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消幾度
作者:沈甄陸時硯      更新:2023-06-23 10:17      字數:29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消幾度

  轉眼, 又是一年。

  暑氣漫漫,鳥雀呼晴,窗間梅熟落蒂,牆下筍成出林。

  沈姌身著輕絹夏衣,手執羅扇,坐在院子裏喝茶。

  清麗拿著一張帖子道:“齊王妃辦的賞花宴, 夫人還去嗎?”齊王妃, 也就是王家六娘——王蕤。

  沈姌隨手往池塘裏灑了一把魚食, 慢悠悠道:“前兩日的春日宴, 我已是給足了她麵子, 往後她遞上的來的帖子, 一律拒了吧。”

  清麗點了點頭,道:“上回的事, 實在是恨人了些。”

  沈姌緩緩道,“她沒嫁給齊王前, 曾因甄兒在京兆府挨過一頓板子, 大失顏麵, 如今得勢, 可不就得往回扳一扳麽。”

  清麗一想上回的事, 麵頰就忍不住泛紅, 急急道:“那也不該,,那等做派,著實是小家子氣。”

  聞言,沈姌笑了一下,“隨她去吧, 她這等做派,隻怕是籠絡不著人心,你我都能看出來她小家子氣,旁人如何看不出?這事兒便是傳到齊王耳朵裏,她也撈不著半分好處。”

  清麗道:“奴婢這就給齊王府的人回話去。”

  沈姌彎起眼睛笑,輕聲道:“好好說。”

  清麗回頭道:“奴婢知道。”

  卻說上回王蕤幹的好事——

  其實早些年,也就是先帝爺執政時,王家在長安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族,畢竟,王家還出過一個宰相。可自王相公走後,王家便就此衰落了。家中的兒郎一代不如一代,科舉榜上無名,招貓逗狗倒是一個比一個能耐。

  王家為了振興門庭,不得不擇一方勢力而棲,選來選去,王家選了許家和孫家。

  許家倒台前,王家也算是撈了不少好處,別的不說,就王家那些個人嫌狗憎的紈絝子弟,都混上了縣官當。

  至此,王家女在京城還算是有一席之地的。

  但許家倒台後,世人紛紛變臉,各種宴會、雅集,都不會出現王家娘子的影子。

  誰料這時,王蕤竟然嫁了久病纏榻的齊王。

  齊王雖然不碰政治,無甚勢力,但卻是實打實的天潢貴胄。王蕤有了王妃的頭銜,身份不同以往,眾人對她態度自然又轉了一個圈。

  春日宴是徐皇後辦的,長安六品官員以上的家眷都到了場。起初氣氛還算熱鬧,內命婦們、貴女們一邊吟詩作賦,一邊聽著箜篌,喝喝茶、聊聊天。可自打皇後召了沈姌和沈甄入席,王蕤的臉色就變了。

  倒不是說王蕤有多恨沈家女,而是這世上,就是有人喜歡看熱鬧、喜歡搬弄是非,見不得天下太平。

  春風一起,康寧郡主側頭叫身邊的婢女給王蕤拿了件衣裳,無比“貼心”地暗示了一下她的腰傷,吹不得風。

  在場的人皆知:王蕤的腰傷,是陸宴親手叫差役動的手。

  沉寂許久一朝得勢的人,是經不起激的。況且她已是王妃,論起身份,她不比任何人低。王蕤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臉越來越紅,心越來越沉。

  既然在沈甄身上做不出甚文章,她便將目光轉到了沈姌身上。

  誰都好,能立威就行。

  傍晚之時,王蕤也不知從哪找了個戲班子過來。

  戲子緩緩開腔,貴女們拿著蒲扇在胸前搖,搖著搖著,一個個臉色就都不對了。

  他們演的,竟是女子三嫁的戲碼。

  女戲子叫靈靈,她第一任丈夫是個九品芝麻小官,日子本來過的和和美美,丈夫卻與表妹暗生情愫,與靈靈和離。

  靈靈的第二任丈夫是個高官,對靈靈甚好,但好景不長,不到兩年,高官患肺癆而亡。

  靈靈的第三任丈夫,是個屠夫,兩人遠離京城,在鄉野間過了一生,屠夫一生無子。

  雖說不過是一場戲,可裏麵的表妹、和離、再嫁、無子,,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沈姌。氣氛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最後還是徐皇後出麵打個圓場。

  很快,台上眼含淚光的戲子就被換成了翩翩起舞的伶人。

  絲竹聲繼續,伶人舞若驚鴻,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席上有人竊喜,有人不以為意,也有人與沈姌偷偷說了兩句體己話。

  離開曲江時,大理寺丞宋澤的夫人上了沈姌的馬車。

  宋夫人道:“我說夫人有兩句真心話要說,夫人若是不樂意聽了,拍拍我的手,我便停。”

