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回京
作者:沈甄陸時硯      更新:2023-06-23 10:17      字數:3416
  第四十章回京

  沈甄端著手裏的藥汁, 一動未動。

  他的姿勢不方便喝藥,用嘴渡給她,顯然是最好的辦法,然而她一想到他異於常人的潔癖, 便又覺得有些不妥。

  沈甄猶豫不決的神情,陸宴如何會看不懂?

  可他現在“病入膏肓”,實在沒有力氣揭穿她, 否則以陸宴的脾氣, 定要問沈甄一句, “你有哪裏,是我沒親過的?”

  沈甄正思忖著, 陸宴便頂著蒼白的臉色,幹澀的唇, 咳了兩聲。他的傷口眼下正是嚴重,別說是咳嗽, 便是稍微動一下,都會引起再度出血。

  這不,他背上被纏好的細布,經過震顫, 立馬就出現了一道鮮紅。

  情急之下, 沈甄也顧不得其他了。

  她半蹲半跪在床邊,喝了一口手中苦澀的藥汁,覆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分外柔軟,就像是剛剝開皮的荔枝肉, 貼上的來一刹那,陸宴渾身一僵,他不曾想,藥汁從她的口中渡過來,竟是連苦都嚐不出了。

  沈甄見他沒反抗,便一口接著一口地喂,眼看著一碗藥見底了,男人卻突然含住她的唇,怎麽都不肯放開。

  從輕輕地吸,吮,變成了重重的碾壓,隨即便貪婪地撬著她齒關,見她欲躲,又抬手摁住了她的脖頸,像個橫行霸道的入侵者。

  站在角落裏的棠月,被接連不斷的“嘖嘖”聲,弄得麵紅耳赤,徹底呆住。

  平日裏主子做這樣的事,她們做奴婢的自然是瞧不見的,通常旖旎的氣氛一起,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下去了,可今日事發突然,竟叫她撞見了這一幕。

  她不論如何也沒想到,世子爺和沈姑娘在一起時會是這樣的畫風。

  那個潔癖成疾,恨不得每日三沐的世子爺,竟然也會如此孟浪。

  她不敢出聲,亦不敢開門出去,隻能躲在角落裏,希望兩個人忘徹底記她,,

  沈甄怕他傷口出血,連忙“嗯嗯”了幾聲,示意他停止,趁他怔住,她立馬抽身而起。

  他這人向來不經撩撥,她也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陸宴與她對視,眼圈通紅,啞著嗓子道:“藥太苦了,給我拿點水。”受傷的男人尤為可憐,他的聲音雖沉,卻莫名帶了一股哀求之意。

  見他如此,沈甄又不能不給他水喝,隻好轉身又接了一杯,複又返回。

  眼下已經過了子時,屋內的紅燭很快就要燃燒殆盡,風透過楹窗的罅隙吹進來,火苗搖曳地格外厲害。

  陸宴看著身著婚服的她款款向自己走來。

  搦腰擢步隨風移,左右盼睞目波施,他忽然覺得,她像極了今夜的新婦,隻可惜,沒有臥在榻上起不來的新郎。

  沈甄手持碗盞蹲下,一字一句地開始同他講條件,“我喂你,但你不能動。”

  陸宴瞧她說教的態度如此氣弱,嘴角不禁提了一絲譏笑,就她這性子,能管住誰呢?

  沈甄無視了他的譏諷,握著拳頭,一臉認真,“那你應是不應?!”

  陸宴麵上“乖順”地嗯了一聲,心裏卻不以為然道:原來她發脾氣的能耐,不過就是把“大人”換成了“你”。

  等她的氣息一靠近,陸宴立即閉上了眼睛。

  他想了想,他確實無法直視那雙清純澄澈的、磨人的雙眸。

  長夜漫漫,沈甄給這人喂完藥,喂完水,複又浸了個帕子,替他擦拭起了身上多餘的血跡,也不知是她太過溫柔,還是他太累了。

  須臾過後,他總算是闔上了眼睛。

  沈甄將手中盡是血跡的帕子放回水盆裏,提他蓋上了被子。

  她坐在榻邊上,俯視著呼吸漸勻的男人,俯視著這個與她有過無數次耳鬢廝磨、肌膚之親的男人。

  突然見他傷成這樣,若沒有一絲心疼,定然是謊話。

  思及此,她的喉間不禁多了一絲從未嚐的滋味。

  同他耳鬢廝磨的人,又不止她一個。

  然而就在這一刻,當她的腦海中閃出這個念頭之時,心髒就像是快要被人捏碎了一樣,她粉嫩的指尖泛起了白,死死地攥住了

  婚服的裙擺。

  隻一個刹那,她便體會到了一種滅頂一般的負罪感。

  她仿佛看到了無數雙眼睛,祖母的、父親的、母親的、長姐的,所有人都在用震驚又憤怒的目光看著她,就像是一把把冷刀子,,

  平心而論,他對自己越來越好,她又怎會毫無差距?

  剛做他外室的時候,她怕他怕的要死,隻要一見他,聽見他淬了冰一般的嗓音,指縫間都在冒冷汗,她曾以為,她的小半條命,都要交待到澄苑裏。

  然而呢,,

  光是他托楚先生照顧沈泓這一件事,於她而言,都是偌大的恩情了。

  月色漸漸被浮起的晨光替代,紅燭燃盡,滿室的紅光也跟著消失的無影無蹤,沈甄抬眸看著畫棟朱簾,神色漸漸回攏。

  有些事,“秦嬈”可以想,但沈家女,不可思量半分。

  ******

  日上三竿,刺眼的日光從楹窗中灑了進來,陸宴驀地從夢中驚醒,睜開了眼睛。

  一身冷汗。

  他又做了一場夢,這次的夢顯然和上次是能接上的。

  聖人欲給太子求醫,便派他去尋白道年,可他卻晚了一步。

  夢中的他到揚州之時,白道年已經回了西域,錯開的這一步,足足耽擱了兩個月,待他找到白道年時,長安的喪鍾已經敲響,太子竟然薨逝了,,

  陸宴忍著劇痛要起身子,沈甄在一旁連忙製止了他,“大人別動。”

  他眉宇微蹙,啞著對她道:“白道年呢?”

