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者:柳玉茹顧九思      更新:2023-06-20 14:22      字數:8627
  第一百一十七章

    顧九思回到家裏時,柳玉茹正在清點家裏的東西。顧九思見著了,不由得有些好奇:“你這是在做什麽?”

    “陸老同意給我錢了,”柳玉茹笑了笑,接著道,“還有舅舅和城中一些富商,我如今有了足夠的錢,該去做點事兒了。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正要同你說呢,我打算遠行。”

    “又要遠行?”

    顧九思皺起眉頭,但他立刻反應過來柳玉茹是要去做什麽,便道:“你是不是要去買船?”

    “買船我不擅長,”柳玉茹走上前來,從他手裏拿了脫下來的官袍,跟在他身後,細細解釋道,“我拜托公公婆婆去做這事兒了,以前公公買過好幾條船,比我有經驗。”

    “那你是去做什麽?”

    顧九思有些不明白,柳玉茹給他遞了茶,笑著道:“去建倉庫。”

    顧九思愣了愣,這才想起來,在合理的地方建立倉庫點,方便分發貨物和轉運,才是柳玉茹這個計劃體係裏最關鍵的環節。

    顧九思把她設置的十一個點往腦子裏一過,立刻反應過來,高興道:“好呀,剛好和我一路。”

    柳玉茹有些不明白,顧九思回過身抱住她:“陛下讓我去修黃河,你地圖上黃河那一帶的位置都和我差不多一致,你要同我去嗎?”

    “你修黃河?”柳玉茹詫異出聲,“這不是洛子商的活兒嗎?”

    “陛下的主意。”顧九思笑得有些無奈,他將範軒的算計給柳玉茹講了一番,柳玉茹不由得有些擔心,顧九思看了她一眼,“你愁眉不展,是在擔憂些什麽?”

    “洛子商出了這麽大的力,”柳玉茹緊皺著眉頭,絞著手帕,“如今卻被陛下這麽擺了一道,以他的性情,我怕他心有不甘。”

    “他與我們本也是死敵,”顧九思滿不在意,“難道我還要怕他報複不成?我擔心的倒不是洛子商。”

    顧九思思索著,和柳玉茹一起往飯廳走去。

    “那你擔心什麽?”

    柳玉茹有些好奇,顧九思歎了口氣:“我是擔心,陛下如今的舉動,太冒進了。”

    “我升得太快了,陛下也太著急為我培養黨羽。他先是強行把我推到了尚書的位置上,又逼著陸老放手成為了我的後盾,如今再將黃河之事交給我,若我猜得不錯,等秋試時候,我很可能會是主考官。”

    大夏第一場秋闈,若顧九思是主考官,那他將收獲自己第一批門生。

    “這樣一說,陛下的舉動,的確太著急了些。”

    柳玉茹被顧九思點明,也跟著擔憂起來:“陛下是如何打算的呢?”

    “我擔心,是因為陛下時日無多了。”

    顧九思歎了口氣,接著道:“其實陛下身體不好,這件事我來東都便早已知道。如今他這麽扶我,怕他的身體比我們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差。太子不是個可靠的,陛下如今怕是想給他打造一個班底,等太子登基後,由這個班底繼續將大夏運行下去。”

    顧九思說著,停在了院子裏。

    院子裏蝴蝶落在剛剛開好的夏花上,顧九思注視著夏花,慢慢道:“陸永貪欲太盛,又是堅定的廢太子派,所以陛下把他拉下去,如今扶我上來,就是希望我能接替陸永的位置。陛下如今收拾好了太後黨派,肅清朝野,兵力上留了周大人對外,內部留了左相張鈺統籌,錢上有我,民生有曹文昌、廖燕禮。有這樣的格局,隻要太子不要亂來,大夏繼續穩穩當當的發展,日後再行南伐,便一統有望。”

    “陛下如今對你這樣好,也算是施恩了。”

    顧九思沒說話,許久後,他輕歎了口氣,將柳玉茹拉到懷裏,提了聲音道:“算啦算啦,不說這些啦,我們去吃飯吧。陛下命我後日啟程,剛好能過一個七夕。”

    聽到這話,柳玉茹抿唇笑了笑:“都什麽時候,還過七夕。”

    說著,她抬手輕輕戳了戳顧九思額頭:“不正經。”

    “下朝之後,也要有個人生活的呀。”顧九思振振有詞,“國家國家,有國有家,不能有了百姓忘了媳婦兒。”

