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作者:柳玉茹顧九思      更新:2023-06-20 14:22      字數:6936
  第四十五章

    “悍將什麽悍將!”顧九思衝到人群裏去,拉開從後麵拉扯著柳玉茹的女人,怒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顧九思一個大男人,在一群女人中顯得特別紮眼,他這麽一聲大吼,大夥兒終於都停手了。

    柳玉茹這邊人少,一共就五個人,杜大娘卻是帶了十幾個姑娘,隻是柳玉茹下得狠手撒得潑,氣勢上才沒輸下去,可雙方依舊拉扯得極為難看,柳玉茹頭發被抓散了,衣衫也被扯得歪歪扭扭,顧九思一來,她更覺得難堪,可她卻不能泄了氣,打已經打了,罵也罵了,此刻若是退了,剛才的努力都白費了。

    於是她提著掃帚,看著旁邊的杜大娘道:“今日我一定要與你捋一個是非黑白,走,同我去公堂去!”

    “去什麽公堂!”

    杜大娘看見站在柳玉茹身邊穿著府衙官服的顧九思,立刻道:“我知道了,你這是找了幫手是吧?這又是哪裏勾搭來的野男人,來給你撐腰了是吧?”

    顧九思聽得這樣的話,皺了皺眉頭,冷著聲道:“我是她丈夫。”

    “喲,丈夫啊,”杜大娘聲音裏帶著嘲諷,“到不知是哪一個丈夫……”

    話沒說完,柳玉茹提了掃帚就要去打,顧九思卻不等柳玉茹過去,直接一把按住杜十娘,取了鐵鏈子就鎖上了。

    他動作極快,等杜大娘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顧九思拖上,他直接道:“走,跟我去縣衙。”

    “去什麽縣衙!救命啊,官兵仗勢欺人了!”

    杜大娘大喊起來,柳玉茹立刻道:“你要是心裏沒鬼怎麽不敢去?!你說你的姑娘用我的胭脂爛了臉,那我們就公堂對質去!”

    聽到這話,臉上帶著疙瘩的女子就往後退去,印紅一把抓住了她,大聲道:“夫人,她想跑!”

    “跑?心虛了吧?”

    柳玉茹冷笑:“要不是心中有鬼,你跑什麽!”

    “我……我內急不行嗎?”

    那姑娘抖了聲,印紅拖著她道:“我們店裏有後間,我帶你過去!”

    那姑娘哪裏敢被印紅單獨帶到花容店裏去?她趕緊道:“我不用了!”

    “既然是有冤情,就當找大老爺申訴。”旁邊顧九思已經聽明白發生了什麽,平靜道,“杜大娘,走吧。”

    說著,他強行拖著杜大娘,就往縣衙走去。

    柳玉茹帶著人趕緊跟了過去,杜大娘的人一看,也跟著過去。

    杜大娘就一路罵著,顧九思不為所動,冷著臉不說話,隻是手鉗著杜大娘,沒有半分鬆懈。

    等到了縣衙,黃龍看見顧九思提著的人,就有些不滿了,不高興道:“你這是又惹了什麽事?”

    他也是杜大娘那裏的老客,杜大娘看見黃龍,趕緊亮了眼,高興道:“黃爺,您快救命啊!”

    “放了!”黃龍趕緊道,“你這是……”

    “放什麽?”周燁從後麵走了出來,黃龍看見周燁,趕緊諂媚道:“周公子!”

    “方才我路過,瞧見這兩夥女子當街鬥毆,見著這位大娘被帶到了公堂來,就過來看看。陳大人呢?”周燁掃了一眼,“可還在?”

    黃龍連連點頭,就去將縣令請了過來。

    縣令一看見周燁,趕忙先行了禮,然後就開始升堂。

    杜大娘心裏有些慌了,就跪在地上開始痛哭。

    一群鶯鶯燕燕哭個沒完,所有人都開始頭疼。

    柳玉茹帶著人,跪在地上,捏著拳頭,也是委屈極了的模樣。旁邊人哭得驚天動地,柳玉茹這邊哭得梨花帶雨。來圍觀的人瞧瞧杜大娘,又瞧瞧柳玉茹,心裏就有了傾斜。

    縣令喊了幾次肅靜,杜大娘才停下來,隨後便開始審案,雙方把事兒都說了一遍後,縣令先瞧向杜大娘道:“那杜大娘,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她胭脂所導致的?”

