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故弄玄虛

  　　我“啪”地一下給自己腦門來了一巴掌，是啊，怎麽忘了這一出了。

  　　我習慣了不走尋常路，結果遇到這種常識性問題時，反而走進了死胡同。

  　　“嚴羅，聰明啊，那我們今晚去偷病曆本？”

  　　嚴羅克製住翻大白眼的衝動，“陰晴，這時候你又保守了，我們可是特異部的人，要點特權去調查，這不是小事一樁？”

  　　“啪”，我又給自己腦門一巴掌，陰晴啊陰晴，怎麽如此不懂變通？

  　　嚴羅見我額頭泛紅了，趕緊拉住我的手，生怕我再來一巴掌，“好了好了，再打下去，怕是要更笨了。”

  　　我下意識說：“怕什麽，反正我嫁人了，不勞你操心。”

  　　嚴羅一愣，隨後高深莫測的笑起來，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撇開視線，拿出手機給曲羊打電話，這小姑娘還在怪我上次不去聚餐的事，連著打了三個電話才肯接，我好說歹說連聲道歉，這才讓她替我接下查病曆的活兒，我特意叮囑她，務必瞞著姑姑才行。

  　　曲羊不解，“晴晴，你瞞著老大，莫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裝傻充愣，將話題一筆帶過，哪能告訴她這是姑姑的親媽，也就是我奶奶安排的任務呢。

  　　“好了，就等咩咩的消息吧。”我掛斷電話，發現嚴羅正盯著我看，眼神專注，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恰巧，花奶奶所在病房裏傳來護士長的怒吼，“花老太、花老太，幹什麽呢？”

  　　我趕緊起身去病房，卻看到花奶奶正欲拔掉自己手背上的針頭，隻是苦於沒有力氣，被護士長死死抱住了。“多大年紀的人了，怎麽還鬧脾氣了。”

  　　看見那吊針在回血，我連忙跑過去幫忙，卻忘了自己臉上沒有口罩遮擋。

  　　花奶奶看見我的臉，盯著看了好半天，我心撲通撲通跳，以為自己露餡了，花奶奶倏地展顏一笑，她衝著我身後說：“原來是你啊，好心的小夥子。”

  　　嚴羅走上前來，熱絡地打招呼，“花奶奶，是我，我和我老婆路過你家樓下，正好看到他們要送你來醫院，於是我們就順手幫了個忙，你說是不是緣分。”

  　　我鬆了一口氣，老人家記性不好有時候也不是壞事。

  　　花奶奶恍然大悟，“又是你們倆救我的，真是謝謝了、謝謝了。”

  　　“花奶奶別客氣，佛祖給的緣分，誰讓我們是在白龍寺認識的呢。”

  　　嚴羅三兩句話就將花奶奶哄住了，兩人轉頭開始聊佛道、話家常，護士長悄然來到我身後，說：“你老公厲害啊，頭一次見花老太這麽聽外人的話。”

  　　我尷尬一笑，“緣分、都是緣分。”

  　　一老一少聊了許久，我等我再回過神來，嚴羅已經將陪護義工的活談妥了。

  　　嚴羅說：“花奶奶，你就放寬心，我們也是有長輩的人，看見你了就想到他們，照顧你是應該的。”

  　　花奶奶眼睛裏似有淚水，“我們當初要是也有孩子，現在孫子應該也和你們差不多了，可惜啊……”

  　　一旦開啟了話頭，老人家就停不下來，她拉過我和嚴羅的手，讓我們坐在床邊，絮絮叨叨念起當初的故事。

  　　花奶奶和餘爺爺結婚後，其實有過一個孩子，但他們夫妻和那個孩子沒有緣分，三個月的時候花奶奶小產，孩子沒了，她好一陣抑鬱。

  　　此後，花奶奶對孩子這事尤為執著，但肚皮三年都沒有動靜，她偷偷瞞著餘爺爺去找了大夫，大夫開出的中藥吃了百八十副，舌頭都吃成苦的，還是老樣子。

  　　後來她又跟著人去拜送子觀音和各路神仙，但凡聽說了哪座廟靈驗，她總要親自去一趟，提著香燭趕路，布鞋都走破了三雙。但神佛沒有聽見她的請求，和她同去的鄰居都懷上了，唯獨她沒動靜。

  　　花奶奶這些舉動餘爺爺早就知道了，但他知道花奶奶固執，心病還須心藥醫，他隻是在暗地裏關注著，時不時說上一句不生孩子也很好。

  　　可惜花奶奶那時聽不進去。

  　　那一天，花奶奶扒拉著飯碗，突然嘔個不停，一粒米都吃不下去，餘爺爺慌得要帶她上醫院去看胃病，但花奶奶卻高興地轉頭跑去了婦科，她想，這麽多年了，總該有好消息了。

  　　可醫生看了看手上的化驗單，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皺著眉頭說：“胃脹，來看婦科做什麽？”

