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定親
作者:沈甄陸時硯      更新:2023-06-23 10:17      字數:3195
  第一百零九章定親

  皇帝賜婚, 雖可免去“看親”這一步,但三書六禮,卻是得按部就班一個一個來。

  所謂六禮, 便是指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鎮國公府那兒行事迅速, 隔日就找了京都最有名氣的媒人登了門。

  若是尋常人家提親,尚可為難兩分,可這是聖人賜婚, 眼下這一切,無非是走個章程。

  媒人手持大雁敲門, 進了尚書府, 問過名後, 便將生辰八字寫在了庚帖上。媒人此舉,這是為了回去算算這兩個孩子八字有無相衝相克的地方。

  旁的都是個過場, 隻有這八字,是長公主親自找人合算的。

  沈甄, 丙戌年,四月二十六,庚午。

  陸宴,己卯年, 十月二十五, 辛巳。

  老道抬頭對長公主笑道:“殿下放心便是,這兩個八字是乃大吉,上等婚配也。”

  長公主的眼睛一彎,“當真?”

  老道點頭, “貧道怎敢糊弄殿下。”

  合過八字後,依照規矩,鎮國公府還需在同族中擇兩個身帶官位的兒郎作為“函使”向沈家送通婚書及彩禮。

  這兩個人,自然是陸宴的兩位兄長——陸庭和陸燁。

  鎮國公府聲勢浩大,陸庭和陸燁拖著長隊,一早就殺到了永寧坊,惹得街坊百姓,紛紛伸頭探望。

  經此,納征也算是過了。

  沈文祁看著自己麵前的大小不一的、係著彩線的楠木箱子,以及那道升遷的聖旨,忽然想到了盛公公傳敕旨時說的那句話——“沈尚書既受了重傷,這幾日就不必上朝了,在家多歇息一陣子便是。”

  現在細品,叫他在府上多歇息幾日,不就是為了給他外甥開大門嗎?

  沈文祁這一口氣堵在心裏,是上不來,也下不去。

  這幾日來,唯一一個讓沈文祁感到寬心的,便是靖安長公主親自來了一趟尚書府。

  靖安長公主是皇家人,其身份尊貴,自是不必多言,她不來,沈家不能挑理,但來了,便是給足了沈家麵子。

  且談話間,沈文祁看得出,長公主對沈甄,也算是有幾分喜歡的。

  沈文祁揉了揉眉心:“安嬤嬤,你把甄兒給我叫來。”

  安嬤嬤應聲,專門出門。

  半晌過後,沈甄推開門,行至屋內,低聲道:“阿耶。”

  沈文祁拍了拍眼前的圓凳,“過來,坐下。”

  沈甄老老實實地坐過去,雙手放在膝上。

  沈文祁看著她這幅模樣,不禁長吸了一口氣。

  怎麽就是鎮國公府呢?

  怎麽就是陸宴呢?

  沈文祁與陸宴雖說年紀上差了不少,但也算是同朝為官多年,所以沈文祁對自己那位未來女婿,其實算不得陌生。

  確切的交集,共有兩回。

  頭回,是因為公事。

  工部一向耗資耗力最多,遂每逢一個大工程,聖人都會配一位四品以上官員承監修之責。其中包括,宰相、太府監、將作監、京兆尹、京兆少尹等等。

  元慶十四年春,聖人命沈文祁修建皇家陵墓,陸宴那一年還是少府少監,聖人剛好命他監修,兩人也算共事了幾個月。

  在當時的沈文祁看來,鎮國公府這位世子雖說性子淡漠了些,但也算是才貌雙全,做起事來亦是認真負責。

  起碼不像許柏林,什麽都不懂,指指點點倒是一把好手。

  至此,沈文祁對他的印象,還算得上一個“佳”字。

  說到這,那就不得不說起第二回了。

  第二回,也就是慶元十四年秋,沈甄及笄的時候。

  淳南伯獨子唐律去雲陽侯府提親被拒,心有不甘,便趁月色正濃時偷偷潛入了沈府,想將生米煮成熟飯,逼沈家嫁女,沈文祁一怒之下,差點沒將唐律活活打死。

  唐、沈兩家撕破臉皮對薄公堂,去的便是京兆府。

  這樁案子,也是陸宴任京兆少尹的第一樁案子。

  按說兩家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這事又涉及到女兒家的清白,衙署在判案時怎麽都該顧及些沈家的顏麵,然而陸少尹呢?

  開堂審理不說,竟還派人請沈甄去當堂對質。

  沈文祁哪會讓沈甄去跟唐律對質,無奈之下,隻好提前與鄭京兆見了一麵。

  過了兩日,沈文祁和宣平侯出門喝酒,偶然聽到了鄭京兆與陸宴的對話。

  鄭京兆道:“我說陸大人,你怎麽能派人去侯府請人呢?那雲陽侯府的嫡女險些失了清白,縱使侯爺下手重了些,多多少少也得講點情麵吧。”

  鄭京兆自己也有待字閨中的女兒,自然是理解的沈文祁的憤怒。

  陸宴麵不改色道:“可按律法,淳南伯世子這是作惡未遂,但雲陽侯那兒可是把人給打的險些丟了命,依屬下看,誰都不無辜。”

  鄭京兆拍了拍胸口。

  孫旭在一旁道:“照陸大人您這麽說,這事兒,人家沈三娘還有錯了?”

