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後來我才知,這是我身亡後的第二年
作者:沈嫿崔韞      更新:2023-06-20 15:10      字數:2216
  第279章 後來我才知,這是我身亡後的第二年

    這是謝珣藏了數年的秘密。久到他都忘了其中煎熬到底有多少年。

    現在要說,更不知該如何說起。

    燈光搖曳下,謝珣的這張臉同沈雉相差太多。可沈嫿卻一點也不陌生。

    明明都是一個人,沈雉是將溫和刻在了骨子裏,他的身上很純粹,有意氣風發少年感和歲月靜好的書香氣,可眼前的謝珣,身上卻多了以前沒有的味道。

    有世家子的貴氣,更有戰場上的淩厲。即便他在沈嫿麵前溫和依舊,可那是如何也隱藏不了的。

    長廊處傳來整齊劃一腳步聲,這是官吏在巡邏。

    這種動靜,沈嫿已聽多回了。

    驛站住著天子,還有皇親國戚,也有各朝中重臣。

    安危為重中之重。不允許有半點差池

    此處……也的確不是說話之地。

    謝珣身上好似藏了太多秘密。

    沈嫿屏住呼吸,點了點門口,又將食指抵在嘴角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她躡手躡腳穿繡花鞋。

    謝珣見此,心下了然。

    他享受著來自沈嫿的貼心。

    等沈嫿準備妥當,身上一重,謝珣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沈嫿也便推來窗探出頭,樓下巡邏的士兵個個舉著火把,來來回回的轉,怕是十步就有一個人。守衛可見森嚴。

    她蹙眉小聲問:“好多人。”

    “無事。”

    謝珣留下這一句話,抱著人跳了窗。

    沈嫿驚恐,就怕那些巡邏的人全部圍攻,個個將手中的刀砍過來。

    果然,那些人聽到動靜,齊齊看了過來。在沈嫿的心驚膽戰間,又齊齊的挪開視線,好像什麽都沒瞧見似的,自顧自的去做手頭上的事。

    甚至有人,還貼心的牽了一匹馬過來。

    沈嫿淩亂不已就被謝珣送上了馬車。兩人一馬明目張膽的離開了驛站。

    “這些巡邏的是金小將軍的人。我和他有過命的交情。”

    自然……那些人也聽他差遣。

    周遭一片蟲鳴,好似還有風的呼嘯。

    沈嫿聞言心安。她時不時的去摸身下馬兒柔軟的毛發。

    謝珣全都看在眼裏。

    “五歲那年,你見鄭家女騎馬,也嚷著要。”

    那時沈淳氏擔憂沈嫿出事,如何敢讓她碰?本想著小女娘不記事,她抵多念叨幾次就忘了。

    可小女娘饞的不行,便是夢裏都是念馬兒。

    沈淳氏總是說。

    ——漾漾身子再好些,阿娘去馬廄親自給你挑一匹性情溫和的,咱們騎個夠。

    可漾漾的身子總是不得好。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病情反反複複。

    她總是搬著小板凳,去沈家門前坐著。眼巴巴的看著街道。

    各種商販的叫賣聲,都是賣零嘴的

    她吞咽著口水,卻安安靜靜的坐著,沒讓人去買,不哭也不鬧。

    沈淳氏說,吃了肚子會疼。

    有一回,她不信,偷偷摸摸去買了。

    夜裏就吐了。為此發了好幾日的燒。

    所以,她不敢了。

    終於,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傳來,小女娘軟軟的小手抵在心口處,她連忙站起來,頭上的揪揪跟著晃了晃。

    她眼兒不眨的看著騎馬的人從眼前飛馳而過,最後消失在遠方,可她久久不得回神。

    說起這事,沈嫿也想起來了。

    “阿兄當時不忍心,硬是將身上所有的積蓄,跑去買了小羊羔。”

    沈雉當時抬手熟稔的撥了撥女娘發上的小揪揪。這是他最常做的動作。就算他忘了,小女娘還會自個兒將腦袋湊過去。

    ——這是給漾漾的。

    叫聲軟軟的咩咩小羊羔顯然比高大的馬兒更讓小女娘歡喜。

    明明不能騎,她卻可稀罕了。

    謝珣沒好氣:“是啊,你為了答謝,將它取了個名兒叫雉雉。”

    整日雉雉長,雉雉短。

    三日後,雉雉還被小女娘給養死了。

    她可傷心了,當時哭著抱在懷裏。

    ——我的雉雉!

    ——你怎麽說走就走了!

    沈嫿笑,眼兒紅腫可裏頭仿若蘊藏著星火。

    “也不知是誰,為了報複將我的雉雉送去了廚房。”

    謝珣無奈:“我記得灸肉你吃的最多。”

    邊吃邊哭。

    ——雉雉!

    ——嗚嗚嗚,你可真好吃。

    念起往事,兄妹兩齊齊笑開,散去了之前的沉悶陰霾。

    四處空僻,謝珣翻車下馬後,牽著韁繩,帶著馬上的女娘,行於山野間。

    沈嫿抬頭去看蒼穹。上頭綴滿了星辰。

    皎月瀉下來的光澤帶著朦朧的美感,使人沉淪,甚至貪婪的想讓時間走慢些,再走慢些。

    謝珣也陷入了回憶。

    “那時墜崖,我醒來後已是謝珣。”

    與他,前一瞬,明明耳邊還傳來沈淳氏的尖叫聲,下一瞬卻是戰火紛飛,硝煙彌漫。

    金小將軍在他麵前來來回回的走,神色焦灼。時不時停下來,去看桌上的輿圖。

    上頭載有山川,各方地區。

    山川、地形、關隘、城池……

    “我方將士已筋疲力盡,蠻敵若再攻兩次,隻怕抵不住。”

    金小將軍的唇一個勁在動,可沈雉卻一個字也聽不見。

    他隻覺得詭異。

    那麽高的懸崖,他合該死了的。

    可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低頭,幾日前為見蕭瑟瑟,不慎被蕭家貓兒抓了一爪子。他手上的傷痕卻不見了。

    “我……”

    他剛說出一個字,嗓音卻是陌生的厲害。

    金小將軍虎背熊腰,他長歎:“我知你也憂心。”

    “你我早些年可是平定了西北戰事的,還怕會死在這裏?”

    他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眼。又點了點輿圖善城同赤城的位置:“此處,我阿爹,崔將軍,崔兄皆命喪於此。”

    “當年拚盡全力卻隻能帶著他們的棺槨回去。”

    “這一次,你我兄弟二人得將失去的善城收複回來,大祁的城池,大祁的百姓,隻能由大祁來守護,由那群強盜什麽事!”

    這些話的信息量太大。

    原來,他成了謝珣,謝國公府之子。

    可沈雉從未聽人談起,金小將軍同謝世子,又去打戰了。

    謝珣已經忘記了當時變成另外一個人時是有多麽的驚恐,他轉身看了眼馬背上的女娘。

    告訴她。

    “後來我才知,這是我身亡後的第二年。正身處邊塞,對抗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