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凶(修)
作者:薄月棲煙      更新:2023-06-15 14:34      字數:7181
  第23章 真凶(修)

  堂中眾人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秦璋忍不住問:“纓纓,你說傅珍早就死了?”

  秦纓點頭,又與謝星闌對視一眼, 她的話旁人半信半疑, 但謝星闌知道她是如何盡心盡力破案,他立刻問:“如何查出來的?”

  秦纓道:“此前我們便說過, 傅靈行凶的動機, 若是傅珍沒了名聲後離開京城,從而毀了一輩子, 也可算勉強說得過去, 既是勉強,那總是不夠力度, 而她剛才自己也說了,沒必要為了這個殺人, 可如果傅珍不止是過得不好呢?”

  “昨日我去傅家, 發現他們府中有口井在兩年前無故而封, 又聽三小姐傅媛說傅靈燒園子晦氣, 還說要去向傅大人告狀,當時我便想, 傅靈絕不是燒園子,但多半點了火星, 再加上晦氣之言, 便令我想到這幾日是中元節,常有在路邊燒紙祭拜故人的, 傅靈若隻是祭拜亡母, 便該去母親墓前, 但在自家園子裏, 還被傅大人指責,那定是不可見人之事。”

  傅仲明早變了臉色,他額角一片冷汗,手緊緊扶著椅臂,又下意識去看傅靈,傅靈端坐著,早先愉快輕鬆的神色雖散了,卻並不慌亂。

  她好似聽戲文一般看著秦纓,而後苦笑道:“纓纓,其他人冤枉我,連你也要冤枉我嗎?園子裏燒紙,的確是為我母親燒的,但你也知道,我有個繼母,她對我母親十分忌諱,從不許我們在除了祠堂之外的任何地方祭拜母親,中元節也不許我去上墳,因此我才提前幾日在園子裏祭拜,後來被父親發現,他為了我繼母斥責了我。”

  傅靈說著說著又紅了眼,“家醜不可外揚,父親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我沒想到纓纓你竟然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懷疑我……”

  秦纓不為所動,“你還記得綠禾嗎?”

  傅靈正抹眼淚的手一頓,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暗色,複又茫然地問:“綠禾?似是我們府中出去的奴婢……”

  秦纓不疾不徐道:“若隻憑你們府中的幾處異樣,那此刻我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指控你,但後來我找到了綠禾,綠禾是你姐姐院中的三等丫頭,你姐姐出事那夜,一個嬤嬤曾看到你姐姐被人抬著送出了府……”

  傅靈立刻道:“那是因為我姐姐不願回族地。”

  秦纓眼底生出些憐憫來,“十二那日,謝堅曾在東市看到一個眼熟的采買祭品的婢女,他雖未想起來那婢女是哪家府上的,可我卻知道,那多半是你身邊之人,並且,那一日你出了城,出城後沿著官道一路往南,到了清河鎮趙家村的白梅林——”

  傅靈眼瞳被針紮似地一縮,有些不敢置信。

  秦纓有些不忍,但還是語聲清越地道:“白梅林是趙家村的一處墳地,因風水好,常有富貴人家在那裏置辦墓地,兩年前你姐姐出事後,沒法子將她葬在傅家墓園,你們便連夜為她尋了白梅林的一處墓地下葬,而後對外稱將她送回了汾州老家出嫁了。”

  傅靈攏在袖中的指尖在發顫,但秦纓還沒說完,“汾州在大周東南臨海,來回要走上大半年之久,隻要說她被送回去了,那誰會深究她到底是死是活?而一個名節有汙點的女子被送回去,就此銷聲匿跡也再正常不過。”

  “我猜到你們事發後出城,不至於將她的遺體隨意掩埋,便在昨日派人出城找那些村落中的墓地,打聽了一夜,終於有了收獲,白梅林的守墓人雖然不知你們身份,可形容的模樣正是你,而你姐姐的墓並未用‘傅珍’之名,而是‘江珍’,‘江’正是你母親的姓氏。”

  “兩年前,七夕節半夜你們將遺體送去,棺槨都是在村子裏置辦的,忙了半晚上,天明時分才砌好墓穴,你們不敢請人做法事,隻擺了些簡單祭品便作罷,回府之後,你為此大病一場,半年後你於心不忍,又請人重修了墓,這兩年來,你去探望過五六回,大都是年節和她生忌與死忌之日,可今年的秋夕節你未去。”

  秦纓沉聲道:“案發後,你知道自己必受懷疑,因此等了四日才去祭拜,你可是告訴她,你為她報了大仇,令她泉下安息?”

