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守德
作者:薄月棲煙      更新:2023-06-15 14:34      字數:6281
  第35章 守德

  秦纓趕到竇府, 剛跳下馬車,守在門口的翊衛上前道:“縣主,周大人和刑部崔大人來了, 此刻都在前廳與竇老爺說話。”

  秦纓微愕, “他們怎麽來了?”

  翊衛也有些憋屈,“說是崔大人與死者是同窗,對這個案子十分上心, 眼下不僅我們和京畿衙門管這案子,連刑部也要介入。”

  秦纓麵色古怪地朝府內行去,又沿著前廳左側的回廊直去簷廊之下, 還未走到門口,廳內崔慕之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衙門仵作已經驗出了死因, 你們又查了府內上下人證,既然葛明洲嫌疑最大,便該早日下獄嚴審,凶手放火之時, 或許燒毀了一切證據,難道找不到證據, 便將他放在府中不管?如此簡單的案子也要拖延數日, 龍翊衛便是如此辦差嗎?”

  秦纓聽得撇嘴, 廳內謝星闌也似笑非笑道:“崔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過龍翊衛如何辦差輪不到你置喙,除非崔大人越俎代庖,覺得自己能替陛下執掌翊衛了。”

  崔慕之不悅道:“你不必在此顛倒是非, 三法司本就對各辦案的衙門有監察之權, 更何況除了葛明洲, 你們還能懷疑到何人身上?竇五爺潛心修道多年, 他無緣無故害自己的侄子做什麽?但葛明洲卻能因為嫉妒竇煜而下殺手。”

  竇啟光亦沉聲道:“煜兒已經死了數日,我雖不願懷疑明洲,但既然其他人都有人證,你們便早日捉拿了明洲問個結果,也免得府內人心惶惶——”

  “葛明洲不是凶手。”

  竇啟光話音剛落,秦纓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她的話驚得廳內幾人神色一變,秦纓卻隻看向謝星闌,“我們被真正的凶手騙了——”

  竇啟光和周、崔二人麵露驚色,謝星闌站起身來,“怎麽說?”

  秦纓看了一眼屋內幾人,“這裏人多,此處也說不清楚,我們去含光閣。”

  謝星闌立刻頷首,但這時,崔慕之也站了起來,崔慕之道:“我與周大人今日本就是來問案的,你有何話我們聽不得?”

  謝星闌狹眸,“崔慕之,你越權了。”

  周顯辰看看謝星闌,再看看崔慕之,笑嗬嗬地打圓場,“謝欽使,崔大人對這案子十分上心,已經看過了卷宗,咱們都是為了當差,謝欽使莫要動怒嘛,差事辦好了,總還是金吾衛頭功。”

  竇啟光今日精神略好,也拄著拐起身:“早聽說雲陽縣主也跟著一起協查這案子,不知道縣主適才所言是何意?老朽也想知道凶手耍了哪般手段。”

  謝星闌對眼下情形很是不快,但秦纓倒沒那般忌諱,幹脆道:“既如此,那便都去含光閣說個明白吧。”

  她轉身而出,謝星闌陰著臉跟著,馮蕭和謝堅等人也魚貫而出,周顯辰去看崔慕之,便見崔慕之一言不發地朝外去,周顯辰眼珠兒轉了轉,與竇啟光一起走在最後。

  秦纓走在最前,一邊走一邊回想這幾日所得,待到了含光閣外看到了東廂的布局,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她看著謝星闌道:“我們被凶手的障眼法騙了,算錯了死者的死亡時間,竇煜根本不是十二日下午身亡。”

  後麵幾人剛走出竹林小徑便聽見此言,竇啟光第一個忍不住道:“煜兒不是十二日身亡?那他是何時身死的?”

