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者不善
作者:沈恪李雲曦      更新:2023-06-23 18:29      字數:4073
  第6章 來者不善

    來人,是敵是友?

    與此同時,太子的大營裏,燭火通明。

    “秦禦醫,郡主如何了?”李晟看到禦醫已經給李雲曦施完針,疾步上前詢問道。

    秦禦醫收了針,微一躬身,道:“回殿下,小郡主是受了驚嚇,加之淋雨受寒,才會著了風寒,起了熱。臣剛剛已經給小郡主施了針,晚些時候,小郡主會發汗出來,高熱便會退下去。再服藥好好休養一時日自會康複。”

    聽到秦禦醫的話,李晟送了一口氣,道:“有勞秦禦醫了。”

    秦禦醫又是一躬身,才退出去。

    李晟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李雲曦,屋子裏的光映在她雪白的臉龐上,本是一派明媚嬌憨,尚帶著青澀稚氣的臉上緊緊皺著眉頭,雙目緊閉著,兩頰因高熱而紅撲撲一團,額角是濕漉漉的汗水。

    “嗚嗚、阿娘,阿爹……”李雲曦雙唇微張,細細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她的眼角有淚珠滑落,很快就浸透枕巾。

    李李晟看著自家閨女這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疼地伸手握住李雲曦的小手,溫聲安撫道:“曦兒乖,不怕,阿爹在這兒,阿爹陪著你。”

    那一副溫聲細語的模樣完全不複日常的冷硬做派。

    在李晟的細細安慰下,在昏睡中痛苦輾轉的李雲曦慢慢平複下來,李晟又扯了帕子替李雲曦拭去額角的汗珠。

    “殿下,齊王殿下前來,說是探望小郡主。”門外,有內侍前來通稟。

    李晟手中的動作一僵,臉上的溫情轉瞬即逝,他眯了眯眼,給李雲曦掖了下被角,而後站起來,眼中是一片冰冷。

    “照顧好小郡主。”李晟交代了這麽一句,便大步邁了出去。

    昨晚的刺殺,李晟知道和齊王是扯不開關係的。

    “太子殿下安好。”齊王李翰看著大步走過來的李晟,隨意地拱了拱手,喊了一句。

    和英武硬氣的太子不同,齊王李翰長得很是白皙秀氣,眉目間端的是一派秀美。但並不是陰柔的女子秀美,而是那種飽讀詩書的君子的清雋。

    “安不安好,三弟應該心中有數。”李晟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

    李翰麵上溫溫和和的,他略微驚訝地道:“太子殿下這句話,臣弟就聽不懂了。”

    李晟看著李翰,兩人相對而視,良久,李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隻是眼中卻是毫無笑意。

    “不懂就算了,不過三弟來得不恰好,雲曦已經睡下了。”李晟淡淡地道。

    李翰倒是並不在意李晟的態度,他輕歎了一口氣,很是關切地道:“不知侄女傷得可重?”

    李晟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打算多說,隻是輕描淡寫地道:“還好,受了點驚嚇,現下有些發熱。”

    “那就好。”李翰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他瞅著李晟的態度很是冷淡,便也識趣地道:“既然如此,那臣弟現行告退,待侄女醒了,再來探望。”

    李晟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他沒有想到李翰竟然真的隻是來探望一下李雲曦。

    李翰轉身離開,走出兩步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麽忽然又回身,輕聲道:“狄夷來使,不日將抵京都。”

    李晟早就知道狄夷要來使者,他對這個消息並不驚訝,隻是抬了抬眼,漠然看著李翰。

    “據說,狄夷有意聯姻。宗親裏適婚的小娘子,當下也就嘉寧郡主和嘉樂郡主。”李翰麵上的笑不減,隻是話語裏的語調低了三分。

    李翰看著李晟臉上的神情毫無變化,他扯了扯嘴角,接著沒頭沒腦地又說了一句:“父皇最是念舊情。”

    言罷,李翰拱手一禮,就轉身離開。

    李晟看著漸行漸遠的李翰,眸子微眯,他都還未得到什麽消息,倒是想不到李翰的消息來得這般快,看來是京中有了什麽變故了。

    這時,魏朝輝和陳斯年走了過來,對著李晟行了一禮。

    陳斯年轉頭看著李翰的背影,麵露不悅地道:“齊王殿下,這三番兩次地和殿下過不去,剛剛那話怕是另有深意。”

    “臣倒是覺得,齊王殿下這話,似有提醒之意。”魏朝輝琢磨了一下,才緩緩說道。

    陳斯年撇了撇嘴,回頭看向魏朝輝,不解地道:“信芳,你這話是何說法?”