    柳玉茹被他這歪道理說得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拉著手進了飯廳,沈明已經在飯廳裏等著了,他見顧九思進屋來,高興道:“九哥,來,這兩天趕緊好好吃幾頓,馬上就要上路了。”

    “胡說八道什麽呀。”

    蘇婉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什麽上路不上路的。”

    “對不住,”沈明聽到這話,趕緊抽了自己一小巴掌,同蘇婉道,“瞧我這張嘴,亂講什麽。是啟程,我們馬上就要啟程去修黃河了。”

    “修黃河?”江柔詫異出聲,看著顧九思道,“當真?”

    顧九思笑了笑,坐到江柔邊上,點頭道:“當真,我後日啟程,同玉茹一起。”

    “修黃河不是小事,”顧朗華輕咳了一聲,吩咐道,“別太跳脫,穩重些。”

    正說著話,江河就拐了進來,他手裏拿了一方手帕,明顯是姑娘送的,看了一眼眾人,笑著落座:“怎麽,在說著小九思去修黃河的事兒?”

    “你也知道?”江柔抬眼看向江河,江河將帕子塞進懷裏,聳聳肩道,“陛下朝廷上下的聖旨,想不知道也難呀。”

    “這是好事兒吧?”江柔有些忐忑詢問江河,江河想了想,低頭開始夾菜,隨意道,“辦成了就是好事兒,辦不好就不是好事兒。”

    “那便是好事兒了。”

    柳玉茹笑著出聲:“郎君這樣的能力,怎會有辦不成的事兒?”

    這話出了,全場沉默了,片刻後,蘇婉尷尬笑起來:“吃菜吃菜。”

    顧家一家人其樂融融吃著東西時,洛府之中,洛子商站在自己的書房裏,看著書房裏的山水圖。

    後麵謀士議論紛紛。

    “出了這麽多銀子,修這個黃河,不就是為了讓主子多有些名聲?如今錢是主子出的,圖紙是主子畫的,他顧九思突然冒出來分一杯羹,這算怎麽回事兒?!範軒他這是欺人太甚!”一個謀士憤憤不平開口,旁邊人點著頭,似是讚成。

    “事情也不算太壞,”另一個謀士慢慢道,“顧九思是主管,但具體怎麽修,不也是主子的事兒嗎?隻要黃河是咱們主子動手來修,這便足夠了。”

    “一千萬來做這麽一件事,”最開始說話的謀士開口,“是不是代價太大了些?”

    “可日後揚州交通便利,貨物成本降了,商貿發達之後,稅收自然也就多了。張先生,目光要長遠一點。”

    “可是……”

    “好了。”

    洛子商終於不耐,他回過頭來,淡道:“別吵了。”

    所有人都停住了爭辯,回過頭來,恭恭敬敬站在洛子商麵前。

    洛子商回了書桌前,把弄著手中的玉球,淡道:“你們說得都有道理,如今讓我來修黃河,這便已經不虧了。他們如此打壓我,太子是看在眼裏的。我是太子的人,打壓我,便等於打太子的臉,範軒每這麽做一分,就是把範玉往我這裏推。這天下終究是範玉的,”洛子商聲音平靜,“一千萬,總會賺回來。而且黃河修好了,也是積德嘛,大家火氣別這麽大。”

    這話出來,大家也都不敢說話了。洛子商手指靈巧轉動著玉球,繼續道:“不過張先生說得也沒錯,一千萬,我不僅想要不虧,我還想要多賺著點,顧九思這人吧,太礙眼了。”

    “主子的意思是?”

    張先生有些忐忑,詢問著洛子商的意思,洛子商抬眼看向站在的所有人,笑了笑,卻是抬手撐住了頭,淡道:“等一會兒。”

    大家不敢說話,這一等,就等了許久,大夥兒都站著,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攪似在撐著頭午睡的洛子商。

    等到了夕陽西下,終於有人從外麵匆匆進來,步入廳中,朝著洛子商恭恭敬敬行了禮,隨後道:“主子,打聽清楚了。”

    洛子商沒有睜眼,合著眼道:“說吧。”

    “明日顧九思會在悅神祭上做主祭,到時候人又多又雜,是個好機會。”

    七夕悅神祭是東都每年最盛大的祭祀之一,主要由禮部操持舉行,挑選出人來於東都護城河邊獻舞悅神。

    這種場合一般要挑長得好的青年才俊,這一年挑上顧九思,也沒什麽奇怪。

    洛子商得了消息,慢慢張開眼睛:“聯係太後那邊了嗎?”