  傅靈容色青白一片,一旁的傅仲明更是冷汗淋漓,他顫著唇角不知如何應對,傅靈忽然直身道:“我不知你為何要編這樣的故事,但我姐姐根本沒死,她人就在汾州——”

  秦纓歎道:“白梅林的守墓人就在外麵,我可要請他進來與你對峙?”

  傅靈人陡然僵住,想做出輕鬆無懼的神情,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放鬆,她唇角抽搐幾下,表情變得詭異起來,“就算我真的去過那裏,但那墓穴裏的,也不是我姐姐,我姐姐沒死,我不可能為了子虛烏有的事殺人……”

  見她無畏抵抗,秦纓道:“其實我不明白,為何當年你姐姐出事之後,不對外發喪,卻要將她葬在那等陌生之地,連自己的名諱都用不得,你們府中封了井,那她是自己投井而亡,還是說……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傅珍之死讓眾人驚愕難當,這時李琨開口問道:“傅大人,傅珍到底是怎麽死的?她若是被推下井的,那豈非又是一樁謀殺案?”

  傅仲明哆嗦著跪在了地上,一邊擦汗一邊啞聲道:“殿下明鑒,珍兒……珍兒她……她是不堪受辱,所以以死明誌的……”

  李琨又問:“那為何要隱瞞此事?”

  傅仲明冷汗擦不淨,又顫聲答:“那時候,她和杜子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珍兒自小又是個多愁善感的性子,回府之後幾次想輕生以證清白,起初我們日日看著也還好,可七夕那夜未曾看住,她便自己投了井,將她救上來時人已沒了。”

  “那時本要發喪的,可……可外間都說珍兒不守德行,想攀附侯門,她到底是以死明誌,還是羞愧自盡,這如何能說得清呢?她底下還有弟弟妹妹,往後妹妹要嫁人,弟弟要考功名,若他們走到哪裏,旁人都說她們有個德行有虧的姐姐,豈非害了她們?因此微臣和夫人為了剩下的幾個孩子,不得已將她安葬在了別處……”

  傅靈咬死不認,卻沒想到傅仲明轉頭便承認了一切,秦纓和謝星闌怎樣指控她都能沉穩應對,可此時聽著傅仲明所言,傅靈卻驟然色變,她語聲尖利道:“父親難道不是為了自己嗎?”

  傅仲明心底一慌,轉頭道:“休要胡言,你姐姐的事瞞不住,那便不瞞了,眼下都說你是謀害崔姑娘和薛公子的凶手,你不好好證明清白,還顧忌這些?”

  傅靈紅著眼眶冷笑,“讓我好好證明清白,怎麽?怕我當真被定為殺人凶手,便拖累了你和蔣氏嗎?”

  傅仲明眼底閃過惱色,但他還未開口,傅靈又道:“姐姐她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當日事發之後,她在簪花宴上也不甘示弱自證清白,可她沒想到,外頭的流言蜚語未將她擊垮,卻是你和蔣氏,活活將她逼死!”

  傅靈語速加快,尖銳地質問:“你還記得你是如何咒罵姐姐嗎?你說她不知廉恥,丟了傅氏的臉麵,還說她這樣的行徑,放在汾州是要被沉塘的,你隻因在同僚跟前受了幾句嘲弄,便將姐姐禁足,連吃喝也不給,在你離府之後,蔣氏任憑底下人辱罵姐姐,還將外麵的流言添油加醋說給姐姐聽,叫姐姐以為所有人都在罵她□□……”

  “整整一個月的折磨,姐姐所有的自尊都被你和蔣氏擊潰,你給她定了罪,你說要送她回族地,再也不準回京城,於是她絕望了,隻有死是唯一的解脫,她要去找母親。”

  “她投井而亡,你第一反應不是悲痛,而是在想如何掩下此事,你不能接受一個名聲有汙點還投井而亡的女兒,你怕影響你的官聲,蔣氏怕連累她的兒女,你們甚至還想過將她的遺體送回汾州,那麽熱的天氣,那麽遠的路,連她死了,也激不起你半分憐惜。”

  傅靈雙眸通紅,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是我苦苦哀求你,你才答應在城外找塊墓地將她安葬,這樣逢年過節我好歹能為她上一柱清香,這兩年來,你未去看過他一回,你是不是也明白她是被你逼死的?的確,你逼死了自己的親女兒,還有什麽臉麵去見她?午夜夢回,姐姐會不會化成厲鬼來質問你是怎麽做父親的?!”

