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氣得將茶杯捏碎

  　　最後一位家訪對象的學生是秦羽浩，家的位置就在蘭縣比較常見的村落裏，離集市也有些距離，但好在道路開闊，出行方便。

  　　不過他的家庭……

  　　陸芝想到之前自己看到的信息，心裏有淡淡的不安。

  　　那孩子的眼神和身體下意識的動作，都讓她覺得不太對勁，至少是作為一個有意識的五年級學生來說，太反常了。

  　　顧淩州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原本走在前麵開路的他腳步放慢，退下來默默跟她並在一排。

  　　陸芝對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但她的預感可能是對的，在他們靠近那座房子的瞬間，離那扇門僅有兩米左右的距離，就聞到一股嗆鼻的煙酒味，讓她不適地皺起眉頭。

  　　顧淩州也發現了其中的怪異，伸出手攔住了她，眼神朝著屋裏看了一眼。

  　　陸芝點點頭，對方就走上前去敲了敲那扇門。

  　　正在看直播的觀眾也是第一次看到課外閱讀組的人那麽警惕，還有家訪中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狀況，一時好奇心立馬就被吊起來了。

  　　【陸芝的表情像極了我在路上聞到別人煙味的表情，該死哈哈哈】

  　　【他們怎麽變得那麽警惕，還進行多次眼神暗示，嘖嘖，裏麵不會真有什麽問題吧？】

  　　【太怪了，之前的家訪哪個家長不是早就知道他們的行程早早準備的，這邊怎麽……】

  　　這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少年宮派出去的家訪團隊有些快的已經收工了，其他兩組嘉賓也順利進到了學生的家，跟家長進行交流。

  　　課外閱讀組的家訪地點上，隻見顧淩州抬手敲了幾下木門，屋內都沒有反應。

  　　他正放下手，打算轉身，就見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喲，您就是顧老師吧？”

  　　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頭上有幾縷白發，但人看起來倒是很精神。

  　　兩隻眼睛眯起，看向了顧淩州背後的陸芝，笑的時候咧開了一口大黃牙：“那位是陸老師？看著可比電視上的漂亮多了。”

  　　這有點輕浮的目光看的陸芝有點不適，但礙於為人師的職業道德，她還是保持微笑。

  　　男人還想朝她身上看，忽然眼前一道黑影就這麽落了下來，冰冷的聲音自他頭頂上響起：“秦先生，你好，我們是少年宮的老師，今天奉學校的要求來您這邊做個家訪，簡單了解一下您孩子的狀況。”

  　　顧淩州的語氣很有禮貌，也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來意。

  　　但他的氣勢卻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看的秦廣勝背後一涼，咳嗽兩聲才幹笑著給他們讓開了條道。

  　　“都進來吧。”

  　　男人身上就這一件黑色棉衣，說話的時候帶著酒氣，身上也散發出陣陣的煙味。

  　　陸芝跟在顧淩州身後，她的搭檔在前麵和秦廣勝有一句沒一句簡單談著，她則進了屋後就打量著這間屋子。

  　　進了大門，再穿過中庭，這才看到了在這裏麵的水泥平房，一共有兩間，還有一間比較破舊的毛坯小屋，因著年份久遠還泛起了土黃色，外邊的牆上靠著農具。

  　　門框兩邊有一片片黑色的痕跡，她朝裏看，裏麵果然是一間柴房。

  　　陸芝回過神，見顧淩州和秦廣勝都走進正前方的屋子了，她才收回視線，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進到屋裏，秦廣勝先給他們兩倒了杯水：“害，都是羽浩那小子，也不提前跟我說，好讓他老子準備準備，今天早上才告訴我，這才怠慢了兩位。”

  　　陸芝看著水杯，並沒有動，她看著對方笑眯眯的眼睛，說是這麽說，秦父卻沒有一點覺得抱歉的神情。

  　　她聽著秦廣勝正平常地和他們交流，一切看起來好像都很正常，但她想起劉啟的眼神，這事真的那麽簡單嗎？

  　　還是說，比較有爭議的家庭早就在前麵遇到過了，這個其實也是正常的？

  　　“阿浩這人就是比較老實，人也聽話，會幫著家裏做許多事……”