    “聯係上了,”下人沒敢抬頭,繼續道,“消息也給過去了。”

    “嗯。”

    洛子商點點頭:“行吧。”

    “主子,”旁邊一直站在的侍衛出了聲,低聲道,“我們這邊是否要準備人?”

    洛子商想了想:“北梁那邊的隊伍是不是帶過來了?”

    “是。”侍衛應聲道,“一直養在暗處。”

    “那就是了。”

    洛子商笑起來,眼裏帶了冷光:“若是太後沒動手,那也無妨,我們親自送他上路,也行。”

    得了這話,侍衛立刻跪了下來,應聲道:“是。”

    洛子商布置好了一切,而顧九思則是在七夕當日,天一亮就出了門。

    他似乎十分高興,走之前同柳玉茹道:“你今天別出門,就在家裏等我信號。我叫你出來你再出來。”

    柳玉茹知道他又有什麽要做的,便笑著道:“好。”

    顧九思高高興興走出家門,出門時便見江河環胸靠在門口,扇子輕輕敲打在自己肩上。

    “小九思,”江河勾著嘴角,“今日舅舅為你算了一卦,不宜出門呢。”

    

  第一百一十八掌

    聽到這話,顧九思愣了愣,下意識就道:“你什麽時候學會算命的?”

    “哦,”江河聳了聳肩,“昨天。”

    “那算了吧,”顧九思露出嫌棄的神情來,“半路出家,怕是不準,我先走了。”

    “小九思,”江河站在顧九思背後,笑著道,“不聽舅舅的話,可能會被人打哦。”

    顧九思頓住步子,片刻後,他擺擺手道:“老年人就好好休息,別來管年輕人的事了。”

    江河得了這話,呆了片刻,隨後嗤笑出聲來:“小崽子。”

    片刻後,一個侍衛走到江河邊上,小聲道:“主子,這次負責城防的官員名單在這裏。”

    江河從手上侍衛手裏拿了官員名單,看過之後,有些好奇道:“咦,南城軍軍長陳茂生怎麽為何負責悅神祭的區域?”

    陳茂生是太子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可以說是太子嫡係,陳茂生這個位置,原本是沈明負責,如今臨時將沈明換了,一看就是熟人手筆。

    “據說是昨夜調的。”

    侍衛恭敬道:“大公子去了周大人府上一趟後,陳茂生就換了。”

    江河看著名單沒說話,片刻後,他笑了笑:“這小子。”

    說完,他將名單折好,放在了懷中,同侍衛道:“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派幾個人盯緊一點。哦,你等一會兒和負責這次悅神祭的楊大人說,今夜臨時改一下環節。”

    “改環節?”

    侍衛有些不大明白,江河雙手攏在袖中,往長廊走上去,淡道:“主祭獻舞之前,讓替身先熱場。但這事兒別說出去,誰都不能說,等臨時再換替身上。”

    悅神祭獻舞,一般都準備得有兩個人,就怕臨時出事。隻是這麽多年,也從來沒出過事,因此替身雖有,但極少上場。

    侍衛愣了愣,隨後笑起來道:“主子還是不放心大公子。”

    “望萊,他還年少。”

    江河叫了侍衛的名字,笑了笑道:“能想到這麽多已經不錯了。隻是洛子商這個人吧……”

    江河停下來,抬手摘了庭院邊上的葉子,笑著的眼裏帶了些冷:“屍骨堆裏爬出來的毒蛇,難捉摸得很。”

    望萊站在江河旁邊,沒敢答話,他似乎是想起什麽,許久後,他開口道:“主子,要不要……”

    “不必。”

    江河似是已知道望萊要說什麽,打斷道:“什麽都不必做。”

    望萊沒再說話,他歎了口氣,應聲道:“主子,望萊先退下了。”

    江河應了一聲,站在門口,沒再多說什麽。

    顧九思獨身出了門去,一路過街穿巷,他走得極快,兜兜轉轉繞進了一個民宅,進門之後,便看見一群人聚集在裏麵。

    虎子領頭在前,他如今個子長高了許多,每日習武,也看上去強壯了許多,一進來,他趕緊上去,叫了聲:“九爺。”