  　　“不是……懷上了？”花奶奶抖著聲音問。

  　　醫生瞥她一眼，“不是肚子不舒服都是懷孕。”

  　　花晚，晚，吖奶奶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看著身邊的餘爺爺，忍不住號啕大哭，周圍人來人往的，都以為這夫妻生了什麽大病。

  　　“沒懷上，怎麽就是懷不上？”花奶奶眼睛通紅

  　　餘爺爺將花奶奶摟進懷裏，不停拍她的背，安慰她，“沒孩子也很好，小孩子吵，以後你說不定還嫌煩人。”

  　　“可是……我想要有個孩子，和你生的孩子，要是沒孩子，這輩子遲早會遺憾的啊。”

  　　花奶奶的心病就在這裏，餘爺爺長歎一口氣，堅定地說：“有你陪在身邊，怎麽會遺憾？如果這輩子不能和你攜手到老，一起當老爺爺老太太，那才是遺憾啊。何況生孩子那麽辛苦，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讓我怎麽辦？小花，我們好好過兩個人的日子好不好，至於孩子，我們不強求。”

  　　花奶奶哭得更大聲了，餘爺爺輕聲哄她，珍視著自己懷裏的寶貝。

  　　說完這個故事，花奶奶臉上滿是幸福，正如她的名字所寓意的一樣。

  　　我心情卻是複雜的，一邊是為了他們的感情而感動，另一邊，我親眼看見和之前長得一模一樣的白乎乎的小鬼，趴在了花奶奶的頭頂，隨著花奶奶的敘述，一點一點長大。

  　　嚴羅自然也看見了，但他飛快地握住我的手，細膩的溫度傳達到掌心，我與之對視一眼，從他的眼神裏讀懂了他的心思。

  　　他想說：陰晴，別衝動。

  　　花奶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聽我一個老太婆囉嗦是不是很沒意思？”

  　　“哪裏會，有意思極了，希望我們也能像你和餘爺爺一樣，白頭偕老。”嚴羅捏捏我的手，回花奶奶。

  　　“好呀，能珍惜眼前人，這輩子不會差喲。”

  　　護士長進來查房，我和嚴羅趁機出了病房，我壓著聲音說：“那小鬼又出來了，我等下將它活捉住，送到白無常那兒，要她抽取這小鬼的記憶，看看到底什麽來頭。”

  　　嚴羅點點頭，示意我見機行事。

  　　“欸，你們兩個，”護士長推著輪椅，花奶奶正坐在上麵，“醫生說要去做個檢查，你們送一下吧。”

  　　我看嚴羅一眼，正是好機會。

  　　嚴羅主動接過輪椅，將花奶奶往外推，那隻小鬼正趴在花奶奶頭上假寐，他們路過我的一瞬間，我的手在空中一揮，便將它逮住了。

  　　我將手背在身後，道：“花奶奶你別著急，慢慢檢查，身體要緊。”

  　　幾人離去後，房間便隻剩我一人，我掏出那隻小鬼，正準備收進乾坤袋，卻被它從指縫間溜走了。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早就將窗戶縫和門縫都堵了起來，那小鬼上躥下跳想逃脫這間病房，時間並不著急，我慢悠悠地看著它的滑稽表演。

  　　等他實在蹦躂累了，這才用上誘鬼術，輕輕鬆鬆將他一把抓在手心。

  　　“你這等小鬼還想跑？怕真是以為我陰晴這一年多白幹了。”

  　　這時，“啪嗒”一聲，門打開了。

  　　我抬頭一看，花奶奶推著輪椅站在門口，輪椅之上歪歪扭扭倒著的是昏死過去的嚴羅，他頭上正流著血。

  　　花奶奶拿著那根從手背上抽出來的針頭，抵在嚴羅的頸動脈處，冷冷地說：“小姑娘，把你手上的東西交給我，不然我殺了你丈夫。”

  　　我眯起眼睛，“花奶奶，你記得我？”

  　　“怎麽不記得，前兩天半夜去我家偷東西的人就是你！上次戴著口罩沒認出來，今天你可別想再騙我！”

  　　我一陣沉默，原來她早就認出我來了。

  　　“還想裝好人？快把你手上的東西交出來！”

  　　那根針已經刺入了嚴羅的皮膚，鮮紅的血如注噴射出來。

  　　我不再猶豫，將手上的小鬼拋了過去，花奶奶接過小鬼，立馬用力推翻輪椅，嚴羅便摔倒在地。

  　　“嚴羅！”我立馬衝上去查看他的傷勢，捂住他的傷口，看著花奶奶消失的方向，眼神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