  “白大夫正等您醒來,預備換藥呢。”

  陸宴道:“讓他進來,我現在就要見他。”

  沈甄點了點頭,“您先躺下,我這就去叫白大夫。”

  這一路上,沈甄雖沒受傷,卻也崴了腳,見他著急,誰料她竟用那一瘸一拐的小腿,跑了兩步。

  陸宴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扶額道:“你慢點,也沒那麽急。”

  ******

  沈甄知道他這麽急著找白道年定不是小事,便守在外麵沒進去。

  白道年行至屋內,朝陸宴行了個大禮,“大人的大恩,白某實在無以為報。”他頓了頓又道:“若是日後大人有需要白某的地方,白某定會竭盡所能。”

  陸宴說話向來不願意兜圈子。

  昨日的那個夢境,於他來說,就像是前世今生的分叉口,絲毫不能錯。

  太子薨逝意味著甚,他再是清楚不過。

  這不僅意味著三皇子、六皇子儲君之爭正是開始,更意味著朝堂之上所有太,子,黨都將行於逆流之上,包括手握實權的兵部尚書孫牧等人,也包括鋃鐺入獄的雲陽侯。

  想到這,陸宴一字一句道:“眼下確有一事需要白大夫出手相助。”

  白道年也算半個江湖人士,自然不願憑空受人恩惠,一聽恩人有所需,他立馬回道:“大人但說無妨。”

  “我想請您隨我一同回長安。”

  白道年皺了皺眉頭,道,“大人可是需要白某到大理寺親口指認趙刺史等人?”

  陸宴搖了搖頭,他拿到的那些證據,已足夠趙衝抄十回家了,“是我的兄長,他有很嚴重的咳疾。”

  白道年一聽,忙道:“行醫本就是白某分內之事,算不得幫大人什麽忙,既如此,我隨大人回京便是。”

  說完,白道年又撓了撓頭道:“其實即便大人不說,白某也欲同大人一道回長安。”

  陸宴道:“為何?”

  “陸大人因家妹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白某怎可一走了之?”

  聽了這話,陸宴倒是反應過來了。

  這輩子同上輩子到底是不同了,上輩子他們走的應是水路,走水路,他定然沒有挨過這劍傷。

  白道年上前一步,替他查看他的傷勢。

  少頃,陸宴卻突然道,“我還有一個友人,他患了一種奇怪的心疾。”

  “是什麽樣的心疾?”

  “隻要他夫人一哭,他便心口疼。”

  白道年不禁一笑,打趣道:“大人的這位友人,想來是個會疼人的。”

  聽了這話,陸宴便猜到了他誤會了,於是又一板一眼地解釋了一通。

  是疼,非常疼,哭得狠了眼前都會發白的那種疼。

  白道年看著陸宴並不似玩笑的樣子,便在思忖片刻後,認真道:“大人說的心疾,確實是白某行醫多年,頭一回聽說。”

  陸宴抽了抽嘴角。

  合著,他這病,是治不好了,,

  ******

  因著陸宴身體實在不適,他們出城的計劃便延緩了兩日,到了第三日才啟程。

  蹬上馬車之前,扶曼對著沈甄道:“姑娘的腳好些了嗎?”她雖已知曉沈甄並不是他的姨娘,但卻不知她和陸大人到底是什麽關係,以至於隻能跟著楊宗等人一起喊她姑娘。

  沈甄這邊並沒察覺扶曼對自己稱呼的變化,隻柔聲道:“多謝曼姨娘的藥,我的腳踝已經消腫了。”

  陸宴聽著她口中的“曼姨娘”,不由用食指揉了揉眉心,嚐到了搬石砸腳的滋味。

  見周圍人皆是一臉尷尬,陸宴一把給她拽到一旁,冷聲道:“你先上去。”

  一行車馬,穿過人煙稀少的街道,向城門緩緩行駛。

  陸宴以拳抵唇,請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扶曼不是她的本名,她是白大夫的妹妹。”

  沈甄反應了一下,然後道:“她姓白?”

  “嗯,他們本是西域人,是被趙衝捉來的。”

  陸宴這種人,早就練就了越是心虛越是堂堂正正的本事。

  他一臉嚴肅地對沈甄道:“我同白姑娘的事,隻是為了做給趙衝看,眼下已經出了揚州,為了她閨中聲譽,你莫要再喚她為姨娘。”

  話音甫落,沈甄臉色一白,須臾,將眼神挪到了別處。

  陸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般反應,他到底是沒料到。依她的脾氣,即便不高興,也沒膽子同自己耍脾氣才是。

  見她一直低頭不語,甚至可憐,男人便攥了攥拳頭,隨後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白皙嬌軟,他揉搓了好一會兒,拿起來,輕啄了一下,“怎麽了?”

  馬車穿過拱形的城門,朝著長安緩緩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回京了~

  甄甄的性子其實是非常軟的,但骨子裏世家貴女的驕傲,她是丟不掉的。

  ps:今日我要修文,改40章的錯別字,可能會跳出來很多次更新,大家不用理。

  ☆、哄她(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