    顧九思看了一眼周邊,所有人跟著虎子恭敬道:“九爺。”

    顧九思點了點頭:“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虎子立刻道:“今天我們在城中安排了五百人,隻要有人動手,便立刻拿下。”

    “嗯。”顧九思應聲道,“看好夫人。”

    “明白。”

    虎子點頭道:“您放心,一切都會按計劃進行。隻要您給了暗號,我們這邊立刻放箭。”

    顧九思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又和虎子商量了一下今日的流程,等到中午,才走出門去,剛一出門,就看見沈明靠在門口,挑眉看著顧九思道:“路上殺了兩個跟著的,你膽子也真大呀。”

    “不是有你嗎?”

    顧九思笑了笑:“你以為我把你特意換出來做什麽?”

    沈明輕嗤出聲,回頭道:“我要和柳老板說漲工錢。”

    “瞧你這出息。”

    顧九思鄙夷看了他一眼,隨後道:“今晚幫我看著玉茹,別讓她受驚了。”

    “加錢。”

    “你真的掉在錢眼裏了。”顧九思瞪他一眼,隨後道,“她夜裏約了葉韻一起遊街。”

    “她約就約唄,關我什麽事兒?”沈明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顧九思歎了口氣:“沈明,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幼稚了。”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顧九思嗬嗬笑了笑,沒有多說。

    顧九思去了禮部,沈明跟到禮部之後,便私下又回去。他剛一走,便讓人去了葉家,同葉世安說了一聲,讓葉韻夜裏同柳玉茹一起去出去。葉世安得了顧九思的口訊,猶豫了片刻,同侍衛道:“讓他務必小心。”

    七夕的東都熱熱鬧鬧,白日就開始掛花燈,兵部開始派人布防,禮部在護城河邊準備夜裏的遊船。

    所有人忙忙碌碌,但敏銳的東都官員,卻清晰感覺到了這熱鬧忙碌之下的暗潮流湧。

    而這一切,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渾然未覺,柳玉茹在家裏好好打扮著,等到夜裏,便聽外麵傳了話道:“少夫人,葉小姐來了,問您要不要一道?”

    柳玉茹頓了頓,隨後道:“大公子可說了時辰?”

    “柳小姐說,”印紅恭敬道,“便是大公子叫她來的。”

    聽得這話,柳玉茹放下心來,她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去吧。”

    說著,柳玉茹走出門去,葉家馬車等在門口,柳玉茹上了馬車,便見葉韻坐在車裏,手裏拿了一卷書,抬眼看她,笑了笑道:“你家郎君今夜怕是有得忙,特意讓我來陪你先逛今夜的集市。”

    柳玉茹聽得這話,抿唇道:“我成了婚的人,哪裏許要這些,倒是你,今日在街上要多看看,若是遇到喜歡的,你告訴我,我幫你打聽去。”

    “柳玉茹,”葉韻有些無奈,似是頭痛道,“我覺著,你倒真是越來越像我娘親了。”

    “這大概就是為何成了婚的女人不受待見吧。”

    柳玉茹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今日也別多想,隨意逛逛集市就好。”

    馬車一路往熱鬧的地方行去,到了正街馬車便行不了了,柳玉茹和葉韻下了馬車,由下人護著,走在大街上。

    此刻人不算特別特別多,倒十分適合閑逛,兩個姑娘手挽手走在街上,一路買著零碎的東西,柳玉茹笑著道:“我發現打從認識你開始,年年七夕都是同你過的。以往咱們不能出門,都在你家院子裏穿針,今年出來遊玩,倒是頭一遭。”

    葉韻得了這話,挑著路邊簪子道:“也算是長大的好處吧。”

    柳玉茹瞧著她挑的簪子,伸手指了一根白玉簪道:“這個好瞧些。”

    兩人一麵挑著簪子,柳玉茹一麵打量著四周,葉韻察覺柳玉茹的警惕,不由得道:“你上街來一直張望著,是張望個什麽呢?”

    柳玉茹得了這話,挽著葉韻,壓低了聲道:“陛下將黃河主管一事兒交給了九思,你可知道?”

