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師尊弟子

  　　陰家的天罰、爸爸死後身上出現的圖案，我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這塊令牌成了燙手的山芋，我須得趕快把它交到那人手裏。

  　　“七哥，我要去找姑姑。”

  　　閻王見我如此在意，隻好說，“可以，我送你去，不過走之前，你要不要再看一眼秦吱？”

  　　“秦吱！她在哪裏？”

  　　“算算時辰，應當喝過孟婆湯，正在選下輩子投什麽胎了。”

  　　孟婆湯……那她應該忘卻前塵往事了。

  　　但我有意送她最後一程，於是請求著閻王帶我去看看。

  　　不多時，閻王帶我來了奈何橋。

  　　入橋口坐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她一副大廚打扮，手上是拎著一個大鍋勺，在一口冒著泡的大鍋裏攪著。

  　　後麵的鬼們一個接一個排好隊，輪到他們時，便伸出雙手窩成碗狀，等待孟婆給他們倒上孟婆湯。

  　　一捧湯下肚，此生方算了結。

  　　這些人喝過湯之後便會走上奈何橋，奈何橋極長，一眼看不見底，橋兩邊各排著一列洞，這些洞對應著不同的轉世，等鬼魂走到對應的洞口時，便會有鬼差將其一把推進去。

  　　我到達時，一眼便看到秦吱，她如今已是人的模樣了，和我夢中一模一樣。

  　　鬼差拉著她到了某個洞口，正欲推她下去，我忍不住輕聲說，“秦吱，下輩子一定要幸福快樂、長命百歲。”

  　　我離她太遠，並不指望她聽見，但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我分明對上了她的視線，笑得暢快又美好。

  　　我的心驟然失速，但她已經消失在奈何橋上了。

  　　“走吧，七哥，我們去找姑姑。”我對閻王說。

  　　去特異部的路上，我一直在發愁，如今距離我的停職期結束還有好幾個月，姑姑當初將我逐出特異部時，並沒有留情，現在回去，是不是太冒失了。

  　　我左思右想沒得出一個好法子，可特異部的大門已經在眼前了。

  　　腳下有點發軟，我還沒做好準備。“要不七哥……你幫我去送吧，好不好？”

  　　我心生怯意，眼巴巴地看著閻王，可大門卻開了。

  　　曲羊從裏麵飛撲過來，“晴晴，等你好久了！怎麽才到？快進來！”

  　　我被她拉著往裏麵走，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閻王，但他站在了門口，沒有進來。

  　　我和曲羊一路穿過一樓那張大會議桌，徑直上了二樓的圖書室，這裏的陳列和我當初離開時沒有變化。

  　　曲羊敲了敲圖書室的門，姑姑的聲音傳來，“請進。”

  　　曲羊一把將我推了進去，關門前不忘說，“老大，你要的人到了！”

  　　姑姑正站在當初那麵照片牆前，我和她誰都沒先開口。

  　　“姑姑，”我脖子一橫，決定把東西給她就離開，“這塊玉佩，是這回撿到的，上麵的圖案和你之前給我看過的天罰印跡一模一樣，玉佩的主人原身是一隻練過九尾妖法的黃鼠狼，他也是上次許芯案裏的幕後黑手，我想這些事不會是孤立的，彼此之間應該有聯係，更多的細節我會整理成結案報告給你。”

  　　姑姑接過我手中的令牌，我打算告辭，“那，我先走了。”

  　　“晴晴，你沒有別的想和我說了？”

  　　我停住了腳，決定把陰氏伏鬼術的事告訴她，“我的伏鬼術已經到第四層了，現在捉拿一般的小鬼夠用了，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隻會衝動，沒有什麽自保能力。”

  　　“不錯，能從第一層突破到第四層，陰家人裏也是極為少見的。”

  　　從我入職特異部開始，姑姑就對我嚴加管教，她是典型的嚴師，我是不爭氣的徒弟，哪裏得到過她這樣的評價，我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謝謝姑姑……要是沒什麽事……我……”

  　　“晴晴，你心裏怨我的吧？不聽你的解釋就把你趕出去。”

