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她該走了

  錦瑟是沒有想到謝言笙會來的，她正親自下廚給這一家子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也不算豐盛，就是手擀麵，對他們來說稀鬆平常的飯，可是在這家裏人眼裏已經算是好生活了。

  家裏的小孩早就翹首以盼了，廚房裏也傳來陣陣香味，錦瑟這廚藝雖然比不得葉青羅那也絕對算是上稱了，隻聞著香味就覺能吃許多。

  謝言笙進來時她還以為是大娘進來幫忙，頭也沒抬就開口道：“不用幫忙，我這馬上就好了，你們等著吃就是。”

  身影沒動，隻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一個人做這麽多嗎？”

  因為那幾個人還沒安排，晚上也做了他們的飯，所以一大鍋的麵，她一個人做，確實有點辛苦。

  不過擀麵的時候大娘和她兒媳婦兒都來幫忙了，現在也就是等著盛飯了，不會太累。

  聽到謝言笙的聲音，剛開始她以為是幻聽，回頭看了一眼還不確定，又仔細看了一遍才相信，“皇，皇上，你怎麽來了？”

  他是絕對不可能離開營帳的，前些日子青羅嬸子勸他出來走走他都是不肯的。

  “怎麽，我不能來看看？”

  “當然。”她盛了一碗麵道：“正好趕上吃飯。”

  謝言笙也確實餓了，這些日子習慣了錦瑟的照顧，這兩天她不在，他就是什麽也吃不下。

  “有些簡單，你將就著吃些。”

  到底是皇上，隻吃麵確實有點寒酸，不過謝言笙這些日子在營帳裏也是大夥吃什麽他吃什麽的，從來不搞特殊，隻是菜上麵，她總是會花心思給他備一些。

  今天實在是來不及了。

  他倒是沒有推辭，吃了一口麵才開口道：“我聽我娘說你執意要留下來，怎麽？不想回去了嗎？”

  “是因為這裏正好需要

  人手安排，我想回去也沒別的事兒，所以就幫幫忙。”

  她回答的誠實，也確實覺得這裏安安靜靜的她想多待兩天。

  謝言笙點點頭，“我知道，你在這兒待的肯定有些膩了，其實你想回去的話……”

  “皇上又要趕我走了？”她整理廚房的手並沒有停下來，隻是眼裏的失落難以隱藏，她說：“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這些日子也越發要躲著我，我理解，也確實應該躲著的，我不怪你什麽，我隻是想留下來，盡一點微薄之力也不行嗎？我就那麽讓你厭惡？”

  他抬眼看著她，有那麽一瞬很想上前將她擁進懷裏，卻還是盡力克製了，“不是的。”他聲音有些啞，仿佛不知道要怎樣去解釋，許久才道：“我是怕你在這兒不開心，錦瑟你有那麽好的人生路需要走，真的不該在這兒消磨的。”

  他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他，可是他不配，他不想讓她因為他去浪費時間，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離開對她從來都是有利的。

  錦瑟不說話，低頭繼續手裏的事兒，謝言笙多少是知道的，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傷害到她的，他如何不知道她的難過，可是他要怎麽辦？他能怎麽辦？

  麵對她，他真的無所適從。

  許久，她收拾好了廚房，看著謝言笙吃下最後一口麵，這才開了口，“皇上，如果你真的很想讓我離開，那我就走，我不會給你造成困擾的，這些日子是我自己想的多了，如果有煩到你的，我同你道歉。”

  這話說的他心裏更加揪著疼，他何嚐不知道她的難過，他何嚐不想不管一切的留下她？

  “錦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都沒有用，可是麵對你，我除了抱歉

  ，再也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

  他從前最討厭道歉的，可是對她，他卻隻能道歉。

  她苦澀的笑了笑，“不用道什麽歉，是我自己沒有自知之明的，是我，非要厚著臉皮留下來的，這裏明明就是沒有一個人歡迎我的，是我……”

  “錦瑟……”

  “我知道的，李叔和青羅嬸都是表麵上對我客氣著，可是心裏還是擔心，因為他們以後有了兒媳婦兒了，他們有了孫子，他們怕我破壞你們，我就算什麽都沒有對你做，他們也會像看待第三者一樣看待我。”

  謝言笙皺眉，“錦瑟，你怎麽會這樣想呢？娘她不會的，她相信你比相信我更多一些，沒有人會覺得你是會破壞我的人，她們更多的都是心疼你，錦瑟你不該承受這些的。”

