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通訊室。

  陸之彰一進來，兩個通信員就開始咬耳朵。

  “陸副連又來了打電話了，這回打給誰啊？”

  “還用說嗎，肯定是家裏那個寶貝似的妹妹，有回我聽見陸副連還說了句‘聽話’，那語氣跟泡在蜜罐裏似的！”

  “真的假的，陸副連訓起人來可是鐵麵閻王！你這樣說，我反倒覺得那不是妹妹，而是他的媳婦了。”

  陸之彰拿起聽筒，撥通家裏的電話。

  響了好半天，那邊才接通，但是傳來的卻是紀家豪奶聲奶氣的聲音：“姐，阿姐……話，話……”

  一陣腳步聲後，紀星檸的聲音才傳了出來：“喂，你好？”

  溫潤清甜的嗓音讓陸之彰心微微一動，連自己的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星檸。”

  “之彰哥哥！你下訓了嗎？”

  “嗯，你在幹什麽？”

  “我在陪家豪玩，伯父開會去了，伯母出去買東西，爺爺跟奶奶也出去了，你吃飯了嗎？那個……最近天氣很冷，你記得穿厚一點，別生病了。”

  紀星檸小大人似的叮囑，可語氣又吞吞吐吐的。

  陸之彰抿抿唇，他都能想象到紀星檸紅著臉，手指絞著電話線的害羞模樣。

  “放心吧，不會的。”

  “……之彰哥哥，你過年能回來嗎？爺爺和奶奶都很想你。”

  他眉目微蹙，沒有立刻回答，參軍後他幾乎沒回家過過年，但這回他還是想回去看看，哪怕隻有一兩天時間。

  “回的，但時間可能不多。”陸之彰輕聲回。

  紀星檸立刻笑著說：“沒關係，你能回來就好！”

  又聊了幾句，紀家豪哭起來，兩人才不得不掛斷電話。

  放下聽筒，陸之彰歎了口氣，紀星檸才滿十三歲不久，要等她成年，還要等個五年才行，如果要結婚，那就要等七年……

  這麽一想，他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年前兩個月，薑雪柔幾次來找陸之彰，都被擋在了門外。

  為了早點升上正連，陸之彰積極訓練，還恨不得把其他連隊的任務都搶過來。

  眼看就要過年，組織似乎看到了他的潛力，加上他這半年來多次立功，特意給了他七天的假回家。

  棉絮似的雪花一片片飄落，綠皮火車響著喇叭，‘哐嚓哐嚓’地使勁了站。

  陸之彰拎著箱子下了火車，環顧整個月台，真的恍如隔世。

  當年他就是在這兒背著家裏人，自己上了去淮東的火車入伍參軍，沒想到自己居然回來了……

  因為沒有提前告訴家裏人他回來了，陸家隻當他是又跟從前一樣不回來了。

  風吹過光禿禿的枝丫。

  給紀家豪買糖葫蘆回來的紀星檸攏緊了衣服，生怕讓一絲風灌進脖頸裏。

  忽然，小孩的啜泣讓她腳步一頓。

  循聲找去，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樹下哭。

  紀星檸立刻走過去，躬下身詢問：“小弟弟，你怎麽了？”

  小男孩抬手指了指樹杈：“球，球下不來了，媽媽會罵我的……”

  抬頭一看，高高的樹杈上卡了一個足球。

  見小男孩哭的這麽傷心，紀星檸於心不忍，便把手裏的糖葫蘆給他：“別哭了，這個給你，我去幫你把球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