  　　秦廣勝還在聊著秦羽浩的一些事，但明顯眼神飄忽，並沒有把心思放在招呼客人上。

  　　【這看起來好像挺正常，不過家長是有點冷淡了，說話都那麽官方】

  　　【厭惡一些家裏有孩子還經常吸煙喝酒的家庭，你們看到牆邊了嗎？都是綠色的玻璃瓶子】

  　　【不過我有個問題，話說回來，那個小男孩呢？】

  　　這次家訪的學生家裏看起來是最正常的，不過臨近傍晚，進來觀看的人數卻越來越多。

  　　原因無他，這次家訪的時間也太久了，秦廣勝根本不給陸芝他們說話的機會，就自顧自在那裏講了好久。

  　　直到他東扯西扯眼看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陸芝才忍無可忍地打斷了：“秦先生。”

  　　“唉陸老師您聽我說完啊！我們說到當時，我……”

  　　“秦先生，請問秦羽浩他今天怎麽沒在家？”陸芝帶著稍微強硬的語氣，這才讓對方止住了話頭。

  　　這個問題也吸引了觀眾，他們早就好奇這件事了，此時更是紛紛跳出來猜測。

  　　【是不是出去玩了啊？】

  　　【不像啊，今天明明是家訪，孩子怎麽還會跑出去玩？】

  　　【那可能是去幹活了，忙完再過來】

  　　“哦哦，他啊。”秦廣勝麵色閃過幾分不自然，“去玩了，小孩子就是喜歡到處去玩。”

  　　他隨意略過後，又自顧自繼續講了許多有的沒的，期間顧淩州和陸芝都打斷過幾次，但對方熟視無睹，很快就把話題拉到別的地方。

  　　陸芝有些頭疼，對方油鹽不進，這氛圍看似和諧，實際上對方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還一直躲避問題。

  　　她可能明白了，這最後一個學生不是劉啟用來吸取熱度的對象，而是想讓她在這裏飽受折磨一下午。

  　　眼看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秦廣勝才笑眯眯地放他們回去。

  　　陸芝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想來她做過那麽多次家訪，再不濟家長還是會聽下幾句，可現在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這是為什麽？

  　　但礙於時間限製，她和顧淩州也沒辦法，可能真是鐵了心不想聽他們交流，隻能離開。

  　　有些新來的網友看到前幾天傳言最會家訪的課外閱讀組就這麽簡單無聊地結束了，都是一片罵聲：

  　　【真無語，我還以為他們這組就是最有看頭的，沒想到那麽無聊（翻白眼）】

  　　【誰給我推薦的，就這？不是說陸芝很會說嘛？怎麽今天不行了？】

  　　有些新來的觀眾很是生氣，連著顧淩州都一起罵，但礙於州粉實力強悍，不過在冒出幾下苗頭後就被對方噴的體無完膚，隻能把怒氣撒在了其他推給他們這個消息的人身上。

  　　神奇的是，就因為推薦觀看課外閱讀組直播的人無一例外都被罵了，說他們信息誤導，耽誤他們的時間，這居然讓少年宮的直播熱度上去了。

  　　*

  　　少年宮的控製室內，劉啟坐在搖椅上，看著節目飆升的熱度心情很好。

  　　家訪活動先在抽簽對象身上做手腳，選出有爭議性的人選，再結尾給課外閱讀組來個反轉，特地跟那個村民達成合作。

  　　秦廣勝負責拖住課外閱讀組，不給他們表現的機會，再買通稿引導風向。

  　　他這個推廣還真是做的天衣無縫。

  　　至於那個小男孩到底為什麽沒有出場，誰會在乎？

  　　劉啟笑笑，想起跟秦廣勝的交易，想到一句話，果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古今不變的名言。

  　　區區一千塊就能給他帶來好幾萬的收益，這生意越想越賺啊。

  　　“小鍾，現在直播間裏熱度增漲幾個百分點了？”他笑著問旁邊的小鍾。

  　　小鍾也跟了這個節目十幾天了，慢慢了解到了劉啟的性子。

  　　雖然他一直對老板的做法頗有微詞，但這麽久了也不敢反駁一句，隻能默默告誡自己這不是他該管的事。

  　　雖然做法不光彩，但這真的挺有用的。

  　　小鍾心裏默默歎氣，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數據，立馬換上了笑臉，略帶興奮道：“劉導高明，我們節目的熱度比起剛開播那會，增長了89%的熱度。”

  　　“好！”劉啟笑地合不攏嘴，“這下投資方那邊就好交代了，過幾天正好要聚餐，到時候說不定還有更好更大的機會。”