    “我們買了她的胭脂,塗上就是這樣了,我樓裏的姑娘都能作證!大人,若是這事兒和她無關,我們也不至於鬧到這一步啊!”

    杜大娘聲淚俱下,縣令看向柳玉茹:“對於杜大娘的話,你有何辯解?”

    “大人,”柳玉茹吸了吸鼻子,聲音卻十分清晰:“民女覺得,杜大娘既然指責是我的胭脂導致的,就當她拿出證據來。證據有兩點關鍵,其一,他們需得證明那女子臉上的東西是胭脂所含成分引起;其二,他們需得證明,這個成分是我胭脂所包含,他們正確使用了胭脂。杜大娘目前的證據僅有人證,而這些人都是她樓裏的姑娘,不足為信。”

    縣令聽著,點著頭,柳玉茹繼續道:“故而,民女懇請縣令派人來查看這位女子臉上傷勢,先驗傷,確認是什麽疾症,隨後請他們拿出當時擦的胭脂,驗明成分。”

    “好。”縣令應聲道,“此言有理,來人,將大夫叫來。再將物證呈上來。”

    聽到這話,杜大娘頓時慌了,可事已至此,她們也不能臨時退縮,於是所有人隻能靜靜等著。

    胭脂和大夫都被帶了上來,大夫先去給那臉上有疙瘩的女子驗了傷,隨後又將胭脂掏了出來,嗅了嗅。

    所有人都看著大夫忙碌,過了一會兒後,大夫回過身來,恭敬道:“回稟大人,情況已經明了。這位女子臉上的疙瘩,依照老夫的經驗,應當是河蝦過敏所致。”

    “你……你胡說!”那女子著急出聲,而那大夫麵上不動,平穩道,“這女子臉上的傷,首先與河蝦過敏情形一致。其次,老夫在這女子身上聞到了藥味,而這藥味之中有兩位藥,便是最常用來治療這一病症的,可見這女子之前便知自己真正病因。”

    聽到這話,柳玉茹頓時放鬆了許多。

    而杜大娘卻是急起來,叫嚷著要罵。縣令怒道:“放肆!給我拖下去張嘴!”

    杜大娘被這麽一吼,縮了縮脖子,總算是安靜了。而後大夫接著道:“而胭脂的成分我也看過,都是再溫和不過的材料,並沒有什麽成分不妥。”

    這話說完,什麽情況大家也都清楚了。而柳玉茹掃了一眼端著的胭脂盒,她皺了皺眉,站起身來。

    她低頭拿起胭脂盒,翻看了片刻後,不由得笑了:“大人,還有一點。”

    說著,她將胭脂盒放在端盤上,平靜道:“這盒胭脂,不是我們家的。”

    “你胡說!”那臉上帶著疙瘩的女人大吼出聲來:“這可是我專門拜托人買的!”

    “真是抱歉,姑娘,”柳玉茹平淡道,“我們家胭脂產量有限,每一盒都有編號在冊,這一盒的編號,我記得,是賣給了某位夫人。而這個盒子最初是裝‘冬藏’這個顏色的胭脂的,後來改為了‘秋分’。你看,這個地方有個缺角,就是這批貨的標誌。可是你這盒胭脂,裝的還是‘冬藏’。所以,它是假貨。”

    這話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柳玉茹抬眼看向眾人,平淡道:“買不起真的,也別買假的,費錢是小,若是真爛了臉,那可就可惜了。”

    事情水落石出,誰都不敢再說什麽,杜十娘被打了二十個板子,由著人抬回去了。

    也到了顧九思休息的時間,顧九思和周燁告別後,就帶著柳玉茹回去。

    柳玉茹走在前麵,顧九思走在後麵,兩個人一句話沒說,顧九思就看著前麵姑娘的背影。

    她頭發亂糟糟,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扭扭,完全沒了平時的精致溫雅。顧九思看著她,不知道怎麽,心裏就有些難受,她走著走著,突然頓住了步子,背對著他,低啞道:“今日讓你看了笑話,嚇著郎君了吧?”