  陸宴淡淡道:“就事論事,她無辜,唐家也有錯。但雲陽侯明知她那張臉招人,卻不叫人護好,居然讓人闖進了女郎的閨閣,這亦是沈家的疏漏。幸虧淳南伯世子這回是重傷,若他因此喪命呢?世人的言辭可會放過她沈三娘,,”

  “得得得、得得得。”鄭京兆拜了拜手,衝孫旭道:“回頭你把唐家的狀紙接過來便是,兩家都是京中要麵子的人家,壓下來、壓下來最好。”

  就陸宴那幾句噎人的話,沈文祁便是現在想起來,都不免覺得堵心。

  那種脾氣秉性,與他家這個,真能把日子過的和和美美嗎?

  他深表懷疑。

  思及此,沈文祁又歎了一口氣。

  沈甄眨了眨眼,“阿耶,你都連歎好幾口氣了,,你到底要跟女兒說什麽,,”

  沈文祁語重心長道:“你跟阿耶說實話,他可有欺負你?”

  沈甄搖頭,“真沒有。”

  沈文祁看著她那雙澄澈透亮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到底是說不下去了。

  罷了。

  事已至此,一個想嫁,一個想娶,他難道還能阻了不成?

  “你要嫁人了,阿耶給你請了個嬤嬤,張嬤嬤曾伺候過先皇後,她教你規矩,得用心學。”

  沈甄點頭,“女兒明白。”

  沈文祁也跟著點了點頭,“好了,你回去吧。”

  沈甄起身道:“那阿耶也早些休息,別忘了吃藥。”

  沈文祁看著她的背影,鼻尖都跟著酸了。

  他忽然想起了沈姌、沈謠出嫁的前夕,,,

  ******

  十月十日的早朝上,成元帝提出了擴建京城,重新修繕九門一事。九門,即長安城城東、城西、城南九座門。

  這些都是工部的分內之事,且年年要做,也無甚好意外的。

  眾人關心的是——誰來任這個監修。

  畢竟,沈尚書可是多了一位新女婿。

  太府監那邊兒得了太子的眼神,連忙做了個順水人情,以近來事多為由,將這事推到了京兆尹身上。

  果不其然,成元帝點了頭。

  下朝後,陸宴大步一邁,走到了沈文祁身邊,“沈大人留步。”

  沈文祁腳步一頓,回頭看他,“陸京兆可是有事?”

  “此番修繕城門,京兆府定會竭力配合工部,沈大人若是有事,同在下說便是。”

  嘖,看看這語氣。

  要知道,京兆尹和工部尚書,可是平級。

  “陸京兆做事一向嚴謹,秉公辦即可。”沈文祁看著他道。

  陸宴回道:“沈大人所言極是。”

  沈文祁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陸宴品了品沈文祁話裏的話,還是頭一次感覺這腳底下,陰風陣陣。

  須臾,隨鈺飄到他身後,拍了他一下,“吃癟了?”

  陸宴閉目未語。

  隨鈺道:“誰叫你非得找聖人賜婚,你要是正常提親,沈大人何至於給你臉色?”

  陸宴道:“不是這件事。”

  隨鈺道:“那還有哪件?難不成三妹妹傻到都交代了?”

  “哪個是你三妹妹?”

  “你娶進門了才是你的夫人。”

  陸宴低聲道:“你可還記得唐家那個事?唐律。”

  這話一出,隨鈺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想起來了。”

  陸宴抬手捏了一下突突跳的太陽穴。

  隨鈺笑道:“今日我倒是信了那句話。”

  陸宴不接話。

  隨鈺自顧自道:“因果循環,緣,甚妙。”

  陸宴橫了他一眼。

  隨鈺收了嘴角的笑意,繼續道:“要我說,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畢竟你和三妹妹連庚帖都交換了,來日方長!再說,沈大人並不是那種會為難人的。”

  聞言,陸宴提眉看他。

  隨鈺道:“你這麽看我作甚。”

  陸宴一臉真摯道:“你當年,怎麽過了沈大人那一關的?”

  隨鈺俊臉刹那間就黑了個透。

  這話,可真是紮心。

  隨鈺咬牙切實道:“我就該站在遠處,冷眼看你的笑話!”

  說話間,陸宴的目光忽然轉了方向。

  眼前是李棣的背影。

  隨鈺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直接道:“也不知沈姌為何遲遲不和離,就李棣那樣的人,哪裏配得上她?”

  陸宴眸色一凜,忽然對隨鈺道:“你何時趕回蜀地?”

  “朝廷加派的銀兩到手了,明日就得啟程。”

  陸宴道: “走之前,幫我抽調一份戶部的文卷吧。”

  隨鈺道:“哪份?”

  “李棣進京之前的,還能查到嗎?”

  隨鈺搖頭,“你當我沒查過嗎?幹幹淨淨,估計是許家人做的,靠文卷,已是什麽都查不到了。”

  陸宴這邊正思考著,隻聽隨鈺又道:“可即便不能將李棣之前做過的事呈交刑部,我朝就是以夫妻不和為由,也是能和離的,我總覺得,沈姌還有事瞞著。”

  作者有話要說:明日會有大姐,李棣這個劇情放不到番外,需要按照時間線來,不喜可跳哦。

  ☆、第一百一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