    “博裕,齊王殿下剛剛透了三個訊息過來,一是狄夷有意聯姻,二是陛下也同意聯姻,三是聯姻的小娘子隻怕就是嘉樂郡主了。”博裕是陳斯年的字,魏朝輝的話說的很直白,陳斯年略一琢磨,就醒轉過來。

    齊王最後點出的陛下念舊情,就很明白地告訴了他們,聯姻對象十有八九是嘉樂郡主李雲曦。因為嘉寧郡主李若華是已故先太子的女兒,陛下當年最是看重先太子,若不是先太子因故而逝,李晟也不可能成為太子。況且當年先太子的死和李晟也有幾分幹係,於情於理,聯姻人選都不會是嘉寧郡主。

    李晟沉默地看著齊王走遠的方向,雖然麵上的神情很是平靜,但是握成拳的手,那泛白的手指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信芳,博裕,收拾一下,準備回京。”李晟抿了抿唇,沉聲道。

    陳斯年愣了一下,不由地道:“小郡主目前還病著,此時啟程,是否有礙?”

    李晟搖了搖頭,道:“路上行車穩妥點便好,何況也容不得孤在這邊待著了。”

    魏朝輝聽到這話,心下一驚。

    “父皇讓人八百裏加急傳了密信,要孤帶小郡主即刻回京。”李晟眸中寒意沉沉,這密信來得如此匆忙,隻怕京中是有了什麽變故。

    “那刺殺事件?”魏朝輝當即點出這個重點,如果陛下對太子有什麽不滿,那如此著急召回太子和小郡主,便是前途凶險了。

    李晟知道魏朝輝已經想到京中情況不好,他輕輕搖了搖頭,道:“刺殺事件,父皇派了禦庭衛軍來查。”

    聽到禦庭衛軍,魏朝輝鬆了一口氣,看來事情倒還不是什麽最糟糕的情況。禦庭衛軍是皇帝的心腹屬軍,既然是派了心腹人員前來調查刺殺事件,那麽就說明還是看重太子的。

    “信芳,維楨傷勢如何?”李晟忽然開口問道。

    魏朝輝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正在深思京中情況,不妨聽到李晟的詢問,他抬起頭來,本是想替義子請個假,隻是看到李晟那眼下的青黛色以及眉間的煩惱,他將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並無大礙。”魏朝輝垂眸應了一句。

    “既如此,信芳,讓維楨即刻啟程,先行回京,探查一番。”

    “是。”

    魏朝輝心事重重地往外走,腦中的思緒很是紛亂。

    “信芳,信芳。”一道急促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魏朝輝聽到後邊傳來的聲音,他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過去,正是陳斯年。

    “博裕,何事如此急躁?”魏朝輝不解地問道。

    陳斯年伸手將一白瓷瓶子遞給魏朝輝。

    魏朝輝看著這瓷瓶,不是很理解地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給你那義子的,我行伍出身,大傷小傷都經過,這藥是白雲觀的孫真人給的,補氣養血,固本鎮痛,有奇效。”陳斯年將藥瓶子塞到魏朝輝的手中,低聲道。

    “這,”魏朝輝遲疑了一下,依著他的性子,本是要推辭的,隻是腦中浮現沈恪那張煞白的臉,他還是將這藥瓶子收了,拱手道:“謝過博裕。”

    陳斯年擺了擺手,示意魏朝輝不必如此。魏朝輝將藥瓶子收進袖子裏,往沈恪所在的營帳走去。

    陳斯年看著魏朝輝匆匆離去的背影,想到自家那混不吝的小子,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道:“這孩子太胡鬧是讓人煩,但太省心太能幹了,也是讓人愁呐。”