    顧九思沒說話,柳玉茹似是有些難過,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也知道那樣子難看,可我也沒辦法。同她講道理,她便覺得我好欺。我今日若不讓她們知道我不是個好欺負的,後麵就還有的是人一波一波來招惹。”

    “我店裏人手少,她們人多。我個子小,她們潑辣。我若是再輸了氣勢,她們更覺得我好欺負。我知道你對我失望,可我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柳玉茹說著說著,就覺得有些鼻酸。她委屈得想要嚎啕大哭。

    她知道這樣做很難看,知道這樣做不體麵。可是又能怎麽辦?

    秀才遇上兵,除了拔刀徹底堵住對方的嘴,她還能怎麽辦?

    她低著頭,小聲啜泣,抬手擦著自己的眼淚。

    顧九思聽著,他從背後走上前去,將她抱在了懷裏。

    “我沒覺得對你失望,”他小聲開口,安慰著道,“我覺著你可愛得很。”

    “你胡說。”柳玉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罵人了,罵得好難聽。我還拿掃把打她。”

    “打得好。”顧九思趕忙道,“我瞧見了,打得特別有氣勢,罵得也很有魄力。”

    “顧九思,”柳玉茹用手背抹著眼淚抽噎,“你不用安慰我的。”

    “我沒安慰你。”顧九思看著柳玉茹這麽哭,他忍不住低了頭,親了親她的臉,下意識就道:“真的,特別可愛。”

    柳玉茹僵住了,她突然就不哭了。顧九思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拉著她的手,溫柔道:“走吧,我們回家?”

    柳玉茹站著不動,她像個小孩子,似乎在耍著小性子。

    顧九思就蹲下身去,轉頭瞧她:“那我背你回家?”

    柳玉茹不說話,顧九思把她背起來。柳玉茹靠在他背上,扭過頭,看著旁邊巷子上的牆壁。

    顧九思背著她,走在路上,溫和道:“玉茹,見過苦難,被生活洗禮過,還保持著本心的人,才是最可愛的。”

    “其實啊,我一點都不關心你溫不溫柔,是不是有失儀態,我隻關心你有沒有受欺負。”

    聽著這話,柳玉茹感受著這個男人背上的溫暖,看著月光下,他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我在的時候,當然是我保護你。可我不在的時候,我寧願你潑辣一點,也想你好好保護你自己。我來的時候,一路上什麽都沒想,就怕你吃虧,來了之後看見你這麽厲害,我心裏可高興了。”

    說著,顧九思轉頭瞧她,笑著道:“我家娘子真棒。”

    柳玉茹被他說著,有一種不好意思升上來。

    她趴在顧九思的背上,好久後,才小聲道:“謝謝你。”

    “謝謝什麽啊?”

    顧九思聲音溫和,柳玉茹小聲道:“謝謝你包容我。”

    顧九思愣了愣,片刻後,他慢慢道:“那我該同你說聲對不起了。”

    “對不起什麽?”

    “沒能替你遮風擋雨,還要你自己麵對風霜。”

    顧九思說著,輕聲歎息,他自嘲道:“本該是替你麵對這一切的。”

    聽到這話,柳玉茹輕輕笑了:“你能包容我去麵對這一切,願意我變成一個一點都不美好的娘子,那就已經很好了。”

    “顧九思,”柳玉茹趴在他的背上,認真道,“說句實話,其實當大家閨秀,我並不快樂。我建起花容,我靠著自己掙錢,給大家發錢,得到大家認可,鬥贏杜大娘……我覺得,其實很幸福。”

    “大家叫我柳老板,柳掌櫃的時候,我覺得比他們誇我說我文靜賢淑、是個賢妻良母,讓我更快樂。”

    “你有這個心就好了,”柳玉茹抬手,替他把落下來的頭發捋起來,柔聲道:“你能想著盡力對我好,讓我永遠相信這世界上有許多好人,讓我一直保持這份內心裏的天真,我就覺得,已經足夠了。”

    畢竟這世上多少人,走到中年時,就已經傷痕累累。

    畢竟這世上多少人,還在少年時,便已經難以言愛。

    她這輩子,或許會變得潑辣,或許變得張狂,可是她還是希望,她的內心,能永遠溫柔,永遠明亮。

    顧九思靜靜聽著,他溫和道:“好。”

    他笑著出聲:“我會讓你現在當個很可愛的小姑娘,老了也是個很可愛的老太太。”

    柳玉茹沒說話,她抱著顧九思的脖子,她忍不住道:“顧九思,你討不討厭我?”