  謝星闌也緊迫地看著秦纓,隻見秦纓眉眼一肅,道:“他應該在十一那天晚上便被凶手謀害了,按照時辰推算,應該是在前一夜的子時到醜時之間。”

  崔慕之和周顯辰早知案子進展,竇啟光也時刻令下人匯報金吾衛所查,他們驚詫地望著秦纓,崔慕之蹙眉問:“你憑何說他十一晚上被謀害?又怎斷定是子時前後?要知道他的小廝在第二日午間還見過他,他當天早上還用過早膳。”

  秦纓知曉眾人會質疑她的判斷,但她不喜崔慕之那帶著質問的口氣,仿佛她是個撒謊精,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格外不能令人相信。

  秦纓冷冷看著他:“小廝隻在窗欞處看到他的身影,連他當時睜眼閉眼都未看清,而那早膳隻是食盒空了,小廝也未親眼見他用膳。”

  崔慕之尖銳道:“但他站在窗後,若人已經死了,怎還能站在窗後?”

  “因為屍僵。”秦纓沉穩若定,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人在死後全身變得僵硬,各處關節難以彎曲,若未經搬動,人最初死後的姿勢會被固定下來,凶手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讓死者先躺的平直僵硬,待屍僵達到高峰之後,令他‘站’了起來。”

  謝星闌和周顯辰知道這屍僵的說法,崔慕之卻隻知道人死後會變冷變僵,他擰眉看著秦纓,似乎還想提出疑問,但未等他開口秦纓便道:“我知道你要問我憑何要說竇煜死在子時到醜時之間——”

  連他要問什麽都料到,崔慕之麵色更黑了幾分,秦纓繼續道:“屍僵最快出現在人死後小半個時辰,在一個多時辰之後,屍僵會變明顯,人身上一部分肌理變僵,三到四個時辰之後會遍布全身關節,六七個時辰之後達到高峰,人會僵硬到難以彎折,十二個時辰之後,屍僵會開始緩解,此症狀與死者體質、年紀以及周圍環境有關,天氣冷屍僵來的慢,但持續的久,天氣熱屍僵來得快,亦消解的快,而若是在異常潮濕之地,屍僵亦會變得緩慢。”

  “當日知書來送早膳乃是辰時初,而凶手知道知書送早膳的時辰,在知書來之前,凶手便得布置好現場,要令竇煜‘站’在窗後,他至少得死了三到四個時辰,因此,他死亡的時間必定是在前夜子時到醜時之間,否則竇煜根本‘站’不起來——”

  “而這東廂窗前,放著一張琴案,還有一個半人高的瓷瓶,這些東西可以抵住死者僵硬的軀體,令他看起來像站著一般,等屍僵緩解後,屍體又癱軟著倒下,大火將琴案燒掉,隻剩了一個瓷瓶放在一邊,誰也看不出死者的布局。”

  “而竇煜是中毒而死,那毒正能令他嘔吐腹瀉,痛苦難當,因此他死的時候,口眼皆是微張,正是此處證明他絕不可能是被燒死。”

  見秦纓竟能自圓其說,崔慕之挖空心思找她言辭中的漏洞,“那早膳呢?”

  “早膳不是竇煜用的,而是在知書離開之後,凶手從食盒中將早膳取出,扔進了前麵的竹林之中。”秦纓看向謝星闌,“昨日我來此之時,正碰到來砍伐竹林的下人,他們發現了一處被大火燎死的蟻穴,當時我便覺得奇怪,竹林裏泥土幹硬潮濕,根本不適合螞蟻築巢,那麽那般多螞蟻從何而來?”

  謝星闌蹙眉,“是竇煜的早膳,他喜好甜食,將糕點扔進竹林,正好吸引了螞蟻來覓食,而大火在晚上才起,整整一日,正引來了足夠多的螞蟻。”

  崔慕之隻知質問秦纓,謝星闌卻能幫她補充陳述,秦纓心境微舒,語氣也柔和了幾分,“不錯,因此知書午時過半送午膳之時,才發現食盒空了,再加上看到了竇煜的身影,自然覺得是竇煜用過早膳,你前次說凶手放火用了延時之法,但他更厲害的是在死者的死亡時間上混淆視聽,徹底替自己備好不在場證明。”

  崔慕之見秦纓與謝星闌說話時的語氣都變了,心底頓時生出一股子複雜滋味,他又冷聲問:“可是你剛才說,屍僵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消解,可葛明芙當天下午來的時候,才不過申時,距離他死亡也才八個多時辰,可她卻沒看到竇煜的身影,難道期間凶手又返回了含光閣不成?”