    “聽兄長說了。”

    “今日早晨我出來,九思特意同我說,聽他吩咐之後再出來,他慣來是不會同我說這些的,所以我想著,今日應當是有什麽事要發生。”

    柳玉茹說話聲音小,葉韻卻也是聽到的,她沒做聲,柳玉茹繼續道:“而且明日就要去黃河,他竟然接了悅神祭主祭這個位置,都不休息一下,他慣來不做無用的事兒,必然是想要做什麽。”

    “玉茹,”葉韻聽著,忍不住笑了,“你這人,就是心眼兒太多。顧九思什麽都沒給你說呢,你就猜得透透的。”

    “嗯?”柳玉茹有些疑惑,“你知道什麽了?”

    “你可知道今日城防沈明本是主管之一?”葉韻見柳玉茹好奇,便也不藏著,“我聽說,昨個兒顧九思去了周府,後來沈明就被換下來了,換成了太子近臣,陳茂生。”

    柳玉茹愣了愣,她腦子裏迅速思考著,嘴上卻是試探著道:“此次主事的是周大人?”

    “周大人負責安排人手,具體的還是這些年輕人管,要是出了岔子,自然還是下麵的人擔事。”

    葉韻分析著道:“我聽兄長和叔父悄悄商議,說顧九思這一次,特意換了陳茂生,就是為了防著洛子商。”

    “防洛子商?”柳玉茹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九思的意思是,若是陳茂生管這件事,如果洛子商在這時候動手,那麽陳茂生官位必定不保?”

    而陳茂生是太子插在東都軍中一顆舉足輕重的棋,若是因為洛子商廢了,洛子商和太子的聯盟,也就算完了。

    “的確如此。”周邊人漸漸多起來,葉韻看著街邊的花燈,一邊道,“我問了兄長,兄長便是這麽說的,他讓我們放心,說顧九思他已經安排好了,讓咱們好好逛花燈就好。原本他們還不讓我告訴你。”

    “怎的呢?”柳玉茹笑著道,“他們做什麽,還不告訴我?”

    “顧九思同我兄長說,這些事兒他不想讓你知曉,反正你也不必知曉,他就希望我今日來陪著你,看看花燈,然後看他給你的驚喜就好了。”

    柳玉茹愣了愣,葉韻笑著回頭,眼神裏帶了幾分偷掖:“他說呀,他家玉茹平日已經操心得多得很了,他不忍讓這些俗事讓她煩憂。”

    “他真是……”

    柳玉茹一時不知道該說他好還是壞,葉韻明白她的意思,忙道:“可我知道,你這個人操心慣了的,他心意是好的,可是你太聰明,瞞不住,所以我便告訴你了。”

    “知我者,還是韻兒。”柳玉茹笑著道,“他總是想將好的給我,我知曉,便已經很是高興了。”

    “所以你也別辜負他的心意,”葉韻忙道,“我聽說,這次七夕全城的安排裏,顧九思特意和禮部一起商量的,花了許多心思呢。”

    說著,葉韻從旁邊買了兩張麵具,她抬手蓋在柳玉茹臉上,遮住半張臉,柳玉茹是隻狐狸,她是隻兔子,她看著柳玉茹笑:“瞧,這小狐狸多像你。”

    柳玉茹露出些許責怪眼神,低聲道:“你才狐狸,不正經。”

    葉韻笑出聲來,又挽著柳玉茹一起上了街。

    他們在街上遊玩時,洛子商領著人走在大街上,他穿了一身紅色繡金線長袍,帶著玉冠,麵上罩了一方純白色的麵具,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隻漏出一雙帶著豔色的雙眼。

    一個行人匆匆朝他走來,低聲道:“主子,人手都安排好了,但沈明的位置陳茂生頂了。”

    洛子商腳步微頓,他身後跟著的侍衛立刻道:“主子,這怕是局,要不要收手?”

    洛子商沉默了片刻,他輕輕笑起來:“那看來,顧九思是賭我不會動手了。”

    “可惜啊,”洛子商抬眼看向遠處護城河上燈火輝煌的花船,淡道,“他的命在我心裏,比他想象的值錢多了。”

    “那主子的意思?”

    侍衛猶豫著詢問,洛子商手中金扇張開,吩咐道:“派個人去給太子報信,說顧九思讓陳茂生頂替沈明的位置擔任布防,怕是為了找事嫁禍陳茂生,如今換人是來不及了,讓他早做準備。”

    “是。”

    侍衛應聲,隨後道:“之後的刺殺計劃呢?”

    “葉韻在哪裏?”