  傅仲明眼前陣陣發黑,“你……你這個孽障……”

  傅靈抹了一把眼淚,“我和姐姐在你眼底,當然是孽障,隻有蔣氏生的才是你的親兒女,沒有蔣氏,你如何當得上鴻臚寺卿呢?”

  她忽然揚唇,詭異地一笑,“不過,你心心念念的亨通官運,馬上就要化為泡影了!”

  傅仲明驚恐地瞪眼,傅靈卻看向了謝星闌和秦纓,“既然你們連姐姐的墓地都找到了,那我也沒什麽不敢承認的,沒錯,崔婉和薛銘正是死在我手上。”

  傅靈費力偽裝了大半個時辰,到了此刻,她終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因為他們實在該死,姐姐投井而亡,雖是父親和蔣氏逼迫,但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崔婉和薛銘。”

  “他們二人頂著婚約私相授受也就罷了,可我姐姐根本沒有告發她們的打算,她們為何要歹毒的陷害我姐姐?那時候我姐姐已經在說親事了,她不想嫁入高門,隻想找個尋常人安穩過一生,可崔婉和薛銘,卻用那樣下作的法子害她沒了性命……”

  “你們說的那次船宴,姐姐回來之後便心事重重,我問了多次,她也未曾透露隻言片語,在她死後我才想起來不對,直到我找到了那個將玉佩送給杜子勤的人,那人是薛銘身邊的小廝,在陷害完姐姐之後,便被薛家打發去了莊子上,我當時大為驚駭,薛銘好端端的,怎就要那般對我姐姐呢?直到去歲上元節,眾人同遊燈市之時,我在薛銘身上發現了崔婉繡的香袋……”

  傅靈恨聲道:“我明白了一切,原來是我姐姐撞破了他們的奸情,這才引來報複,我忍著恨意與他們來往,來往的多了,便能發現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後來我知道,崔婉根本沒得過喘病,她當年之所以離京半年,乃是有了身孕。”

  傅靈嘲弄地看著林氏和薛獻知,“好一個冰清玉潔的崔婉啊,好一個門風清正的薛銘啊,他們做下這等醜事,可一個即將嫁入郡王府,另一個卻早晚都會步入仕途,有前程似錦的一生,憑什麽?憑什麽好人沒有好報,壞人卻能活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薛獻知一口氣憋在胸口,什麽話也說不出,林氏白著臉喝道:“你害了婉兒,你以為你又有什麽好下場?!”

  傅靈輕鬆地一笑,“當日看到我姐姐那般淒慘,我卻無能為力,我便想著應該跟著她去了才好,到了如今,我也不過是一死罷了,我死了,或許也好過嫁去蘄州,嫁給一個酒囊飯袋之輩……”

  說至此,傅靈去看癱在地上的傅仲明,“父親不是喜歡回汾州嗎,今日之後,父親大抵沒臉在京城待著,你便帶著你的繼妻與兒女,滾回汾州了此殘生吧。”

  傅仲明麵如死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雖是惱恨,卻顫著嘴唇一句也罵不出來,傅靈嫣然一笑,下頜高高揚著,有種決然赴死的凜然之感。

  堂中眾人震駭的難以回神,李琨問道:“謝欽使,她交代的可都是真的?”

  謝星闌道:“基本無錯,薛家送玉佩的小廝龍翊衛已經找到,他說他曾被人找到,逼著他交代送玉佩之事,他情急之下全都交代了。”

  “杜子勤的證供龍翊衛也拿到了,事情前後的確是她說的那般,她那天白日裏還下過毒,毒藥應該是從傅大人的藥方中得來,而她知道崔婉和薛銘在夜間有約,又知道薛銘無法獨身走開,便憑借假山之中的玄機,悄無聲息殺了崔婉。”

  謝星闌去看傅靈,傅靈麵上隻剩下坦然,“我本想下毒,如此無人懷疑到我身上,可沒想到崔婉根本不曾飲茶,而她與薛銘奸情未斷,竟還要相約夜談,那夜是我姐姐的忌日,既如此,我便用他們的性命祭奠我姐姐。”

  秦纓這時道:“你是想嫁禍給陸柔嘉?”

