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人呢,所有的悲歡都不相通
作者:沈嫿崔韞      更新:2023-06-20 15:10      字數:2218
  第507章 人呢,所有的悲歡都不相通

    沈嫿不知是何時暈過去的。

    她是餓醒的,頭昏昏漲漲。她把臉埋在軟枕上,萎靡不振身心俱疲。

    ‘咯吱’一聲,王府伺候的婢女入內。隔著被放下來的一道幔帳,福了福身子,沒看多瞧幔帳內的女娘,朦朧間也看不大真切。

    她點開火折子,將屋內點亮。

    女娘直挺挺的躺著,絕望的傷春悲秋。身子軟綿綿的,無力的撩開一角幔帳,隻見美人杏眼含情,那股柔媚無處遁形。

    “有吃的嗎?”

    “有,婢子這就讓廚房那邊送來。”

    沈嫿的視線朝一處落去。

    “案桌擺著的藥。”

    她深吸一口氣,這次特別自覺。一字一字,卻不曾留意一夜過後的嗓音依舊婉轉動聽。

    “順道給我煎著喝。”

    吃飽喝足,沈嫿虛弱的繼續倒下睡。而就在這時,婢女再一次入內。

    “王妃,這是七王妃那邊遣人送來的。”

    是一張字條,沈嫿接過來,視線落過去,然後頓住。她猛的從榻上坐起來。扯到私處,又疼的直吸一口氣。

    她將紙條揉成團,艱難的取舍。

    她太困太累了。可……那裏是漾漾的快樂啊。

    半柱香後,女娘抿著唇,頭重腳輕的出了門。

    一線天雅間。

    姬霍一身學子打扮,死死捧著姬紇的腦袋,哭的不能自已。

    “偷懶打個盹都不成!天天讀書天天讀書!老子吃壞了肚子在茅房如廁,腿都蹲軟了!那王夫子還要追過來外頭考學問啊!怎麽驅都不走!兄弟我這過的連牲畜都不如!”

    姬紇嫌棄的把人推開。

    “胡扯什麽,我看你就是活該。”

    樂伽問:“你又是偷溜著出來的吧?”

    姬霍不說話了。

    沈嫿是這會兒來的,她在樂伽身側坐下。

    “那王夫子讓你完成功課,你偏不聽,拖拖拉拉非要和他杠,這麽久了,怎麽還不吃教訓?”

    她教訓起人來頭頭是道。

    可女娘她自個兒犯錯,明知道錯了,卻從來不改。

    “你算算,還剩下多少日子就科考了?整個盛京又是多少人盯著?就為了看你笑話,好歹為你母妃爭口氣。”

    姬霍平靜了不少,似又頹然和滄桑。

    “我難不成比得過那些寒窗苦讀十多載的學子?”

    學院裏頭,別的夫子。循循善誘,督促間總要鼓舞一二。

    可王夫子呢!

    ——呦,還活著呢?就算是爛泥,為師也要扶上牆,別和我扯有的沒的,你隻要沒閉眼,就爬起來學!

    沈嫿一言難盡。

    看姬霍的眼神裏多了個點什麽。

    起先,姬霍剛去學院,在王夫子的嚴苛下,幾日背一本書,幾日就背一本書。

    尋常人能堅持多久?又能記下多少?

    說到底這無非是王夫子對姬霍的一個考驗罷了,戒尺懸在頭上,看看極限為何。

    可答案超出他的預期。

    姬霍即便磕磕絆絆不知其中意,但隻要背過的內容,後麵就不會忘。

    王夫子六分上心,成了九分,偏偏姬霍尚不知情。在挨打下,一邊反抗一邊忍辱負重。

    見幾人不說話,姬霍後知後覺。人呢,所有的悲歡都不相通。

    可等到沈嫿再言,他憤怒了。

    “我活生生的人就在你對麵坐著,你不問候關懷幾句,轉頭問城崢作甚!”

    城崢他都不屑提!

    什麽玩意兒!

    等等,沈嫿怎麽認識城崢?

    她好像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隻怕樂伽也是。

    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姬霍總算正經了些。

    “那種貨色,說是偽君子也不為過。”

    他打了個比方。還不忘詆毀人。

    “崔韞也虛偽,但還算虛偽的讓我心服口服。那城崢是真畜生。”

    說到這裏,他的話匣子徹底打開。恨不得一吐而快。

    城崢也是善清學院的學子,平日同姬霍低頭不見抬頭見。

    “那小子是窮苦出身,在學院裏頭還算名列前茅。”

    他冷笑一聲。

    “我剛去時,就變著法往我這裏湊。存著一肚子的心思,實在會裝清高。”

    在姬霍跟前獻殷勤的可不在少數,他見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好壞來。當時將其羞辱一頓。

    偏偏學院的人見此,都說他公子哥脾氣眼高於頂,看不起讀書人,為城崢打抱不平。

    “憑他?也配同我交好嗎?”

    “偏偏風評極好,裏裏外外的人都對他稱讚不已,就連那堂間打菜的大嬸,給他的肉都要比我多!”

    眼看著話題越說越偏,姬紇歎了口氣:“王夫子生辰宴,你怎麽沒去?”

    姬霍憤憤。

    “別說了,我還想著借著機會去偷一次懶,可他壓根就沒想過讓我去,反倒布置了不少課業!別的學子去了不少,我這個親自教導的卻留在書院,這像話嗎!”

    他一拍桌子。

    “那城崢都去了!”

    “聽說定下一門親,攀附權貴的狗東西,還真讓他得逞了。也不知誰家女娘這般不長眼!什麽狗雜碎都要收。”

    “那城錚前頭分明是有婚約在身的。”

    沈嫿的身子微微坐直。

    “瞞的極好,也是我親眼所見,他讓他阿娘速去解除婚約。”

    姬霍還記得那婦人,麵色一喜,毫不猶豫道。

    ——哎呦,這可是好親事,我兒前途不可限量。這清娘在咱們家待了三年,雖沒擺酒,可你們也有了夫妻之實,不過,她父母早亡,一個人如何也鬧不起來。回頭我認她做幹女兒,再給她尋個親事嫁出去。總不能留著害你。

    沈嫿呷了口茶。

    “將你適才所言,去王夫子麵前重述一次罷。”

    姬霍不解:“為何?”

    姬紇:“我知你厭煩王夫子,可到底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樂伽:“你好歹做點好事。”

    沈嫿沒好氣:“你嘴裏那個不長眼的女娘,就是王家女娘。”

    姬霍驀地沉默了。

    也不知是誰的話,打動了姬霍。

    不等幾人再言,他急衝衝朝外而去。

    沈嫿趴在窗上往下看,就見姬霍環視一周將過來用膳的胡鑒平從馬上扯下來,強盜似的翻身上去,揚長而去。

    一路,姬霍思緒繁多。

    他怕王夫子不信他。

    畢竟他莽撞生事,而城崢太會蠱惑人心。

    於是,在他見了王夫子後,姬霍的神情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