    洛子商轉頭一問,卻是問了這個問題,侍衛愣了愣,隨後道:“屬下即刻去查。”

    “查到葉韻的位置,把葉韻擄走,葉世安必亂。等葉世安一定會找沈明幫忙,等他們兩人調人去找葉韻,顧九思一定以為我此番不敢礙於陳茂生不敢動他,到時候他隻要在主神祭上冒頭,便讓人用強弩,將他當眾射殺於弩下。”

    侍衛得令,便立刻吩咐下去,沒了多久,他們便找到了葉韻和柳玉茹的位置。

    “葉韻和顧少夫人在一起。”

    侍衛提醒,洛子商拿著扇子的手頓了頓,片刻後,他淡道:“隻抓葉韻,柳玉茹……”

    他猶豫片刻,隨後笑起來:“畢竟還是合作夥伴,我可指望著她掙錢呢,她別管了。”

    說完之後,洛子商讓人將絕大部分人馬調到葉韻和柳玉茹所在的附近,埋伏了過去。

    柳玉茹和葉韻正在街上猜著燈謎,和老板討價還價一盞兔子花燈。

    沈明帶著葉世安和許多暗衛潛伏在他們周邊,盯緊了四周的情況。

    “你說今天這種情況,還放她們出來閑逛,是不是太危險了一點?”

    沈明嗑著瓜子,看著對麵的葉世安。

    “她們哪天出來不危險?”

    葉世安淡定回答,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街道,平靜道:“而且,洛子商的目標在九思,抽不出人手來這邊。總不會費盡心機就為了殺兩個小姑娘泄憤。他如今要做的,是鏟除九思,讓他接管黃河一事,不讓一千萬打水漂。不過他今日也不太會動手,隻要他動手,陳茂生就完了。加上我們這麽多人守著,相比平日,今日怕是最安全的了。”

    “若他不在意陳茂生呢?”

    沈明有些好奇,葉世安瞥了他一眼:“不在意陳茂生可以,他還能不在意太子嗎?他若有心輔佐太子,就不可能廢掉陳茂生。”

    沈明睜著眼,還是不太明白:“那萬一他也不想輔佐太子呢?”

    葉世安被這話問愣了:“不想輔佐太子,他來東都做什麽?”

    話剛說完,周邊突然衝出一批人來,他們毫不遮掩,拔刀就朝著葉韻方向直衝而來,沈明和葉世安反應極快,抽出刀劍,便一把將柳玉茹和葉韻推在了身後。

    周邊突然就亂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人,天上地下無孔不入,密密麻麻直衝葉韻而來!葉世安擋在葉韻身前,低聲道:“韻兒莫怕。”

    話剛說完,葉世安便被人一刀和葉韻逼開,葉韻被人一把拉走,沈明原本護著柳玉茹,看見所有人都朝著葉韻湧過去,腦子一熱,也顧不上柳玉茹這邊,一腳飛踹過去,刀橫劈而過,斬下麵前人的頭顱。

    血噴濺到兩人臉上,葉韻強忍著惶恐和惡心,被沈明推到葉世安身邊,大喊道:“帶著她走!”

    而柳玉茹在沈明抽身那一瞬間,便見刀光驟然砍了下來,一個侍衛飛撲到她身前,她驚得整個身子動彈不得,也就是這片刻,一隻手將她猛地往後一拉,抬手用合攏的金扇扛住了飛來的長刀,一腳踹開麵前人後,便拖著她跑出戰局去。

    刀光劍影之間,柳玉茹督見那雙帶著豔色的眼睛,她驚喜出聲:“九思!”

    那人動作一僵,卻也不回聲,飛踹開攔他路的人,拖著柳玉茹便一路狂奔出去。

    而另一邊,雙方主戰場上,沈明領著人和一群人打得難舍難分,那些人全然不顧了性命,也要追著葉韻和葉世安衝去。葉世安帶著葉韻衝入巷子,剛進巷子,就看見江河手執花燈,笑眯眯站在巷子裏看著葉韻和葉世安。

    葉世安愣了愣,隨後立刻大聲道:“江叔叔!”

    “喲,”江河高興道,“平日不見這麽嘴甜。”

    葉世安抓著葉韻朝著江河一路狂奔過去,後麵一批追兵跟上來,江河身後跟著一隊人馬,他“嘖嘖”了兩聲:“年輕人火氣真旺,好好的七夕,都被他們糟蹋成什麽樣了。”

    說著,他朝著身後人揚了揚下巴:“去,把屍體都拖進來,放在外麵,多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