  秦纓倒沒想到崔慕之將案情記得如此仔細,她正想讓崔慕之心服口服,一旁謝星闌卻冷誚地輕嗤,“崔大人堂堂大丈夫,何必對一姑娘咄咄逼人?她剛才分明說過,天氣熱屍僵便消解的快,凶手為了放火,曾將放在中堂的火盆搬到了東廂,凶手早間搬好了火盆,將竇煜的屍體烤了四個時辰,因此他隻‘站’到了午時之後,待屍僵消解屍體變軟,自然便站不住了,崔大人不會蠢的連這都聽不明白吧?”

  崔慕之隻想找秦纓言語中的破綻,哪能想的麵麵俱到,眼下被謝星闌揪住錯處,冷峻麵頰上當即青紅交加起來,但謝星闌還不收手,他看向周顯辰和竇啟光,“竇少卿,周大人,你們聽懂了嗎?”

  周顯辰是個旁觀者,又當了多年府尹,自然不是個呆笨的,立刻點頭,“明白,本官聽得明白——”

  竇啟光也啞聲道:“沒想到煜兒前一夜便被謀害了……”

  謝星闌譏誚地看向崔慕之,眼神明晃晃在說,你怎麽連垂暮老者都不如?

  秦纓瞥了謝星闌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迷惑,前世謝星闌在三四年後才與崔慕之明著杠上,但如今,他便看崔慕之十分不順眼了。

  崔慕之臉色黑如鍋底,但他仍不死心,竟問秦纓,“誰教你這些?你怎可能懂這些?”

  秦纓歎了口氣,“你別管誰教的,你若不信,可找出錯漏之地反駁,若找不出,便莫要在此糾纏不清。”

  她又去看謝星闌,“此前案發時間算錯,嫌疑落在了葛明洲身上,這正證明他不會是凶手,如今要從十一日當夜開始查起,知書那天晚上來給竇煜收拾屋子,凶手必定是在他離開之後才過來,而下毒之物,正是蒲陶糕。”

  謝星闌道:“竇煜沒有晚膳之後用膳的習慣,但仍然吃了蒲陶糕,足見此人與他十分親厚,而凶手晚上殺人,第二日早上布置現場,這一早一晚,都得有不在場證明。”

  他立刻吩咐謝堅叫齊眾人在似錦堂匯合。

  崔慕之眼神晦暗不明,他盯著秦纓看了片刻,忽然對周顯辰道:“去把你們衙門的嶽仵作叫來,雲陽縣主並非衙門公差,怎能隻憑她之言斷案。”

  周顯辰有些作難,卻也不得不吩咐衙差去衙門叫嶽靈修前來。

  秦纓見崔慕之如此,挑了挑眉頭,但她懶得多言,轉身便往似錦堂而去,謝星闌跟著她過來,問道:“如何發現的?”

  秦纓歎道:“昨夜爹爹在經室看了一夜經文,今晨我去的時候,也在窗欞上看到他的影子,當時以為他在看經,可進門才發現他直坐著睡著了,他後靠著椅背,身前抱著軟枕,這才令我想到,死者也是可以‘站’起來的,但隻能站十二個時辰。”

  她說到此處,謝星闌忽而蹙眉:“但若是如此,凶手便是懂得屍僵之人。”

  秦纓腳步微頓,“正是如此——”

  謝星闌道:“尋常人隻知道人死後會變僵硬,但凶手設下此局,明顯知道死後變僵硬的時辰與屍僵緩解的時辰,難道竇府之中,也有人學了仵作之術?”

  竇府堂堂巨富之家,如今又是官門,而仵作是賤役,沒道理為了殺人提前去學賤役之術,秦纓眉頭緊擰,“確實古怪,先去查問作案時間。”

  二人到了似錦堂,在等竇氏眾人來之時,竇啟光和崔、周三人又跟了過來。

  謝星闌本來對狗皮膏藥般的崔慕之頗為不喜,但他忽然發現,高高在上的崔慕之次次在秦纓跟前吃癟的場景太令人愉悅,他又何必阻攔崔慕之自取其辱?

