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剖白
作者:白安安      更新:2023-06-19 08:44      字數:2607
  第140章 剖白

    薑臻不言語,隻看著他緩步走向自己。

    他伸臂一攬,將她摟入自己懷裏,手摩挲著她披散在肩頭的發:“我找了一個大夫去給李成陽看病了,這大夫和我師出同門,是我的師弟,他的醫術可生死人肉白骨,怎麽辦,阿臻,你想衝喜的願望又落空了。”

    這王府世子李成陽的確被顧珩的師弟謝雲書給救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原來這李成陽陷入昏迷不是因為得病了,而是因為中了蠱。

    所以那些太醫都診斷不出來,而謝雲書常年遊曆四方,懂得幾分蠱醫術,一看李成陽的模樣,就斷定他是中蠱而非生病。

    將蠱蟲引出來後,那李成陽便清醒了過來,安樂王夫婦喜極而泣。

    “你……”薑臻咬唇,輕輕推開他。

    她根本沒有衝喜打算,雖然當時腦海裏確實閃過這個念頭,但也隻是一瞬間。

    “阿臻,你聽我說,我之前對你混賬,隻知道從你身上索歡,從未顧及你的感受,不懂得疼你愛你,隻在乎你的眼神有沒有停留在我身上,沒有考慮過你的處境。從前是我錯了,明明受你吸引,卻偏偏要用難聽的話去刺你,明明愛你,卻自大得不肯低下頭,隻想讓你來求我……論自大自私,我的確是第一人。阿臻,我若得罪了你,你便懲罰我,你打我,但是……你別不理我,更不要說不嫁我的話……”

    薑臻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不知怎的,她的眼眶悄悄發紅了。

    他又靠近她,捧住她的兩頰,呼吸靠近:“你本來就想要找個高門嫁了的,阿臻,嫁我就是最好的歸宿。”

    薑臻一愣,又一把將他推開,氣性突然起來,針戳似的,目光耿耿看著他:“我為什麽要嫁你?是誰讓我不要癡心妄想的?是誰指責我心機深,輕浮不知自持為何物的?你顧珩是誰?你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世子,未來的國公爺,哪裏是我這等卑賤女子可以幻想的?你忘了麽,是你叫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裏忽地濕潤。

    “你分明就看不起我,一開始就作踐我,譏諷我,玩弄我,威脅我,強迫我,你一次次打破我的希望,破壞我的良緣,繳了我全部的錢財,將我逼得無路可退,讓我一無所有……”

    “如今,你以為你開口說要娶我,我就應該感恩戴德了?感恩你願意娶我這個卑賤的女子?我應該感動嗎?不,我無法感動,憑什麽從頭到尾,你想如此便如此,你要如何便如何?我在你眼裏,哪裏像個人?大抵就是一件你非要搞到手的物什罷了!誰稀罕你的夫人寶座,誰嫁去!我薑臻,根本不需要你的抬舉!”

    “你居然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麽不嫁給你!我嫁給任何人,也不可能嫁給你!而且我根本就不愛你!“

    深藏許久的委屈洶湧而出,薑臻一口氣說完,眼淚滾滾而落,她大口大口的喘氣。

    內室陡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其實他的愛很早就對她宣之於口,而薑臻剛說出口的“不愛”,猶如一片混沌被斧頭劈開,天光雲影向他襲來。

    一霎那間,心頭鈍痛,腦海裏又是格外的平靜。

    他竟然覺得慶幸。

    她終於願意傾吐她心中的委屈了。

    越愛她,也就越了解她。

    在她心中,她真正在意的人,除了她的母親、兩個丫鬟外,還有一個施越。

    這四人對她是毫無保留。

    因為全心全意地對她,所以得到了她全心全意的愛。

    她本就是個極度缺愛的人,對著任何人都關閉自己的心扉,一旦被冒犯,便會關閉心門,或像刺蝟一樣武裝自己。

    所以她又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姑母算計她,所以她反將一軍,甚至掌著姑母的短處,拿捏著薑姝。

    蘇映雪算計了她,她毫不猶豫地讓馬仁德出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終於明白,之前他在她身上付諸的種種痛苦,若不讓她發泄出來,她大概是永遠不會接受他。

    她現在不愛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之前找的那些男人,她又何曾喜歡過他們?