  沈姌看她,“您說。”

  宋夫人道:“你家郎君前途似錦,以後想給他塞人的不會少,夫人貌美還年輕,周大人自然不著急子嗣的事,可是男人麽,他們今兒是這樣想的,幾年後又是那樣想的,最可氣的是,這樣的、那樣的,都是他們的真心話。”

  “我家郎君也是一樣,娶我的那一年,發誓說要一世一雙人,然這二十年過去,他納了兩個妾。”說罷,宋夫人一笑,“有一次我與他爭吵,他借著酒勁同我說,人,怎會知道二十年後的自個兒怎麽想!起初我不懂,後來我想想,這個理兒也沒錯,我同二十年前,也不一樣了。”

  “宅子外麵的人怎麽想不重要,可這宅子裏頭的日子,終究是要自己過的。”

  沈姌一怔。

  “夫人,我認識一大夫,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專門給婦人看病的,隻是人在信陽,來長安需要些時日。夫人若是信得過我,我便替夫人把他尋來。”說到這,宋氏眸色一頓,有些尷尬道:“我並非是說夫人不能生,,隻是、看看也是好的。”

  沈姌輕聲道:“我知道夫人這是好意。”

  宋夫人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沈姌道:“此事就勞煩夫人了。”

  宋夫人一喜,“夫人放心,我絕不會外傳。”

  ,,

  清麗將齊王府的小廝打發走了。又過了兩日,宋夫人介紹來的那位大夫入了周府。

  應大夫年逾四十,是名女子。

  她替沈姌診脈,半晌,道:“夫人的身子確實並無大礙。”

  沈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應大夫又道:“夫人以前可服過藥?”

  沈姌將扶曼開的方子,給了這位應大夫,她看了看,然後道:“這方子不錯,隻是差了兩味藥,我重開一副藥,早晚各一碗,夫人連服三個月試試。”

  應大夫臨走前,看了看沈姌的脖子根兒,囑咐了一句:“夫妻之事,不宜過頻。”

  沈姌麵不改色道:“我知道了,多謝大夫。”

  晚膳後,清麗煮好藥,端到了沈姌麵前兒來,沈姌一飲而盡,隨後道:“拿下去吧,別讓他瞧見。”

  夜裏,周述安從淨房回了內室,褪下衣衫,回頭同沈姌說起一件趣聞。

  每當這時候,沈姌都會將下頷搭他的肩膀上聽。

  這男人的嗓音很好聽,常常說著說著,故事還未講完,兩人就滾到了一處去。

  熄燈之後,周述安習慣性地摟住了沈姌的腰肢,下一瞬,兩人抵頷擁吻,鼻息錯亂。

  男人的手探進她的中衣,緩緩撫,摸著她的背脊。

  不得不說,無數個纏綿的夜晚,讓周述安的技術,也成了狀元郎的技術。

  起初他隻是摸索著問她,“姌姌,是這嗎?”

  “那是這兒嗎?”

  沈姌要麽被他捏的一酥,要麽被他問了個紅臉。

  而現在,他熟悉她每一處敏感的地方。

  他們成婚一年多,一直都是這樣的過的。

  濃情蜜意,半分未曾減少。

  可是今日,,

  沈姌想著應大夫囑咐的話,摁住周述安漸漸向下的手,柔聲道:“我有些乏了。”

  周述安的手一頓,低聲笑道:“你這回是真是假?”

  沈姌瞪了他一眼,“真的。”

  周述安收手,“今日都做甚了?”

  沈姌枕著他的手臂道:“沒作甚,隻是小日子可能要來了,,腰疼。”

  聞言,周述安溫熱的掌心挪了她的腰上,替她揉了揉。

  沈姌在他懷中闔上了眼睛。

  其實啊,嫁給他時,她隻是想著,嫁吧,左右玩心眼也玩不過他,她也懶得再與他鬥智鬥勇了。

  日子再差,還能差過曾經嗎?

  所以她隻問了周述安幾個問題,就嫁了,但你要說她對這場婚姻抱了多大期待,誠然,並沒有。

  她早早與他說了子嗣困難,便是做了兩手打算——他能直接收了心思最好,若是收不了,她也不會再喝那些酸苦藥汁,她喝夠了。

  可是時間啊,一向是最磨人的。

  它能把人的心磨得冷硬,也能將那冷硬的心磨軟。

  她萬沒想到。

  周述安不但將男人的情與欲給了她。

  還將他的軟肋交給她,後背朝向她。

  這讓她,,如何還?

  晚風拂動,他在她耳畔輕輕開了口,“我知道你沒睡,可是有心事?”

  沈姌毫不心虛道:“女子偶有心事很正常,郎君莫猜了。”

  周述安嗤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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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述安x沈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