  傅靈看向末位的陸柔嘉,語氣終於有了絲鬆動,“我一開始並不確定殺薛銘,崔婉死了,所有人都會受到懷疑,因此,我定要找一個替罪之人,當夜那麽多賓客,柔嘉出身不高,若她被懷疑,便最容易被定罪,但她好歹要嫁入長清侯府,總不至於真的被冤枉至死,但有了這些亂子,整個案子就更混亂難查了。”

  “白日下毒,我並未刻意指向她,但那毒藥難尋,或許有人會懷疑禦醫世家的她,到了晚上,我無意中發現她丟了絲帕,這才下定了決心,可沒想到,纓纓你竟然幫她洗脫了嫌疑。”她慘然一笑,“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明白你為何要幫她。”

  秦纓喜歡崔慕之,卻要幫崔慕之未來的妻子洗脫冤屈,這的確不符常理,眼下重點雖在傅靈身上,但崔慕之和陸柔嘉都在場,傅靈這般說,自然令大家的目光在她們三人身上遊弋。

  眾目睽睽之下,秦纓稍一猶豫便道:“從前我以為某些人是人中龍鳳,頂天立地,可在崔婉死後,我發現他不僅是非不斷,更眼睜睜看著陸柔嘉被冤也不施救,當下便想此前真是看走了眼,既如此,還不如幫了陸柔嘉做件善事,何況我本也是嫌疑人之一,若所有人都置身事外,真相何時能清楚?”

  秦纓態度坦蕩,這話更讓場中眾人色變,她不說大家還不覺得,這般一說,大家也意識到那夜的崔慕之顯得格外冷酷無情,崔慕之被她當著麵指責,自然氣惱,可偏偏秦纓又指提了一句“某些人”,他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生生憋紅了臉。

  謝星闌也未料到秦纓有此言,他眉峰微揚,又看了眼麵色醬紫的崔慕之,晦暗的眼瞳微微一亮。

  這時傅靈看著秦纓道:“原來你已經不再執迷不悟了。”

  秦纓道:“執迷不悟怎能有好結果?”

  傅靈知道她在說自己,卻撇開目光不再看她,自述道:“那日我早已吩咐墨兒,當夜無論如何,都要送出給薛銘的信,若衙門認定凶手是別人,我便不去青羊觀,若沒有,我再去也不遲,薛銘是男子,我並無把握毫發無損的殺他,且殺薛銘沒有一個完美的障眼法,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可你幫了陸柔嘉,我隻能以身犯險。”

  秦纓聽得一怔,在原來的劇情中,陸柔嘉被冤枉下獄,薛銘也未死,作者雖未在此案上著墨太多,可在讀者看不見的地方,故事裏的人本就有一套法則,因此薛銘才逃過一劫。她忽然看向林氏和崔晉,後來崔婉之死竟又被定為失足落水,難道是和傅仲明的用心一樣,為了保全自家名聲,所以幹脆連女兒被害的真相也掩藏住?

  林氏疼愛崔婉,崔晉卻極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想通此處,秦纓不由唏噓起來,傅靈後來遠嫁蘄州,雖然未交代她過得如何,可聽她之語,似乎也不是一門好親。

  “就算婉兒和薛銘當初陷害了你姐姐,可他們也並非想害你姐姐的性命,而你為了報複,卻從一開始就要她們死,最狠毒的是你才對!”

  一片靜默中,林氏又開了口,她喝罵道:“你以為你隻有一死那麽簡單嗎?這世上,死可不是最可怕的東西……”

  她說完這話,起身跪在堂前,“兩位殿下,罪人已經認罪了,請立刻將她打入天牢再嚴加審問!”

  李琨蹙眉道:“既然她已認罪,的確應該如此。”

  林氏此刻恨紅了眼,“還有她的那些侍婢,她們都是幫凶,便是傅仲明和他的妻女,或許也是知情的,懇請殿下稟明聖上,務必將此案查得清清楚楚。”

  傅靈本做好了大義赴死的準備,也不怕林氏威脅,可林氏此言,卻令她麵色陡變,她忙道:“人是我殺的,我的侍婢隻是奉命行事,根本不知道那信裏寫了什麽,也不知我去青羊觀是為了什麽,她們絕不能算幫凶!請殿下明察。”

  見李琨和李玥沒反應,傅靈又看向謝星闌和秦纓,“謝欽使,纓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縱然痛恨我父親,可殺人之事,他也是不知的,那黃庭的手稿是我自己偷走的,與他也無半分關係——”

  林氏死死盯著傅靈,分明是一副不打算善罷甘休的模樣,這時李琨道:“你說的這些話,也要審過之後才知,謝欽使,將犯人收押吧,她既認罪,我與五弟也能向父皇交差了,其後如何,你按照章程辦便是。”

  李琨來旁觀審案,凶手既已認罪,他也不會關心幾個奴婢的死活,而忠遠伯府雖無實權,可多年來的根基,想折磨幾個欽犯又有何難?