  “可是我願意承受，我什麽都願意承受，你知道玉兒每天跟我講，你們的孩子有多可愛，她的嫂子有多賢惠……我的心……我恨不得自己馬上去死，我覺得我怎麽可以這樣犯賤，怎麽可以惦記別人的東西？我師傅很小的時候就教育我，別的東西不能惦記，就算再喜歡也不能惦記，可是我都做了什麽？我，都看不起自己。”

  盡管她一再告訴自己，自己不是惦記，自己隻是想待在他身邊，隻是想看著他好，可是在別人看來這不就是惦記嗎？這不就是不肯放手嗎？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卻又做不到離開，一想到謝言笙可能隨時會受傷，一想到戰場的凶險她就不想走，她就想這樣看著他也好。

  隻是看著就好。

  謝言笙還是上前，腳步落在了安全距離，他說：“錦瑟，玉兒她性格單純，她不是有意的，你不必那樣想。”

  “玉兒有什麽？她隻是說的實話罷了，她

  說的不過是平常事兒而已，我本來就應該聽聽的，你們一家那樣的幸福，本來就容不得旁人進去的。”

  “錦瑟……”

  “好了，皇上，這些天我也想通了，與其因為我讓大家夥都別扭著，那還不如我識趣一些，我走吧！原本是想自己留下來好好想想的，如今……倒也不用再多想了。這些日子叫皇上為難了，是錦瑟的過錯。”

  謝言笙的心像是被刀子刺痛了一般，可是他知道，錦瑟的決定是對的，她本來就應該離開的。

  “那，過兩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早點回去，早點開始自己新的人生，這是他一直所希望的，也但願錦瑟能早點放下。

  他們之間不該再有糾纏。

  她聲音有些啞，“好。”

  謝言笙張張嘴，還想說什麽卻始終沒有開口，他本來是來做什麽呢？他是想來看看她，想和她一起去看看地裏的莊家，結果……

  也好，是他貪心了，是他決定了保持距離的，他把她逼走了，應該高興才對，是應該高興的，終於不用再拖累她了。

  “皇上要回去了嗎？其實這些話你叫人轉達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你這麽忙？”

  是怕她不走嗎？也是她已經賴著許久了，可能他早就忍無可忍了吧？

  “錦瑟，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那麽皇上希望我怎樣呢？”她看著他的眼睛道：“我做不出來像皇上一樣。”苦澀的笑了笑，“我沒出息的。”

  “錦瑟……”

  他想起來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候，她處置鬧事的人那樣果決，那時候她在她身上就看到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當時他還跟玉兒說，這丫頭有點娘的風範。

  那時候的錦瑟多好，她無拘無束，就算麵對誰都不會有半分

  怯懦，可是現在的她，卻因為他變得小心翼翼的，他不想她這樣，他希望錦瑟像以前一樣，那時候的她才是真的她。

  她應該有更好的人生，都是他耽誤了她，他也耽誤了皇後，兩個女人都是因為他才成了這樣，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這一輩子，別的錯都可以彌補，可是感情上的過錯要怎麽彌補，他就說嘛！這一輩子不碰感情的，可是偏偏就遇到的錦瑟，偏偏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愛而不得，這是他們最好的詮釋。

  “皇上不必如此，我覺得挺好的，能陪你這一段時間我就很知足了，就像玉兒說的那樣，京城還有等待你的妻子孩子，為了他們你也一定會回去的，而我實在不該操心的。”

  她的關心是多餘的，她的期盼也是多餘的，她本來就不該在這兒的。

  “錦瑟，你知道嗎？因為你，我真的不想要這個皇帝的身份，以前不喜歡，現在是厭惡，有時候我在想，我拋棄一切，是不是我們就有可能？”他苦澀道：“可是不行呀！我拋不下，我身上壓的太多了，錦瑟是我不配。”

  這樣好的錦瑟，他確實不配。

  “你說的我都明白的，道理我們都知道不是嗎？從一開始就說好了，不再糾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還會一直這樣糾纏。可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好自己，以後絕對不會了，絕對不讓你為難了，你放心。”

  “錦瑟……”

  他還是沒有控製住抱住了她，抱的很緊，舍不得鬆開，有時候真的很想就這樣抱著她，時間停在這兒，什麽都不要變，一直這樣抱著就很知足。

  “皇上，要保重呀！”

  她輕輕抽開身子，怕再抱一會兒又貪婪的不要離開了。

  她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