑臉，長歎一聲氣後，低聲說道，“夏丫頭，我今天把你叫進來坐，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杜叔，我聽著呢，你說。”

  　　“我這次來這裏是放了一個長假，休息調養身體的，等中秋節一過，我就要回去了。”

  　　杜誌明沉著臉，正色的說道，話語鏗鏘有力。

  　　中秋節，也就是一周後，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至於杜誌明要回哪裏去，三人心裏都有答案，隻是沒有說破而已。

  　　說著話，杜誌明拿了一個信封出來，遞給林夏。

  　　林夏拿過信封，打開來看了一眼，裏麵竟然又是三百塊錢。

  　　她大驚，“杜叔，你這是幹什麽？剛剛才給了我兩百……”

  　　林夏想把杜誌明的錢還回去，卻又被他推了回來。

  　　“我這個錢可不是白給你的！等我走了，就再也吃不到你種的蔬菜瓜果了，你家裏還有多少，我全都包了。在我離開之前，全都給我送過來。”

  　　杜誌明哼了一聲，加重語氣說道，“這是命令，你聽到沒有！”

  　　林夏這下子，變得又驚又喜。

  　　她在玉墜空間裏堆了好些成熟的蔬菜瓜果，正愁沒時間賣，這下是清空了所有的庫存了。

  　　隻是這個錢……

  　　“杜叔，你要的東西，我肯定給你送過來。可是這個錢真的太多了，有你之前給我的兩百就成了。”

  　　林夏還是不肯收信服裏的錢。

  　　她愛財，卻不貪財，取之有道。

  　　杜誌明卻說，“錢你收著，如果有多餘的部分，就當是我付的定金。”

  　　“定金？”林夏疑惑地抬眼。

  　　“怎麽？你當我以後不回來了？這裏可是我的老家，我還要去你們村子，讓你請我吃飯的。”

  　　“這當然可以。”

  　　如此一來，林夏才收下了這筆錢。

  　　她的身上裏裏外外，竟然有了五百塊。

  　　在之後，吃完了西瓜，杜誌明去書房試了試鋼琴，輕揚的音樂聲傳出來。

  　　他看著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可是彈得曲子卻是溫柔婉轉的。

  　　林夏看到杜誌明也給宋清淺準備了一個信封，硬是要塞給她。

  　　宋清淺態度堅決，怎麽也不肯收，哪怕杜誌明強逼，她還是堅持己見。

  　　這麽一個威風凜凜，手段鐵腕的男人，到最後，竟然也還是無法說服一個弱女子。

  　　末了，杜誌明隻能沉著臉，往宋清淺手裏塞了半個西瓜。

  　　他嚴肅的說道，“ 這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孩子的，你沒有資格替他拒絕！”

  　　宋清淺依舊猶豫，但是想到孩子，想到西瓜清爽甜蜜的口感……

  　　她最後點了點頭。

  　　……

  　　林夏和宋清淺，一起從大院別墅離開。

  　　她推著自行車，讓宋清淺把西瓜放到後座的籮筐裏，不用她拿在手上這麽辛苦。

  　　“謝謝你，真的是謝謝你。”

  　　宋清淺誠懇的跟她道謝，眼神裏全是感激的神情。

  　　林夏笑著搖頭，無所謂的說道，“這麽點小事，哪裏用得著謝。”

  　　“我說的不是今天的事情，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林夏，我真的太感謝你了。”

  　　宋清淺說起往事，眼眶一下子紅了，眼底水光漣漣。

  　　她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心緒，才繼續說道。

  　　“那一天回去之後，我才發現你換給我的大米，不是三斤，而是五斤。”

  　　“那個時候我的孩子生病了，就想喝一口米粥，我在合作社門口等了幾個小時，隻碰到你一個好心人。”

  　　“你給我的那五斤米，不僅救了我孩子的性命，也救了我的性命！”

  　　說著說著，宋清淺的眼眶越來越紅了。

  　　林夏聽了後，才明白過來宋清淺那天為什麽會如此憔悴，舌幹唇裂，滿頭大汗，蒼白著臉，疲憊的像是中年婦人。

  　　隻是她所做的那些，並不值得宋清淺如此感恩。

  　　“我也不是平白無故給你五斤米的，你換給我的那一包大白兔奶糖，可貴了，還是我賺了呢。”

  　　林夏用一種玩笑的語氣，故意調侃道。

  　　宋清淺雙眼裏含著的淚水晃了晃，一怔，緊接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看著林夏雙眼裏閃爍的明媚，有感而發道，“ 怪不得杜叔叔這麽喜歡你。”

  　　“你怎麽會和杜誌明認識的？”林夏好奇的問道。

  　　宋清淺神情一凝，有些猶豫，看了林夏幾眼，在短暫的思忖後，還是什麽都說出來了。

  　　“我不是這裏本地人，是早些年下鄉來的知青，小時候跟杜叔叔住在一個院子裏，經常去他們家裏玩。”

  　　知青……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林夏心中更加堅定了先前的想法。

  　　怪不得宋清淺跟林母，有一種如出一轍的氣韻。

  　　隻是宋清淺就沒林母那麽幸運了。

  　　林母的日子雖然苦一些，卻嫁給了能相互扶持相互喜歡的林父，宋清淺則所嫁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