  　　我沉默了，當初被停職，心裏怎麽會沒有氣。

  　　姑姑繼續說：“可你知道，從你加入特異部的第一天起，我便時時刻刻擔憂著你的安全，你是我哥的獨女，是陰家唯一的後輩，若是你出了事，我拿什麽和你父母、奶奶還有列祖列宗交代？”

  　　我靜靜聽著。

  　　“我也曾像你一樣青春年少，卻鑄下大錯，那些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彌補，如今，我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就算你怨我、恨我，我也必須這麽做。”

  　　“姑姑，你不用解釋的，我心裏其實明白，隻是我需要時間接受。”

  　　親人之間又何須說諸多煽情的話，對我好還是對我壞，我如何不會感知得到？

  　　“你長大了，這次累得夠嗆吧，有受傷嗎？”姑姑一臉溫柔，她此刻終於不再是特異部的鐵腕手段負責人，而是我的親姑姑。

  　　“哇——”我怕是被秦吱傳染了，說哭就哭的本事見長，我心口難受，姑姑不嫌棄我臉上髒髒的，溫柔地將我抱住，輕輕拍打我的背。

  　　“晴晴，辛苦了。”

  　　我哭得更大聲了，而姑姑則時不時替我擦去眼角的淚。

  　　過了許久，我終於從情緒裏緩解過來，姑姑拉著我的手，說：“令牌，我收下了，之後會著手去調查。至於你的停職，從現在開始解除，如果你願意，可以立馬搬回來。”

  　　“不了姑姑，我現在住的地方挺好的。”我婉言謝絕，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姑姑的天罰印跡如何了。“姑姑，你身上的那條黑線怎麽樣了？”

  　　姑姑說沒什麽變化，但我看見她兩鬢潛藏的白發，有些不信，我固執地要親自查看，卻看見那根黑線所在的地方已經初具輪廓了。

  　　“怎麽會這樣……”我死死盯著，“這才多久……”

  　　“本來打算再瞞著你一段時間的。”

  　　“姑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一切語言都是蒼白，迄今為止天罰這件事還是一個謎。

  　　“不要哭，晴晴，別哭。”

  　　我情緒失落地從特異部出來，天色已經黑了，但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團白色的身影，是白無常。

  　　“娘娘！”

  　　“必安，你怎麽來了，七哥呢？”

  　　“王有急事先行離開了，吩咐我送娘娘回去。”

  　　我心中奇怪，但如今我也不是一竅不通需要人護著的那個陰晴了。

  　　“不用了必安，我自己能回家。”

  　　幾番推辭，最後是我用閻後娘娘的命令做“威脅”，白無常才放棄。

  　　白無常臨走前，我遞給她一個小盒子。

  　　“替我給七哥，這是我在錫城旅遊的時候看到的，覺得很適合他，就買了。”

  　　“娘娘，這等禮物，親自去送才顯心意，娘娘既然催我走，那屬下便告辭了。”

  　　“欸！”

  　　白無常一溜煙跑了，我沒能留住她，最後隻好把盒子收起來。

  　　心裏想著，這枚玉佩，以後找機會再送吧。

  　　*

  　　而在同一個時空裏，有人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黃琅被一股霸道的氣流攻過來，臉上添了一道血痕。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隔著一道屏風，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來。

  　　“弟子說，這個月的養魂丸尚未製成，望師尊多寬限幾日。”

  　　啪！黃琅又被隔空打了一巴掌。

  　　“廢物！收你為徒就是為了製藥，要是你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就滾出青山洞！三日之內，我必須拿到養魂丸！”

  　　“是，師尊！”黃琅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磕頭，“那弟子先行告退。”

  　　“滾！要是他還在，我必定不留你，可惜啊，可惜。”

  　　黃琅麵色難看的退出青山洞，但他一轉過身，嘴角悄然翹起。

  　　“哼，老狐狸，我給準備你的大禮，還在後麵呢，和陰家有關的，想必你會喜歡。”

  　　黃琅抹去嘴角的血跡，消失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