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我可以等你

  　　夏紅纓帶著畢業證書和這個好消息回家，家裏大門卻緊鎖著，這幾天趙佳在幹休所那邊，不用多想孟芳起肯定去了店裏。中午吃完飯夏紅纓出門的時候，還聽她說會在家裏等消息。

  　　她這會兒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很難描述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調轉車頭就要去縫紉店那邊。沒想到在毛家門口被毛黎攔了下來，毛黎說：“芳起她在我家跟我媽說話呢，看樣子剛才去買西瓜了。”

  　　夏紅纓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白了他眼，瞪得毛黎莫名其妙，剛要追上前去問，隻見夏紅纓已經進了他家院子，大聲喊了句：“媽，你在嗎？”

  　　毛黎跟在她身後，腦子裏靈光一閃，忽而明白夏紅纓剛才怎麽就對他態度惡劣了。他咧嘴笑開，同夏紅纓一起進了屋。

  　　蔣桂英和孟芳起正坐在房裏吹著風扇說話，剛才毛黎沒有向孟芳起透露夏紅纓的成績，等夏紅纓邊擦著汗踏進屋裏，她半邊臉擋著孟芳起開始沒看到她的表情，先是愣住，然後深吸口氣才跟她說：“咦，這麽早就回來了，你看我剛才去買了個瓜，正好碰到你蔣……”

  　　孟芳起看看毛黎，繼續說下去：“我們聊了會兒，走吧，我們回家。”

  　　夏紅纓卻忽然上前抱住了她，她趴在孟芳起肩頭笑著說：“媽，我考了四百九十九！”

  　　“真的？！”孟芳起聞言又驚又喜，推了推她，“沒看錯？”

  　　得到夏紅纓肯定的眼神，孟芳起拍著她的手笑說：“我得再去多買點菜，等繼平和你叔他們回來知道這個分數，肯定也高興壞了。”

  　　“哎喲，這可是個大喜訊，回頭芳起你要請大家吃飯的。”蔣桂英笑著在一旁搭腔，“要我說句封建迷信的話啊，咱這巷子裏風水就是好，這都出了好幾個大學生。紅纓也是不容易，這一年我們看著吃了不少苦，好在現在考出來，以後可別把你媽忘了……”

  　　她這話著實有點倚老賣老，敲打夏紅纓的意思，夏紅纓聽了沒吭聲。

  　　“媽。”毛黎打斷她。

  　　孟芳起瞄他眼，看向蔣桂英說：“忘不了，你是不知道，我家紅纓一早就說要考南嘉藝術學院那個什麽，播音專業，我那時候說考外地的學校也行，她偏說不肯。現在總算能考上，我心想啊，這姑娘還是留在身邊才放心，她要去上就由她去。”

  　　“這話說的沒錯，別說姑娘，就我家二小跑到北京念大學我都舍不得。”

  　　“回頭給你領個北京的兒媳婦回家也挺好。”孟芳起拉著夏紅纓的手，不動聲色說，“我家紅纓，我想還是找個咱南嘉當地的女婿，最好知根知底些，我才放心。”

  　　夏紅纓也不知道是天熱的，還是因為孟芳起話羞的，臉頰滾燙，紅通著。

  　　說起兒媳婦簡直就是戳到蔣桂英的痛處，她看向毛黎，也不敢問他究竟怎麽想，今年都二十八的人了。先前她還懷疑毛黎和夏紅纓走得近，現在隻歎了口氣：“我也要有這個福氣才好。”

  　　“肯定有的。”孟芳起站起身，指使夏紅纓把西瓜抱著，“嬸子，我就先回家去，等叔下班你跟他說一聲，晚上到我家吃飯啊，你千萬別忙活。”

  　　“那哪成。”蔣桂英說，“我就說笑的。”

  　　“這些年多虧嬸子你幫我們，還有許嬸她們，回頭我再喊大家一起來家裏吃飯，這可是大好事，應該的。”孟芳起說。

  　　蔣桂英便沒有再推辭。

  　　孟繼平跟計庭堯差不多時間到家，大家得知這個消息，果然如孟繼平日記裏寫的那樣：家裏傳到窗外都是高興的談話和笑聲。夏紅纓忙活了一桌子的菜，晚上毛黎一家四口都來了，這麽些人菜竟然都沒吃完。

  　　夏紅纓決定要上南嘉藝術學院，孟芳起和計庭堯他們都沒有什麽意見，倒是孟芳起在飯桌上跟夏紅纓說：“等過些天，正式拿到錄取通知書了，你再去鍾莊村給你外婆她們報個喜訊。”

  　　至於毛黎那裏，孟芳起擔憂歸擔憂，她看眼對方，卻沒有要再多過問的意思。

  　　蔣桂英回去跟毛父他們感慨：“我怎麽就說芳起人好呢，你看她幫人家養姑娘，又是給治病，又是供讀書，還不藏私，肯紅纓和她外婆那邊來往，這份心，要我我可做不到。”

  　　“她爸和她媽人也好，隨了他們。”毛父抽了口煙跟著附和。

  　　毛黎看看在旁邊捂嘴偷笑的毛俊，說：“誰教養的像誰，繼平和紅纓都被她教得不錯。”

  　　要擱在以往，蔣桂英肯定要跳出來反駁他的話，可現在夏紅纓耳朵治好了，又考上大學，總歸在她心裏印象拔高了些，她就沒出聲。

  　　毛黎借毛俊的手給夏紅纓送去電影票，孟芳起聽到夏紅纓晚上要去看電影，還不是跟孟繼平一起，就心裏有數了。她原本想著做一個開明的家長，可還是不放心，趁夏紅纓出門前拉了她囑咐道：“有些事情我不管你，但你要清楚，以後這四年，還是要學習為重知道嗎？”

  　　“我知道，你這都說的什麽話。”夏紅纓低頭騎著自行車出門。

  　　毛黎在巷口拐彎處等她，兩人一路無話到電影院。今晚電影院放映的是部感人的愛情片，周圍不少女同誌都看哭了，連毛黎都眼眶微紅，隻有夏紅纓，坐得筆直端正。

  　　當然也不能說她內心沒有半點波動，隻是她覺得為這種片子哭得肝腸寸斷是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這世界上更值得哭的事太多了。

  　　電影結束後，她和毛黎慢慢推車回家，毛黎笑說：“你跟……你媽說清楚沒有，她不會到時候還在路邊等你吧。”

  　　毛黎跟孟芳起是平輩，大部分時候都直呼其名慣了，還是昨天夏紅纓瞪他，他才反應過來。

  　　“不會。”夏紅纓搖搖頭，轉臉看向毛黎，“有件事我得和你說清楚，我還要念幾年大學，不能結婚的。”

  　　這個問題，早在夏紅纓和他約定之前，毛黎就已經想好，他說：“我清楚，我可以等你。”

  　　夏紅纓聞言踩著自行車腳踏，語氣輕快地說：“那就沒什麽了。”

  　　夜色中，她穿了件漂亮的紅色長裙往前騎去，經過路燈下時，裙子顏色依舊十分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