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掌嘴

  　　眾人原以為玉妃從太初宮搬出，皇帝就算多偏寵幾分，也會來後宮中走動走動。

  　　然而事實是，皇帝一時間就去凝真殿，若不是每逢初一十五得去長秋殿，還有冉美人憑借皇嗣搶了一晚，她們都怕皇帝是否忘記了這後宮不是僅有玉妃一人！

  　　可玉妃閉門養傷，陶貴人也輕易不出門，眾人就算想打探消息，也無從下手。

  　　這段時間，宮中的布匹與瓷器消耗的格外快。

  　　直到二月中旬，讓人眼紅卻又格外安靜的凝真殿，才重新熱鬧了起來。

  　　“玉妃痊愈了，要給大公主舉辦生辰宴席。”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後宮。

  　　於是到了齊昀初生辰當日，宴席還未開場，凝真殿便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妃嬪。

  　　太後沒來，但大皇子卻難得的放了一日假，早早地就到了。

  　　“晨兒給玉母妃請安。”年滿四歲的大皇子，在行禮上已經讓人挑不出錯處。

  　　林暄妍按下眼中閃過的暗芒，半蹲身子朝他招手笑道：“晨兒快來，初兒正念叨你呢。”

  　　“真的嗎？”大皇子眼睛一亮，“我也很想妹妹。”

  　　林暄妍揉了揉他的頭，讓宮人領著他去偏殿尋齊昀初。

  　　臉上的笑容還未放下，遠遠的傳來一道聲音，讓殿中有些喧鬧的氣氛陡然一靜。

  　　來人梳了個高高聳立的飛仙髻，發間插了各式華麗的珠釵翠環，絲毫沒有飛仙髻的靈動，反倒更是像是個珠寶架子，讓人看了不由下意識的摸了摸脖頸，生怕將那細細的頸項給壓折了。

  　　“嬪妾給梅妃娘娘請安。”柯婕妤扶著寄琴的手，盈盈福身行禮。

  　　妃嬪們對林暄妍的專寵既妒又恨，明麵上沒法對她造成影響，便隻好私底下過過嘴癮，不稱“玉妃”，喚作“梅”通“沒”。

  　　但敢當著麵喚“梅妃”的，也就柯婕妤這麽個獨苗苗了。

  　　眾人一靜後，便相互交換了一下視線，看起了好戲。

  　　林暄妍眼眸微眯，倒也沒發怒，也與柯婕妤一般笑意盈盈的淡聲道：“之柳，掌嘴。”

  　　“是。”之柳行禮應聲，便朝著柯婕妤走了過去。

  　　“你敢！”柯婕妤沒料到林暄妍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眼睛登時就瞪大了，頭上的釵環在她的動作間鈴鈴作響。

  　　寄琴雖然不滿主子又自作主張，但要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掌嘴，就是婕妤的身份，這件事也能被人嘲笑許久，隻好上前擋在柯婕妤身前。

  　　“今日是大公主的生辰，玉妃娘娘當高興才是，動怒實在不妥。”冉美人扶著腰身被宮人攙扶著起身。

  　　見有人替她說話，柯婕妤也鎮定了許多，理直氣壯道：“嬪妾不過一時失言，玉妃何必小題大做？”

  　　林暄妍冷笑，今日明麵上是初兒的生辰宴，但亦是她升妃後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柯婕妤當著眾人下她的臉麵，若毫無作為，才真正是叫人貽笑大方。

  　　尤其下個月初又有秀女進宮，她不殺雞儆猴，隻怕今後難以服眾。

  　　“怎麽，柯婕妤出言不敬在先，現在又要違逆本宮嗎？”林暄妍紅唇輕啟，“來人，將柯婕妤按住。”

  　　“你，我爹可是……”柯婕妤還想將她的父親抬出來，可惜話還未說話，就被之柳徑直一巴掌扇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殿內響起，林暄妍聽得正過癮，就聽宮門處傳來動靜：“皇後娘娘駕到，淑妃娘娘到——”

  　　林暄妍隻好趕緊給之柳使了個眼色，讓她速度快點多打兩巴掌。

  　　之柳收到指示，手都快揮出殘影了，打得柯婕妤臉頰通紅，頭上的釵環搖搖欲墜，才停手趕緊跟上林暄妍的步伐。

  　　“嬪妾見過皇後娘娘、淑妃娘娘。”

  　　眾妃趕到院中見禮，皇後臉上露出和煦的笑意，彎腰將為首的林暄妍扶起，正要說話時，殿中就傳來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給嬪妾做主啊！”柯婕妤哭嚎著從殿內跑出來。

  　　許是裙擺太長，柯婕妤跑得又太快，宮人伸手不及，竟讓她跌了狗啃泥，頭上的釵環因此落了不少，鬢發散亂。

  　　原本妝容精致的臉蛋經過之柳的巴掌，與淚水的衝刷，著實有些可怖，冉美人更是嚇得叫出了聲。

  　　從雲將撲過來的柯婕妤擋住，皇後蹙眉看向剛剛還和顏以待的林暄妍，“玉妃，這是怎麽回事？”

  　　林暄妍暗罵了一句不要臉，旁人狼狽成這樣，多少也會遮掩一下，獨她每每受了委屈恨不得將傷口全顯露出來。

  　　“回皇後娘娘，柯婕妤譏諷嬪妾，嬪妾便讓她長長記性。”林暄妍眉眼微垂，淡淡道。

  　　“胡說！”柯婕妤大聲反駁，隻是剛說了兩個字，便牽動了臉上的痛處，疼得齜牙咧嘴。

  　　皇後看得有些都蹙眉，吩咐道：“先帶柯婕妤下去梳洗一番，寄琴，你來替你家主子說。”

  　　柯婕妤隻得退下，但臨走前不忘瞪了林暄妍一眼。

  　　寄琴低聲回話：“主子是一時口誤，不料惹了玉妃娘娘生氣。”

  　　寄琴就比柯婕妤聰明多了，短短一句話避重就輕，若是不知內情，還當是林暄妍仗著聖眷正濃，隨意打罵低位嬪妃。

  　　於是話音才落，林暄妍便瞥向寄琴冷笑了一聲。

  　　“封妃當日，陛下曾與嬪妾說，賜‘玉’字取用‘玉妃梅也’之意，但之所以不用‘梅’而用‘玉’，乃是因為‘梅’與‘沒’同音，寓意不好。”

  　　“可柯婕妤一來，便直呼‘梅妃’，嬪妾不知她是何用意，竟連陛下的用心都可棄之不顧。”

  　　林暄妍看向皇後，“嬪妾隻是掌嘴，讓她長長記性，皇後娘娘覺得，嬪妾做錯了嗎？”

  　　語氣平淡，好似天經地義。

  　　可偏偏是這番話，讓皇後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

  　　“陛下此言，今日之前後宮並未有人知聞，”皇後嗓音微冷，“正所謂不知者無罪，玉妃的架勢未免讓人生畏。”

  　　二月的風還有些冷，吹得有些衣衫單薄的嬪妃瑟縮了起來。

  　　林暄妍不欲罷休，可這時淑妃卻上前道：“玉妃今日的性子的確有些急躁，但事關陛下情有可原。”

  　　“柯婕妤雖不知陛下用意，但稱謂弄錯仍舊是錯。”

  　　淑妃淡淡一笑，“不過柯婕妤已受了懲罰，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罷。皇後娘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