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阿娘……承受的起
作者:沈嫿崔韞      更新:2023-06-20 15:10      字數:2229
  第538章 阿娘……承受的起

    ‘啪嗒’一聲,隻見沈巍狼狽的打翻了碗。滾燙的湯水濺了他一身,他卻感知不到燙意。

    “多大的人了,怎還這般毛手毛腳。”

    淳筠輕嗔。吩咐身後的婆子去取幹淨的衣袍。

    “我。”

    沈巍嗓音啞的厲害,細細去聽,還有幾分輕顫。

    原來,惡魔也會畏懼。

    到底是披著羊皮的狼,他很快恢複了鎮定。

    “二弟這事我的確不知。”

    沈雉靜靜的聽著,情緒內斂。

    就聽其長長一歎:“的確出格,你祖父祖母去的早,我就這麽一個兄弟,往日他要什麽沒有?誰能想竟作出此等傷風敗俗的事。”

    “若他沒能勸住你二叔母,鬧到親家那邊,又如何收場?”

    淳筠蹙眉:“便是鬧了也怪不得二弟妹。是,二弟妹的脾氣的確算不得好,可這件事明擺著就是二弟的錯,便是兩家撕破了臉,他也得受著。”

    這句話,顯然不是沈巍愛聽的。

    別說親家朱正是州判,沈家惹不起,他也怕沈鶴文狗急跳牆供出他來。

    越想,麵色越沉。

    如何還能用得下飯。

    沈巍再也坐不住,他換上幹淨的衣袍,勉強的對母子笑了笑:“我心裏放心不下,得過去看看。”

    “這麽晚了,明日再去也不遲。”

    “還是這會兒去的好。”

    剛出了沈府,他的臉色就沉的像濃稠的墨汁。

    二房那邊的吵鬧暫未收場,沈鶴文好說歹說,才換來沈朱氏的片刻平靜。也就得到片刻的喘息,可誰能想到沈巍突然登門。

    他一驚。

    “兄……兄長。”

    沈巍上前,不由分說揚手重重打了下去。

    ‘啪’

    他怒叱。

    “混賬!”

    沈鶴文本就被沈朱氏撓的一臉血,如今被打的朝後退了幾步,這才站住身子。

    疼的吸氣,腦袋嗡嗡直響。

    沈朱氏從外殺回來,便是受人指引,可見風聲如今又傳到了沈巍耳裏。

    他哪裏還敢吭聲,一輩子都沒這麽窩囊。

    “誰給你的膽子?”

    沈巍冷冷的看著他,饒他再看重沈鶴文,也不允許他和薛繆煙曖昧不清。

    當初他也是聽沈鶴文的話,才把人安置此處。別是那時,兩人就有了首尾!

    越想越憤怒。

    “敢爬到我頭上,嗯?”

    “我不敢。”沈鶴文隻能陪笑。

    “我看你敢的很!”

    他氣的洶湧起伏。

    “那個賤人呢!”

    ————

    沈府。

    自沈巍走後,沈雉仍舊是最平靜不過的姿態,他低著頭,靜靜的吃著飯,還不忘給淳筠夾菜。

    兩人吃了飯,婆子上前收拾碗筷,很快退下。

    屋內燈火搖曳。

    “這幾日漾漾氣色好了不少,總不好整日待在府裏。從明日起,讓倚翠送她去學堂。”

    沈雉突然言。

    他是不想沈嫿待在隨時劍拔弩張的府上,她雖小,卻比誰都敏感。

    淳筠應了,她看向沈雉的目光格外溫柔:“也好,總不能讓她整日去擾崔公子清靜。”

    屋內很快又陷入一片死寂。

    沈雉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如何說起。

    “雉哥兒。”

    淳筠看著對麵的少年:“這些年,沈家對你期望太高,要求你這些,要求你那些。害的你比同齡人還要老成。”

    “你妹妹的身子不好,阿娘慚愧,每每顧不上你,對她總要格外上心些。”

    “可你是我生的,是高興或是歡喜,我一眼就能瞧出來。”

    從沈雉一入內,他很克製,可那一團火氣,分明是朝沈巍去的。

    到底是長輩的事,誰臉上都無光。也許外人眼裏,沈巍是受牽連。可在淳筠眼裏,沈雉反倒更像是指桑罵槐。

    咄咄逼人,這不像她的兒子。

    淳筠生的很美,美的宛如溫玉。這些年,歲月也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絲毫看不出來她已生了兩個孩子。

    “其實……”

    淳筠對上沈雉濕潤沉重的眼眸。她像是受驚的睫毛顫動,最後勉強的笑笑。

    想起沈雉所言,她又何嚐看不出方才沈巍的反常。

    “你直說便是。”

    “阿娘……承受的起。”

    屋外,月不知何時藏匿雲層,點綴的繁星也變得格外黯淡。

    遠遠候著婆子,正輕聲同婢女說著話,屋內卻傳來壓抑不住的哭腔。

    婆子嘴裏的笑意消失。

    一個時辰後,沈雉這才出了主院。他離開時視線從婆子身上停留片刻。

    這院子裏的都是阿娘的心腹。

    果不其然,婆子是個機靈的,即便不知發生了什麽,可仍舊恭敬馬上道:“今日一事,公子放心,我等定然守口如瓶,絕對爛到肚子裏。”

    沈雉這才朝外而去。

    他走的很慢,可異常堅定。

    他去見了倪康,卻不想崔韞也在。

    少年一身白袍似雪,翻著醫書,他看的很快,說是一目十行也不為過。放在外人眼裏,隻怕是囫圇吞棗,可倪康卻知,他領悟的極快。

    倪康:“稀客啊!”

    少年嗤笑一聲。

    “注意些,你才是客。”

    倪康一噎。

    他真的是受夠了。

    崔韞對上沈雉泛紅的眼:“怎麽過來了?”

    倪康:???

    這話不應該他問嗎!

    這是他的院子!!!

    隨後,他聽到沈雉嗓音低沉:“嗯。”

    倪康一拍桌子:“我說你們……”

    崔韞麵無表情的看過來。壓迫力十足。

    沈雉眼眸晦暗如深,死氣沉沉。

    倪康慫了,嗓音越來越輕,最後消散在風中。

    他夾著嗓音。

    “得,我給兩位公子煮茶。”

    沈雉在崔韞對麵坐下。他耳邊仿若還響起淳筠的無助啜泣。

    可為母則剛,她咬著牙說。

    ——他如何對我,都不打緊。那外室,我也認了,看上繡坊,直言便是,我女流之輩,怎會和他去爭,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對漾漾下毒手。

    沈雉袖下的手攥緊,他眼裏閃著冷硬的碎光。

    “這幾日,我無一日能安眠,便是睡了,也全是噩夢。”

    “也不怕崔兄笑話,夢裏的我,爬上阿娘的馬車,隨母親和一院子的奴才在山林中被屠戮,無一活口。”

    滿天的血,也遮掩不住罪孽。

    個個死不瞑目。

    太真實了,他醒來仿若還能感受被刀刺穿心髒的痛楚,卻說不出半句話,隻能大口大口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