  竇家人來的很快,這次有竇啟光在場,所有人都不敢放肆,待謝星闌問起十一那夜和十二日清晨眾人在何處,大家才露出幾分訝異。

  竇文運先道:“那夜我在妾室宋氏房中歇下,不到子時便睡下了,宋氏和她房中下人都可作證,第二日是巳時過半才起,不過好端端的,怎問起了十一那夜之事?”

  竇啟光坐在首位,雙手拄著拐杖麵沉如水,此時喝道:“問你你答話便是,哪裏來的那般多疑問?”

  竇文運不敢頂嘴,呐呐應是,有他在前,其他人都不敢大意,紛紛交代當夜何時歇下,何人作證,一路問下來,眾人都說各自早早歇下,並無明顯怪異之處,謝星闌掃了眾人一圈,“竇文彬和竇曄又去了生意上?”

  先前隻有葛明洲和竇文珈被看管,其他人並未被限製,而竇家自己的生意早上正軌,多有各處管事操持,如此大房和四房都頗為閑適,唯有竇家三房,因是自己單幹的生意,父子二人日日早出晚歸,頗為勤懇。

  三夫人蔣氏道:“今日夫君要去城東匯賬,曄兒要去城南進貨,都一早便離府了,隻怕要等到傍晚時分才會回來,十一那日,夫君一直和我在一處,曄兒也一直歇在他院子裏,他是習武之人,起得早睡得也早,日日如此,隻需問他院中小廝十方便可。”

  翊衛去叫十方,很快,十方戰戰兢兢地進了似錦堂。

  待謝星闌問起十一那夜,十方道:“那夜公子和我們早早便歇下了,這是公子的規矩,公子歇下之後,我們也都睡下了,您問的那會兒,我們都睡熟了,第二日早上,公子是辰時過半起身的,和老爺用過早膳,是小廝九雲陪他們出的門。”

  謝星闌蹙眉,“當夜並無任何動靜?”

  十方略一猶豫,搖頭,“沒有,公子院子裏攏共三個小廝,當天晚上我們睡在一起,連起夜都無,公子那邊也十分安穩,未曾聽見他叫人。”

  謝星闌凝眸,“既然沒有守在身邊,便不算人證,其他人也一樣。”

  與竇曄一樣的還有竇煥,其他幾位小姐,晚間歇下都有奴婢守在房內,公子們年紀已長則無需如此,聽見這話,竇煥忍著不快道:“我是真的早早睡了,因第二日一早約了人打馬球,我那夜並未貪玩,何況我那院子裏什麽都沒有,也沒什麽可玩鬧的。”

  竇煥是說院中並無侍婢與妾室,這話剛一出,竇啟光銳利的目光便落了過來,竇煥縮了縮肩背,小聲道:“非要說我偷跑出去害人,那我也沒法子,我清清白白,不怕你們查。”

  謝星闌站起身來,“幹說無用,你與竇曄的院閣皆要搜查——”

  謝星闌要親自帶人去搜證,秦纓也跟了上去,崔慕之欲要同去,周顯辰卻未動,竇煥見龍翊衛要搜自己的屋子,不知想到什麽麵色大變,但他剛起身,竇啟光坐在首位上道:“給我坐下,若是問心無愧,便該敢讓他們去搜——”

  他說著話輕咳了兩聲,又道:“今日我也陪著你們等,看看衙門能查到何種地步,我亦想知道,到底是誰那般心狠手辣害了煜兒。”

  他一開口,誰也不敢亂動,三夫人和竇桐對視一眼,卻是比竇煥還要坦然自若。

  崔慕之此時跟去也顯突兀,想到謝星闌和秦纓同進同出的模樣,他落在椅臂上的指節微攥,很用了幾分意誌才按捺下心神。

  由十方帶路,謝星闌和秦纓先往竇煥的院落而去,到了院中,便見是與臨風館一般大小的院落,他們直入上房搜查,謝堅與馮蕭去了西廂暖閣,謝星闌便進了東廂臥房,一進門,他先看到了床榻枕頭下露出來的書冊一角。

  那書冊明顯是被竇煥藏起來的,謝星闌快步上前,一把將枕頭掀開,頓時看到底下竟然藏了不止一本,他擰眉將書冊拿起,剛翻開看了一眼,人便是愣了住。

  秦纓正在看竇煥多寶閣上的器物,見謝星闌人僵住,上前道:“發現了什麽?”

