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人比花嬌

  　　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了。

  　　當今聖上是太後的老來子，所以雖然皇帝比林暄妍隻大了四歲，但太後與太妃的年紀卻是快可以當林暄妍祖母的年齡。

  　　辛太妃淺笑道：“哀家這次來，也是收到了香珠從宮外遞來的消息。”

  　　“隻是哀家常年禮佛，於宮中之事知之甚少，恐不能對你有所幫助。”

  　　“不過——”

  　　辛太妃講話一波三折，整得林暄妍的心忽上忽下。

  　　“不過哀家有辦法向外傳遞消息，你若有信，每月初十來小佛堂，哀家一般都在。”

  　　林暄妍實在沒想到這樣的意外之喜。

  　　她這些日子其實一直都有在想辦法往宮外傳遞消息，為此，已經通過之杏送了不少銀錢給禦膳房的采購宮人去打通關係。

  　　隻是往宮外傳遞消息這事必須得小心再小心，林暄妍目前還不能完全相信那位禦膳房的宮人。

  　　如今有了辛太妃這條路，誰還找宮人啊。

  　　不過林暄妍也沒有完全相信辛太妃，畢竟隻是空口白話。

  　　想害人，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但林暄妍仍是眸光發亮的看著辛太妃，一副十足相信的模樣。

  　　“太妃娘娘，我、嬪妾入宮已一月有餘，實在掛念家中……香珠姑姑，您能不能幫嬪妾送一句話回去，問問她們過得可好？”

  　　林暄妍激動的都快忘記尊卑之分了。

  　　誰知辛太妃卻是正色搖頭。

  　　“……娘娘？”

  　　辛太妃看著眉眼間還帶著單純的林暄妍，歎氣道：“哀家的確有辦法送信出宮，但你確定要用在這種事上嗎？”

  　　宮中等級森嚴，嬪位以上才能往家中送信以表思念，妃位以上才有召見家人的機會。

  　　可見往宮外送信之難。

  　　林暄妍聽到辛太妃這麽問，也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嬪妾知道了，多謝太妃指點。”

  　　辛太妃滿意點頭，驀地頑皮一笑，“不過這次呢，哀家可以給你送一封思家的信。”

  　　林暄妍猛地抬頭，驚喜的看著辛太妃。

  　　辛太妃這時候反倒不急了，慢條斯理道：“哀家也多年未見到香珠這個小丫頭了，確實有些想念。”

  　　“說起來，哀家問你的問題，香珠現在如何了，你還未回答呢。”

  　　林暄妍吸吸鼻子，壓下眼眶中快要湧出的淚水，這時她是真的有些想哭了。

  　　此刻的辛太妃，是真的給了她長輩溫暖的感覺。

  　　這是她前世一直心心念念的溫暖，沒想到竟在這如履薄冰的宮中得到了。

  　　“香珠姑姑很好，”林暄妍含淚淺笑，“對嬪妾很好，身體也很好，都挺好的。”

  　　辛太妃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林暄妍的後背，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好孩子，我們也去賞荷吧？”

  　　林暄妍在辛太妃的懷中整理好情緒，“嗯。”

  　　船頭已經有三人了，林暄妍便和辛太妃來到船尾。

  　　此時臨水台上正好是柯嬪登場。

  　　水紅色的水袖一揚，濃烈的幾乎能灼燒人的眼睛。

  　　不得不說柯嬪的確在舞藝上有兩把刷子，該柔時媚如水，該颯時英姿勃發，頗有武將風采。

  　　恰是一舞終了，不遠處傳來鼓掌聲：“好！真可謂是‘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飛① ’。”

  　　為表喜愛，齊朝策更是賞了柯嬪一匣子東珠，真真是羨煞旁人。

  　　上午表演的嬪妃們更是各個咬碎了一口銀牙。

  　　其實誰都知道皇帝下午過來的概率更大，但是位份低，就隻能任由安排，期盼皇上一下朝就過來。

  　　這是林暄妍進宮以來，第一次見到齊朝策對別的女人表現出喜愛。

  　　傷心？憤怒？林暄妍隻是平靜地看著柯嬪臉上綻放出的動人笑容，心底對這一切毫無波瀾。

  　　男女情愛，她沒有體會過，也不需要擁有。

  　　“暄妍，”辛太妃在旁笑道：“我這般喚你可以嗎？”

  　　林暄妍怎會拒絕，自然是滿口答應。

  　　“你的節目呢？已經過了嗎？”辛太妃不清楚宴會的流程，故而問道。

  　　林暄妍搖頭，看著臨水台上重新登台的伶人，樂曲奏響，清越的箏音如水一般流淌而出。

  　　辛太妃看著這樣的林暄妍，明明臉上並未有表情，但她卻能從中看出失落。

  　　辛太妃頓時想起了林暄妍的身世，不由在心底長歎一聲，麵上卻依舊是慈愛的笑容：“哀家還擔心沒趕上暄妍的才藝，反倒是沒準備讓哀家高興了點。”

  　　說罷，辛太妃順手折了一朵開得正盛的荷花遞給林暄妍。

  　　林暄妍本就隻是裝出來的失落，但辛太妃的安慰仍然讓她展顏一笑。

  　　林暄妍接過荷花，驀然靈光一閃，對辛太妃道：“嬪妾曾經住的地方附近也有一片蓮池，夏日時有采蓮女在池中放聲歌唱。”

  　　“嬪妾學了一點皮毛，若是太妃不嫌棄，嬪妾便獻醜一回。”

  　　先前林暄妍的確不打算登台表演，畢竟不能貿貿然拿出精彩絕豔的技藝來。

  　　但眼下在荷花池中，不用樂器伴奏，光是唱一曲《采蓮曲》就足以應景了。

  　　辛太妃欣然答應。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②

  　　美人如出水芙蓉般俏生生的站在船尾，手捧一朵荷花，清婉的曲調和著風中飄散的淡淡花香，宛若蓮花成精勾人心魄。

  　　當齊朝策循著歌聲看過去時，正好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不由有些失神。

  　　安山見狀，連忙用眼神示意小太監劃船過去。

  　　一旁的皇後隻是站在一側靜靜微笑，讓人看不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齊朝策讓人將船停到林暄妍的側後方，並示意其他人別打擾。

  　　直到一曲終了，齊朝策才出聲誇讚：“暄兒的歌聲足以繞梁三日，為何不登台，反而躲在蓮叢中歌唱？”

  　　林暄妍早就從身後的動靜中判斷出是齊朝策來了，但此時仍是裝出一副既驚又喜的神情來。

  　　林暄妍給齊朝策行禮後才道：“嬪妾、嬪妾隻是從前在家中時，聽附近的采蓮女唱過，學了一點皮毛而已，如何能與宮中姐妹相比？”

  　　林暄妍不好意思的垂頭，嬌嫩的容顏掩在手中的荷花中，一時間讓人難以分辨到底是臉頰上泛起的粉色是不是從荷花上蹭過去的。

  　　欲語低頭笑，人比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