  傅靈目光四掃,最終隻能哀求地看向秦纓,秦纓看到了林氏恨意難消的模樣,也覺得事已至此,公刑私用大為不妥,但她拿不準能否阻止林氏。

  這時得了命令的謝星闌吩咐翊衛:“將傅大人和傅靈,以及外麵的傅家侍婢都帶走。”

  傅家人被帶走,這場鬧戲般的公審終於落下帷幕,薛獻知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薛肅清一邊送他回府一邊派人請大夫。

  其他人滿心唏噓,當著崔晉夫婦的麵便低聲議論起來,這時,二皇子李琨看著秦纓道:“雲陽縣主似乎對案情了解頗多,竟還查到了傅珍之死。”

  秦纓正想如何解釋,一旁謝星闌道:“殿下,此番雲陽縣主協同查案,一開始便斷定凶手身量不高,可能是女子,以及凶手謀害崔婉的障眼法,也是她看出玄機的。”

  秦纓聽得挑眉,去看謝星闌,便見他看也不看她,一副公正嚴明的君子模樣。

  李琨大為意外,“雲陽縣主竟有這等本事?”

  眾人見秦纓道出傅珍之死已十分意外,此刻又聽謝星闌之言,更是震驚非常,眾所周知,謝星闌對皇親國戚們多有厭棄,他能幫秦纓說話,足見秦纓的確功勞不小,這還是那個為了崔慕之洋相百出的雲陽縣主嗎?

  秦璋雖也驚訝,但該寶貝女兒的功勞,他自當仁不讓,“二位殿下有所不知,纓纓為了這案子可謂是殫精竭慮,她打小就聰明,隻是從前未將聰明用在正途,如今改邪歸正,這小小的人命案子,自然被她一看便破。”

  秦璋大言不慚的話,連秦纓自己都汗顏,其他人也想翻白眼,可秦纓查案有功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們不信,李琨幹笑道:“竟還有此事,我會向父皇稟明的,謝欽使剛才說的傅靈謀害崔婉的障眼法,是何障眼法?”

  秦纓被大家圍看的頗不自在,待去看謝星闌,謝星闌竟一個字也不幫她說,她隻好輕咳一聲道,“那假山之內有一道暗渠,暗渠每晚戌時放水……”

  她言辭不疾不徐,條理分明,一口氣說完,便是沒進假山的也明白了關竅所在,李玥驚道:“京城中人隻說你是個繡花枕頭,卻沒想到你竟這樣聰明!”

  秦璋下頜微揚,“纓纓是韞匵藏珠,此番人命關天,不得已小露身手罷了。”

  秦纓哭笑不得,其他人本來絕不會相信,此刻也半信半疑起來。

  公審已畢,李琨與李玥要回宮複命,自不會多留,而林氏鬢發散亂地癱在地上,崔晉也三魂失了七魄,皆沒心思顧及臉麵與禮數,眾人麵麵相覷片刻,因大都與案子無關,便陸陸續續提出告辭,便是林潛父子和崔慕之都懶得在此多留。

  雖然傅靈已經認罪,但結案還需諸多人證物證,謝星闌帶著翊衛向府內仆從補問證供,秦纓也陪著秦璋出了廳門。

  眼看著人走屋空,崔晉這才回過神似的喝罵:“你這蠢婦,婉兒都是被你教壞了,你還替她隱瞞這麽久,連她生孩子也死死瞞著,現在鬧得人盡皆知,忠遠伯府名聲掃地,你現在才應該一頭碰死!”

  林氏像沒聽見喝罵似的,她眼底寒芒明滅,隱隱透著瘋狂,崔晉眉頭一豎,罵得一句比一句汙言穢語,似發了瘋一般。

  門外秦璋聽見,立刻招手叫秦纓,“咱們也該走了。”

  秦纓應是,跟著秦璋出門,可剛走出幾步,卻聽見身後有嬤嬤抱著崔涵過來了,她徑直進門,“夫人,小公子找您許久了……”

  一見崔涵,林氏眼底的瘋狂終於散了幾分,等嬤嬤走到近前,她一把抱住崔涵,放聲大哭,“涵兒,母親終於找到害你姐姐的凶手了,母親一定讓她不得好死,好為你姐姐報仇!涵兒,我可憐的涵兒啊……”

  林氏的哭喊從後傳來,即將走出中庭的秦纓眉頭微蹙,崔涵與崔婉乃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林氏不感歎親生的崔婉可憐,卻為何心疼起了庶出的崔涵?

  恍惚間,秦纓想到了林氏牽著崔涵站在靈堂的那一幕,而張姨娘說過,林氏曾讓崔涵去跪崔婉的棺槨……

  秦纓腳下一頓,不寒而栗地轉身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