  謝星闌聽見她走近,先前還滯澀的動作驟然變快,一把將那書冊重新塞回了竇煥枕頭

  秦纓“哦”了一聲,又往西廂走去,不過片刻回來道:“除了看出來他不愛讀書之外,好像也沒什麽不妥。”

  這話落定,她自己心底先“咯噔”一下,她疑惑地看了謝星闌一眼,“不對,他不愛讀書,暖閣連一張紙都沒有,怎麽還在枕頭

  她心思一動,腳步生風地往床榻走去,謝星闌麵色一變,“你慢著!”

  他想阻攔,但秦纓覺得那“詩集”有古怪,哪能聽他的話,隻見她將枕頭一撥,拿起一本書冊便翻了開,眉頭一簇,她念出聲來,“鴛鴦秘譜?”

  扉頁幾字令她遲疑,她又往下一頁翻去,但那副圖畫尚未看清,一隻大手從她身後伸來,一把將書冊奪了過去,秦纓嚇了一跳,轉身便對上謝星闌無可奈何的眸子。

  謝星闌為了奪書離她極近,秦纓甚至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沉檀香,她納悶道:“怎麽了?竇煥不看書,身邊卻放著這些書冊,這本就古怪……”

  謝星闌臉色疑難,欲言又止,秦纓還未見過他如此神色,她不禁輕喃道:“鴛鴦秘譜,這名字聽起來……好像是……”

  她腦海中靈光一現,“難道是……?”

  謝星闌表情未變,不信她能猜到,但秦纓上下打量他一眼,搖頭道:“難怪你如此,也是,竇煥時常流連煙花之地,他除了看這些,還能看什麽。”

  謝星闌驚疑:“你知道?”

  秦纓承認道:“鴛鴦秘譜,這名字一聽便不甚正經……”

  謝星闌劍眉一豎,“你看過?”

  秦纓後退一步,“那可沒有。”

  謝星闌哪裏還能信她,若沒看過,怎麽會見名字就知道,他眼底滿是驚疑與沉痛,“以為你出格,卻沒想到你出格到了這個地步,你是個姑娘家,可知如此是何德行……”

  秦纓無語道:“你可不要冤枉人,我還沒機會看,我剛才也沒看清啊——”

  不是沒看,而是沒機會看,這話一出,謝星闌更覺她不可理喻,他將書冊往床榻上一扔,轉身便朝外走,“真該讓臨川侯好生教導教導你。”

  門口謝堅聽見這話,疑惑道:“公子,教導縣主什麽?”

  謝星闌眼風刀子一般刮了他一眼,出門便令十方帶路去竇曄的院閣,謝堅摸不著頭腦,一轉身,瞧見秦纓一臉莫名的朝外走,他湊上前來,“縣主,我家公子怎麽了?”

  秦纓哼了一聲:“你家公子最是個守德行的好男子。”

  謝堅一頭霧水,見秦纓出了院子,忙跟了上去。

  到竇曄的院子時,包括馮蕭在內的翊衛瞧見謝星闌臉色不善,都噤若寒蟬地搜查,秦纓心道男子房內還是謹慎為妙,便隻看並不翻動,但半炷香的時辰過去,竇曄的屋子簡練異常,除了比竇煥的屋子多了兩把長劍,也並未有何不同,這竇曄也是個不喜讀書的。

  謝星闌帶人搜了一圈,並未有何發現,見秦纓站在門口候著,他沒好氣地掃了她兩眼,最後一個才走出暖閣,可就在剛踏出暖閣的刹那,他眼風瞟到了北麵空牆,他腳步一頓,盯著那空牆上淡淡的影子擰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