    他悄悄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帶入懷裏,剛剛她發泄了一通,瘦弱的肩膀依舊起伏,身子還微微戰栗,他輕拍著安撫她,摸著她的臉,誘她回答:“阿臻不愛我,那阿臻愛誰?”

    眼眶酸脹不堪,盈滿了淚水,她忽地有說不出的萬般委屈:“誰對我好,我就愛誰。誰愛我,我就愛誰。”

    他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懷裏,用身體的溫熱撫慰著她,“阿臻既然不愛我,那是恨我吧……”

    她依舊靠在他的懷裏,沒有說話。

    “我對阿臻幹的壞事真的很多,我真的是個混蛋,你幫我解了毒,我卻以此為要挾,脅迫你,欺負你,拆了你一份又一份的好姻緣,讓你受盡了委屈,成日裏提心吊膽,不表白自己,讓你誤以為我要玩弄你,作賤你……”

    “阿臻,還有遺漏的麽,你說出來我聽聽?”

    薑臻咬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這般態度轉圜,她實在難以應付。

    她習慣了他對她施加惡語,卻承受不住他此刻的溫柔。

    他看著她眼裏的倔強,忽地用雙手撐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出懷抱,左右掃視著房內,看見了桌案上的一根銀簪。

    他快步走過去,將銀簪握在手裏,又將簪子的把柄處塞她手心,大掌緊緊包圍著她的手:“你有多恨我呢?那你捅我兩下,不,捅到你解氣為止,可好?”

    薑臻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雙手也顫抖著。

    她死死盯著手中的簪子,眼前模糊一片,“你別欺人太甚,真以為我不敢嗎?”

    顧珩笑容飄渺,說出的話如醇酒般誘人:“既然我對不起阿臻,那你懲罰我可好?”

    薑臻看向麵前的人,這個人何其可惡,自她來上京起,她就是他的噩夢,她真的恨他,希望從未認識過他。

    如果沒有他的阻撓,也許她已經尋到了一個好夫婿,過著寧靜和輕鬆的日子,而不是像現在,心裏頭沒有平靜,有的隻是焦躁、不安、顫栗還有各種翻滾的情緒……

    她的眼前忽地變得空白,手心蓄力,舉起手中那枚尖銳的簪子,用盡全力,朝著他的鎖骨下方刺去。

    “噗”地一聲,簪子刺破了他的衣裳,紮進了他的皮肉,深達寸許。

    他發出一聲悶哼,麵容微微扭曲。

    鮮血流了出來,暈染了他白色的衣袍,像一朵開得極炫麗的花朵,那血沿著他的胸膛繼續往下流淌……

    薑臻將簪子拔了出來,對著他的小腹再刺。

    又是“噗”地一聲沉悶的聲響。

    簪尖深深入肉,腹部處鮮血直流。

    他的瞳孔微縮,身子微微彎曲,一隻手也不由自主地捂住腹部。

    薑臻住了手,眼裏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嘴唇顫抖。

    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他明明很痛,卻依舊一把摟過她的腰:“解氣了嗎?阿臻?以後別說傻話,也別說不嫁我的話……如今這世道,你一人能去哪?我舍不得,以後我會愛你,更愛你,你也愛我好不好?”

    薑臻推開他,他因為受傷,踉蹌了一步。

    她捂住嘴,不停流淚,忽地吼出聲:“滾啊!”

    再不管他,掀開被子,將整個人埋了進去。

    顧珩卻好似全身鬆了口氣,竟然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