  　　他笑著拍了拍小鍾：“我知道你是個實在人，跟著劉導，少不了你吃香喝辣的。”

  　　小鍾隻好有些僵硬地笑笑，奉承道：“是是，我們劉導是誰？少年宮短短播出十幾天，就能達到這樣的成績，這圈內您可獨屬這份才能了。”

  　　他看著劉啟聽到這話笑得更歡了，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小鍾歎了口氣，餘光不經意看到了屏幕上的數據，眼睛忽然就瞪大。

  　　他看著不正常的上升數據，剛想跟劉啟說這件事，就看到不遠處控製台的工作人員急忙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劉導，不好了，不好了！”

  　　劉啟還沉浸在剛才的誇讚和數據上升的飄飄然中，這時聽到了這麽掃興的話，心裏也不高興。

  　　什麽不好，他這樣成功的導演還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他周圍的氣息都陰沉下來，看著工作人員手忙腳亂跑過來後戰戰兢兢的模樣，他的好心情瞬間就被澆滅了一大半。

  　　“什麽事你倒是說啊？”他語氣不耐，“不懂規矩明天就給我收拾鋪蓋準備滾。”

  　　那工作人員本來就害怕，現在聽到劉啟這麽說，更是恐懼了。

  　　他抬起眼看了劉啟好幾眼，觸碰到對方可怕的視線，心裏一橫才鼓起勇氣，隻好顫顫巍巍開口：“這……這……”

  　　許是事情太大了，他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旁邊的小鍾看著也是急得不行，劉啟直接忽的站起，那工作人員被嚇了一跳，立馬道：“我們節目上熱搜了……”

  　　看著劉啟表情明顯一鬆，他又補充道：“是被罵的熱搜，網友已經罵瘋了。”

  　　劉啟的表情反而放鬆下來，他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不就是熱搜嗎？被罵又怎麽樣？

  　　那黑紅也是紅，頂多就是他做的有點太過，牽連到節目組而已。

  　　適當給自己招黑那也是會增加熱度的。

  　　劉啟滿不在意：“我還以為是什麽事，不就是個熱搜，難不成你是新來的，不懂這行的規矩？”

  　　他悠閑著坐回座位，給自己倒了杯茶，自己手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劉啟看著底下發抖的工作人員，手一揮讓對方下去了：“讓公關正常處理就行，你下去吧。”

  　　說完後，他才拿出手機，淡淡瞥了一眼電話。

  　　這一眼，直接讓他的表情都變了。

  　　原本他不想理會，沒想到投資方居然主動給他打電話。

  　　說不定是過幾天聚餐的事。

  　　劉啟調整好心情，按下了接聽鍵，奉承道：“莫總……”

  　　“劉啟，你怎麽辦的事？”

  　　不等劉啟把後麵的客套話說完，就被對麵的人劈頭蓋臉一通罵。

  　　“當初把這個綜藝交給你的時候你怎麽說的？現在出了那麽大的事！節目組的信譽都給你搞砸了，現在那些網友甚至找到了投資方的人罵，你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但多年從業的經驗讓他在瞬間找到狀態，立馬認錯道：“對不起莫總，這件事是我辦事不周，您給我點時間，我馬上處理。”

  　　劉啟點頭哈腰地哄好了莫總，這才在掛掉電話的瞬間表情冷了下來。

  　　少年宮開播以來，他從來沒有接到過投資方的投訴！

  　　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

  　　他在這一刻也意識到了事情不簡單，逮著在旁邊站著的小鍾就是怒道：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給我仔細說說！”

  　　旁邊的小鍾冷汗連連，恐懼讓他瑟縮了一下脖子：“劉導，好像是家訪那邊出了問題……”

  　　劉啟暴跳如雷：“什麽問題？哪裏能有出問題？不是結束了嗎？”

  　　“課外閱讀組最後一位家訪對象，被爆出節目組和其家長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小鍾看著屏幕上的微博動態，咽了咽口水，才繼續念道：“其家長行徑惡劣，疑似對孩子施暴，節目組選了這樣的人合作，是不是默許……”

  　　“嘩啦——”

  　　空闊的控製室內，瓷器碎裂的聲音就這麽回蕩在屋內。

  　　小鍾被嚇得一驚，抬起頭一看，劉啟竟是氣得將手中的茶杯捏碎，鮮紅不斷流出，將拳頭染上顏色。

  　　剛倒的熱茶還在那上方飄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