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三年很長

  　　那夜。

  　　溫原抱著薑若，暗裏哭成了個孩子。

  　　他在心裏道：‘小若兒，別嚇我了，你醒醒好不好？’

  　　‘隻要你能醒，我再也不出現在你的世界了。’

  　　他可以帶著兒子，永遠離開她。

  　　隻要她能活！

  　　，

  　　宴執將薑若植物人的消息告訴了裴寒樓。

  　　作為多年兄弟，裴寒樓的痛不欲生、相思成疾，他也算是看在眼裏。

  　　“當年你讓我把荼蘼毒的解藥給宴許，想救活她，我隻以為你是一時心軟不舍，沒想到，”宴執一陣感慨，“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已經就動了心。”

  　　裴寒樓指骨泛白，手中盤弄著那串墨色沉香佛珠，壓下眼底的沉黯，坦然說：“那時確實後悔了。”

  　　從他見到薑若跪在滿地紅豆珠中，哭得不能自已的那刻，就已經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徹徹底底。

  　　事後他終日放心不下，難以安眠，便屬意宴執配製解藥。

  　　即使不能再擁有她，也不想她真的消失在這世間。

  　　而且，

  　　其實真正動心一霎，或許還要更早。

  　　在他得到手鏈信物回國找她的時候，那輕描談寫的一眼，就猶如種子留了根，於日日夜夜的惦念中發芽抽葉。

  　　不經意的一眼恍若穿破隔世的迢遞，刺透這些年風聲鶴唳的光陰，跋涉而來，自此令他醉在其中，自甘墮落。

  　　“她就這麽好嗎？”宴執始終不理解，哪怕當初在海邊小鎮和薑若一起生活那麽久，也始終看不懂裴寒樓對她的感情。

  　　到底為什麽會愛她？

  　　那麽愛？

  　　，

  　　裴寒樓一般很少出門，但現在薑若有生命危險，他不得不來。

  　　三年了，他也想見一見她。

  　　更怕以後再沒機會相見。

  　　薑若陷入昏迷已有兩三天了，眾多醫生都找不出病根，紛紛束手無策。

  　　她躺在病床上，麵容淡然安穩，好似就隻是睡了一覺，等睡夠了，自然會醒。

  　　然而實際，

  　　如果半年內無法醒來，那麽就真的，

  　　再也不可能醒了！

  　　宴執推著坐輪椅的裴寒樓而來。

  　　此時，溫淮和溫原兩兄弟都守在病房裏。

  　　溫原隻是淡漠地瞥了裴寒樓一眼，心不在焉，也就沒說什麽。

  　　而溫淮早年跟其決裂、鬧翻，反倒是有種水火相撞的惡化，按捺心中不悅道：“你來幹什麽？”

  　　裴寒樓視線久久落在薑若身上，目光似水，所到之處盡情流淌，極為繾綣眷戀。

  　　時隔三年，他終於可以見她一麵了。

  　　霎時間，他心中隱隱泛起一層無法言喻的喜悅，但短暫的喜悅過後，又是擔憂與傷懷。

  　　“若兒她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裴寒樓急切關心問。

  　　溫淮和溫原彼此相互對視一瞬，不再如之前那般劍拔弩張，表麵上看，還算是和平。

  　　溫原斂眸，再次看向病床上安穩沉睡著的薑若，濃濃的歉疚從眼底流出。

  　　盡管她沉睡的根源還未找到，但畢竟人是在他身邊出事的，他有責任。

  　　溫淮解答：“腦部神經崩壞，重度腦損傷，目前還不確定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兩兄弟不僅找過各個領域最強的腦科醫生查看病情，就連心理醫師司謹行都來看過。

  　　可惜，這並不是心理疾病能造成的植物人狀態，他也無能為力。

  　　宴執搭腔：“一直找不到病因，或許可以試著從她接觸過的事物下手。”

  　　溫淮點頭思忖，“倒是個好主意。”

  　　兩兄弟再度對視。

  　　溫原了然於心，“我現在就回去收拾小若兒接觸過的東西。”

  　　不光是溫原，溫淮也同樣需要如此。

  　　因為薑若前後也隻跟他們兩在一起過。

  　　，

  　　溫淮和溫原不在，裴寒樓終於可以近距離地撫摸薑若。

  　　他指腹溫柔繾綣，目光戀戀不舍，“若兒，還記得我嗎？”

  　　她應該早就將他忘了吧？

  　　畢竟，

  　　她一直都恨他。

  　　恨他當年在她最信任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令她墜入痛苦的深淵，爬都爬不起來。

  　　而現在，她有夫有子，有幸福美滿的人生，恐怕早已對他不屑一顧。

  　　如果不是借由這個機會，他大抵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她。

  　　裴寒樓眸色如遠山般深沉，嘴角漸漸漾開一抹笑意，“若兒，我很想你。”

  　　這三年間，一千多個日夜，沒有一天是不想念的。

  　　安靜沉悶的氛圍突然響起另外一道聲音。

  　　是稚嫩的小孩子音。

  　　“你是誰？”

  　　溫灝跟隨溫原來醫院看望薑若，瞧著守在床邊的陌生男人，充滿淩厲的防備心，緊緊盯著裴寒樓。

  　　裴寒樓緩緩轉過身去，目光停留在溫灝身上。

  　　他眸光幽深，看著當初的小嬰兒都長這麽大了，不免有些恍惚。

  　　溫灝長相大部分隨了溫原，但也有像薑若的地方。

  　　裴寒樓漸漸望到迷惆失神，內心一陣感慨。

  　　三年時間竟然有這麽長啊。

  　　長到他老了，長到她的孩子已經長大。

  　　“灝灝，不可以這麽沒禮貌。”溫原輕訓兒子。

  　　溫灝嘟嘴不服氣，充滿占有欲：“爸爸，媽媽是你和我的，旁人不可以碰她！”

  　　裴寒樓獨自推動輪椅而來，淡道：“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他跟溫原應該算是吧？

  　　雖然同溫原交集不算多。

  　　溫灝不喜歡裴寒樓這個老叔叔，理都不理，直朝薑若而去，“媽媽，灝灝來陪你啦。”

  　　裴寒樓與溫原頷首告別，“明日我再來看她。”

  　　他很懂得克製，即使無比思念，也不會強占。

  　　或許正是因為他深知她並不屬於他，所以能看一眼就已足夠。

  　　溫淮需要回容城收拾薑若碰過的東西，於是一來二回，在路上就會花費點時間，這晚，白白讓給溫原父子了。

  　　溫灝深深親吻上薑若的臉，祈願：“媽媽，你要快快醒來，陪灝灝長大。”

  　　，

  　　為了治好薑若，溫淮和溫原暫時達成了合作，和平共處。

  　　薑若植物人的事，溫淮還一直沒跟溫悠說，念及女兒太小，說了也不懂。

  　　他就隻好天天哄著她，騙她說媽媽回Y國看哥哥了，很快就會回來。

  　　所幸幾日後，宴執和莊堰終於在薑若所有接觸過的東西中，發覺到了奇異之處。

  　　宴執細細聞了聞藥膏，眉心漸蹙，“怎麽這麽香？”

  　　莊堰：“這個藥膏我之前看過，沒有問題。”

  　　宴執卻不這麽以為，“這個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