    “怎麽會討厭?”

    顧九思輕笑:“我覺得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有多好?”

    柳玉茹忍不住問。顧九思愣了愣,片刻後,他的唇顫了顫,他其實不想說的,可卻還是說出口來。

    “想和你過一輩子的好。”

    

  第四十六

    這話把柳玉茹說愣了,她其實也不是頭一次從顧九思嘴裏聽到“一輩子”三個字,在他們離開揚州前,他也曾經和她說,讓她一輩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可是那時候的“一輩子”,和這一刻的“一輩子”,卻是既然不同的感覺。

    柳玉茹說不出是怎樣的不一樣,她隻是覺得,這時候他說“一輩子”,她能清清楚楚知道,這不是一個草率又莽撞的回答。

    而顧九思背著她,在說完這句話後,覺得臉紅得發燙。

    他知道這話莽撞了一些,他自己說出來之前,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說這樣的話。可說出來了,卻又覺得,似乎是理所應當。

    柳玉茹有這麽好嗎?

    他有些疑惑問自己。可他卻發現,答案是——有這麽好。

    他從未見過一個姑娘,有她的冷靜、她的勇敢、她的善良、她的堅韌、她的執著。

    最重要的是,從未有一個人像她一樣,陪伴他走過生命裏那麽多艱難歲月。

    顧九思忍不住無聲笑了,他驟然意識到了這個女人的非同一般,無可替代。而柳玉茹見他沒說話,過了許久後,她才慢慢道:“你真想和我過一輩子啊?”

    顧九思低著頭,應了一聲:“想的。”

    柳玉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舒一口氣,還是應該有其他什麽的反應,她就是覺得,聽著顧九思說這句話,她內心就定下來了。她笑著靠在他的肩膀上,接著道:“那你要是答應和我過一輩子,以後又遇到喜歡的姑娘了,那你怎麽辦啊?”

    顧九思沒回話,柳玉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顧九思。”

    “嗯?”

    “如果你真遇到一個喜歡的姑娘,你別丟下我,你可以把她納進來,我保證不和她爭風吃醋,你別和我和離,好不好?”

    柳玉茹這話問得認真。

    放在過去,顧九思大概就是覺得,柳玉茹腦子壞了。

    可是如今他聽著,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心裏悶悶的,有那麽些難受。柳玉茹扯著他:“好不好嘛?”

    “再說吧。”顧九思低聲開口:“還遠著呢,瞎操什麽心?”

    兩人回到屋裏,顧九思給柳玉茹打了熱水。

    他以前是沒做過這些事兒的,現在家裏人少,他是唯一的男丁,打水、劈柴這些事兒就都是他幹。

    柳玉茹愛幹淨,每天都要洗澡,他就一鍋一鍋熱水煮給她。

    柳玉茹洗澡的時候,顧九思就在外室坐著,柳玉茹用水澆著背,同他漫不經心道:“等我再賺些錢,就將木南找回來,家裏還是得再有幾個男人來幫你做事兒,你要多花時間看看書,別做這些了。”

    顧九思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水聲嘩啦啦作響,他心裏有點亂。

    睡覺的時候,顧九思還在想著柳玉茹的話。

    他想同她過一輩子,可如果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呢?

    如果遇到喜歡的人,就要和柳玉茹分開……

    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那還不如不要有喜歡的人。他就像現在這樣,一直和柳玉茹在一起。

    這個念頭湧上來,他覺得臉有些紅。因為他清楚的意識到,如果要和柳玉茹在一起,似乎和現在相比,就……就不該是這樣了。

    他該將她作為妻子來看待。

    他思索著,腦子裏不由自主就往後麵想著,或許,其實他該試著,去喜歡她?

