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各持己見

  　　蔣桂英來給孟芳起送雞蛋，順便探探她的口風，聽她這麽說，蔣桂英懸著的心總算稍稍放下，回去告訴毛父，夫妻倆好容易睡了個安穩覺。

  　　誰知道第二天還是出了岔子。

  　　毛父已經跟自己單位女同誌說好，到時候毛黎會和她在向月公園碰麵，然而好話帶話說盡，毛黎連見一麵都不肯。

  　　“我是你老子，我讓你去你就得去，今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也要去，你不去，以後你就別認我這個老子。”毛父一拍桌子，怒氣衝衝指著毛黎罵。

  　　蔣桂英少不得在一旁勸毛黎：“你爸在外頭都是以你為榮，什麽時候這樣說過你，我們也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著想。不管合不合適，先去跟人家女同誌見一麵，那姑娘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就杭叔叔家的小三子，不過他從單位退得早，你恐怕沒什麽印象。”

  　　毛黎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話：“您別說了，我不會去的。”

  　　毛父聽了直接一推桌子，猛地站起身，他走到院子裏把自行車退出來，又對妻子說：“桂英你別管他，今天我押也把他押過去。人家女同誌願意見他，那是他的福氣！他不要臉，我這張老臉可還要！”

  　　毛黎去自己房裏拿了包，看他的架勢確實要出門，但顯然不是打算去向月公園跟人女同誌碰麵。

  　　“你給我站住！”毛父斥道。

  　　“爸，我學校還有事。”毛黎抿唇看向他，推著自行車往外走，“而且我上次跟你說過了，我不會跟她見麵。現在是新時代新思想，我有自主追求幸福的權利！”

  　　“你有個屁的權利！”毛父被他氣得頭暈腦脹，他雖然明年就要退休，但在單位裏大小還算個幹部，平時大家說話都客客氣氣，被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這麽頂撞血壓直線上升連髒話都罵出來，口不擇言道，“你今天別想給出這個門！”

  　　毛黎已經打開院子門，他站在門邊無奈扭頭，說：“您是想讓我出去還是不想讓我出去？”

  　　“你……”毛父火冒三丈，指著他半天，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爸。”毛黎忙跑過去，想要幫他拍背順氣，卻讓毛父一把推搡開，“不用你管。”

  　　還好蔣桂英見到忙去扶住毛父，她慍怒地看向毛黎，說：“你爸有高血壓，身體本來就不好，去年要不是送醫院及時就差點中風了，你還這樣跟他說話！”

  　　見毛黎不言語，她又軟了語氣，苦口婆心勸說：“毛黎，你給媽個準信，你現在究竟怎麽想的？你是不願意結婚還是有合適的女同誌？總該給我和你爸一句話，省得我們在這兒亂折騰。我們就算管你，還能管幾年？”

  　　毛黎沉默了，許久之後，他張張嘴，正要開口，卻聽到外麵巷子傳來的說話聲。

  　　他扭頭看去，瞧見與孟芳起走在一起的夏紅纓，夏紅纓也看到了他，不知是出於避嫌還是別的什麽理由，衝他微微點頭便很快轉過身去，對走在後麵的計庭堯說了句話。

  　　“毛叔，毛嬸。”孟芳起笑著跟他們打招呼，看了眼毛黎停在門口的自行車，上麵還掛著他大學發的布包，“毛黎今天也在家，這是要出門？”

  　　“可不是，他爸給他說了個對象，今天正好讓他們去公園見見麵。”蔣桂英笑說，“芳起，不怕你笑話，人姑娘工作好，模樣也標致，我還怕人家瞧不上咱家毛黎。”

  　　“那哪能呢，現在誰不羨慕嬸子你們，養了兩個孩子都頂有出息，毛黎更不用說，走出去誰不誇。”孟芳起恭維了她幾句，今天她同計庭堯要去派出所，又說，“我們還有點事，先出門了。”

  　　誰想毛黎才等孟芳起說完，便接話道：“芳起，我跟你們一起走，我正好要去學校。”

  　　“毛黎！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和你媽！”毛父怒斥，哪還有半分虛弱的模樣。

  　　毛黎說：“上次醫生叮囑過您，少喝點酒血壓就沒問題，我學校那邊真的有事，我跟兩個學生約好了，給他們再講講語法。”

  　　“除了公園，你今天哪兒都不準去！”

  　　父子倆在這兒爭執，弄得站在門外的孟芳起他們麵麵相覷，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蔣桂英也覺得臉上掛不住，她原以為有外人在場，依著她對毛黎的了解，毛黎肯定不會駁了她的話，誰知道現在鬧成這樣。

  　　“行了，毛黎你有事就先去學校，其他的回頭再說。”蔣桂英說。

  　　毛黎出了門，孟芳起不放心問了他兩句：“毛黎，你跟家裏鬧矛盾了？我知道你們現在講究婚姻戀愛自由，但你爸媽也是好意，要是沒有合適的對象，去看看也行，也不是讓你看一眼就結婚。”

  　　“嗯，我知道的。”毛黎抬頭看了眼她身邊的夏紅纓應了聲。

  　　孟芳起就比他大幾歲，不好意思在他麵前擺長輩的譜，見他不願意多說，也沒有再問。她跟計庭堯要去派出所，夏紅纓說去南嘉大學自習，幾人在路口分開。她看看毛黎，又看了眼神色淡淡瞧不出任何表情的夏紅纓，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她急著去處理事情，隻囑咐夏紅纓：“自己騎車慢點，現在路上除了公交車，汽車也不少，中午回來吃飯。”

  　　夏紅纓點點頭，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毛黎相處，要不是剛才孟芳起已經告訴毛黎她要去南大，她都想幹脆不去。不過她清楚毛黎對自己的心意，也說不出讓毛黎試著去跟別人相親的言論，這是對毛黎感情的侮辱。

  　　她一路都沒有說話，直到進了學校大門，毛黎突然對她說：“你不要覺得心裏有壓力，我其實並不排斥相親，隻是我現在的狀態，我認為如果我去了，對我自己、對那位女同誌，都是極其不負責的。你今天去那個教室看書嗎？你不用擔心，我今天應該都會呆在辦公室。”

  　　夏紅纓被他猜中心思，窘迫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她說：“毛黎，我要去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