    魏朝輝到沈恪那的時候,沈恪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深色的統領服飾,襯得沈恪更加蒼白。

    “義父。”沈恪見到進來的魏朝輝,急忙起身喊道。

    魏朝輝上前一步,將沈恪輕輕按住,沉聲道:“不必這麽拘謹。”

    隨即,魏朝輝也坐了下來,桌上還放著一碗散發著濃鬱藥味的藥湯。他伸手觸了下藥碗,發現藥湯的溫度已經不高了,便道:“維楨,這藥,你先喝了。”

    “是。”沈恪沒有多說什麽,直接端起藥碗,將那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

    魏朝輝看著沈恪,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維楨。”

    沈恪見魏朝輝似有什麽吩咐要說,可是卻又斟酌了半天沒說出口,他輕聲問道:“義父,是殿下有何吩咐嗎?”

    魏朝輝抬眼打量著自己的義子,那張清俊的麵上透著傷後的青白色,雙唇仿佛是兌入了大量清水的朱砂,色澤淡得宛如白紗。他歎了一口氣,話語裏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心疼,道:“殿下令你即刻啟程,先行回京,探查京中情況。”

    “是,義父放心,我這就啟程。”沈恪起身拱手應道。

    就在他要轉身出發的時候,魏朝輝忽又攔住他,道:“這藥,你帶上,是陳大人那邊給的,有養氣補血、固本鎮痛之效。”

    沈恪愣了一下,伸手接過藥瓶,道:“謝過義父,請義父替孩兒謝過陳大人。”他沉默了一下,低著頭,遲疑地問道:“義父,不知,不知小郡主如何了?”

    魏朝輝聽到沈恪的問話,倒也沒有多想,簡單地回道:“小郡主受了驚嚇,著了風寒,先去起熱了,不過剛剛已經退了。好好休整幾日便無恙。”

    沈恪聽到這裏,心中提著的心才慢慢放下來。得到了答案,沈恪便打算啟程。

    “維楨,”魏朝輝站起來喊了一句,卻也不知該說什麽,隻得提醒道:“殿下的任務要完成,你,也要顧念己身。”

    沈恪頓了下腳步,對著魏朝輝躬身應是,便帶著佩刀離開。

    魏朝輝出了營帳,看著沈恪縱馬而去的身影,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擔憂。

    而在大營的某一處,有三兩人也在注視著沈恪離開。

    “殿下,需要派人阻攔嗎?”一名高瘦的男子躬身問著身前站著的人。

    那人擺了擺手,露出一抹溫和的笑,道:“由他去。”

    “殿下,您又為何要提醒太子,,”男子不解地問了一句。

    這人從陰影處走出來,露出那張秀美的臉,正是齊王殿下。他眯了眯眼,輕歎道:“你是不是以為太子遇刺,是本王做的?”

    那發問的男子看著齊王溫和的笑,不知怎的覺得有點冷,他不敢多言,噤若寒蟬地立在一旁。

    齊王看了一眼男子,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背主的人,不必留了。”

    那名男子莫名地站在那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齊王這句話的意思。隻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脖頸處一陣寒涼,他伸手捂著自己的喉嚨,手中滿是殷紅,嗬嗬地想說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後眼前一黑,跌落在地上。

    男子至死都不明白,他是哪裏露了馬腳?

    卻說另一頭,沈恪一路疾馳,完全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才堪堪出了郊野山林的地界。夜間山路難行,顛婆的路途讓沈恪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抿著唇進了小道。若不是局勢不樂觀,殿下和義父應是不會如此急躁。

    小道是捷徑,雖然顛婆難行,但能節省不少時間。隻是出了道口,便驟然發現前方突有火光閃動,馬蹄聲陣陣,沈恪緊了緊韁繩。

    山風忽起,火把燒出的光芒被風吹得黯淡,最後讓濃重的夜色吞噬,寂靜無聲的道上響起粗重的喘息聲和短促的慘叫聲。

    沈恪屏息佇立,很快便看到狼狽逃命的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