    顧九思覺得夜裏的呼吸有些不暢了,他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完全不敢再看柳玉茹。

    顧九思想著柳玉茹的事兒,第二天上崗的時候,還有些心不在焉。

    他進去之後,是例行公事的早訓,黃龍似乎說了什麽,見顧九思發著呆,他憤怒抬手,一巴掌抽在了顧九思頭上,怒道:“發什麽呆!聽到我說話麽?!”

    “頭兒,”顧九思趕忙道,“有什麽吩咐?”

    “吩咐,我敢吩咐你嗎?”黃龍冷笑,“和周大公子攀上關係的大人物,我說一開始就有人替你打招呼,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周大公子。”

    顧九思聽著,稍稍一想,就知道黃龍應該是為了昨天杜大娘的事兒和他發火。畢竟黃龍是杜大娘店裏的常客,昨天讓他當著杜大娘和一眾姑娘麵前失了麵子,黃龍自然是要記恨的。

    於是顧九思沒有說話,想著給黃龍罵完這頓就過了。結果黃龍瞧著他不說話,更是惱怒,指著顧九思的鼻子就道:“你別以為周大公子當靠山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了,你給我記住,我是你的頭兒,最後管你事兒的還是我!你不是很能耐嗎?很傲氣嗎?”

    黃龍怒道:“今天給我掃茅廁去!府衙裏的茅廁,全給你包了!”

    顧九思聽到這話,他臉色變了變。

    然而他想著月銀,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應聲道:“是。”

    見他溫順離開,黃龍的氣消了幾分。他冷笑一聲,隨後道:“德行!”

    說著,黃龍就帶著人去巡街,而顧九思來到茅廁麵前,他從未見過這麽肮髒的活兒,可是他靜靜瞧了片刻後,卻還是拿了工具,開始打掃起來。

    黃龍回來時,顧九思剛剛打掃好茅廁,他不僅掃了茅廁,還把縣衙其他地方都掃了。他恭恭敬敬和黃龍匯報成果,黃龍臉上看不出喜怒,應了一聲,就讓他離開。

    顧九思行禮告退,這才出了縣衙。他剛走,一個年輕的官兵便上前去,給黃龍出主意道:“黃哥,您要是覺得還不夠消氣,咱們就找幾個人來,路上把他狠狠揍了,給您消消氣!”

    黃龍聽著這話,有些心動,可他還是遲疑道:“他畢竟是周大公子的人……”

    聽到這話,對方笑了笑:“一個養子,大哥你怕什麽?而且咱們又不是直接找他麻煩,巷子裏攔著,一個麻布口袋套上去,打了就打了,誰又能說是咱們打的?”

    “你說得是。”黃龍點點頭,隨後高興道:“你這就去安排!他剛出門,還來得及!”

    顧九思出了門,在街上逛了一圈,這才往家裏走去。

    走到一個羊腸小道,顧九思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巨大的網就從天而降,隨後便有人衝出來,一把將麻布口袋套在他頭上,而後拳頭就如同雨一般落了下來!

    顧九思幾乎是在對方出手的瞬間就知道是誰,於是還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變成了一個保護自己的姿勢。

    對方也隻是泄憤,拳打腳踢了片刻後,他們便走了。這時候顧九思才將口袋取下來,他在地麵上平躺了片刻,隨後站起身來,一瘸一拐走了回去。

    回到家裏,柳玉茹提前回來了,她正在打著算盤,聽著顧九思回來,她老遠道:“我最近新給外麵發了一批貨,等這批貨款到了,我請你吃飯。”

    說著,她就聞到了房間裏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她嗅了嗅鼻子,隨後道:“什麽味道?”

    顧九思正換著衣服,聽到柳玉茹說這話,他有些尷尬。畢竟他一直和家裏說自己過得不錯,這味道太濃烈了,他撒謊都難。

    柳玉茹想了想,她放下書,站起身來,轉到了更衣室。

    顧九思正在換衣服,一回頭看見柳玉茹,他當場嚇了一跳。

    而柳玉茹目光則落在他身上的青紫之上,片刻後,她皺起眉頭:“誰打的?”

    “沒,我自個兒……”

    “誰打的?!”

    顧九思沒說話了,片刻後,他笑了笑,這笑容有些無力,可他卻還是要堅持著,自己這僅剩的驕傲。

    “我沒事兒。”他垂眸,平和道,“真的,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