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死不了

  　　兩個人身上聚集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冷淡的，戲謔的，好奇的。

  　　各式各樣。

  　　兩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人大庭廣眾下大打出手。

  　　瘋狗一樣，毫無體麵。

  　　正好給枯燥乏味的生活加點料。

  　　沒人希望他們停下了。

  　　最好打死一個才好。

  　　這樣茶餘飯後他們就有得聊了。

  　　這場架太激烈，連路上的車停下觀看。

  　　前麵的車子堵了路，後麵的車子就狂摁喇叭，一時間空氣裏成了喇叭聲混合著男人的怒吼聲，偶爾還有劇情太精彩，觀眾發出的驚歎聲。

  　　顧安琛被宮喬墨一腳踹到牆上，發出一聲悶哼，掙紮地搖晃站起來。

  　　“你瘋啦，宮喬墨！”他怒吼。

  　　宮喬墨站在原地大口喘息，像又被他這一句話激怒。

  　　上前一步，揪住男人的衣領，修長纖細的手指全都是血，經絡根根凸出來，語氣狠厲到聲帶在顫抖，從齒尖磨出一句：“這就是你說的幫我好好照顧她？”

  　　說著他手上的力氣又重了一分，指甲戳破顧安琛的頸子上的皮膚，嵌進肉裏。

  　　江眠月必須要做出點事情製止這場鬥毆。

  　　不，現在已經不能算是鬥毆。

  　　更像是顧安琛單方麵挨打。

  　　場麵變得的不可控。

  　　馬路上的車排起長龍，喇叭聲和司機的叫罵聲此起彼伏，圍觀的人群，又密了一圈，空氣滯泄。

  　　人群的中間，顧安琛胸膛一起一伏，呼吸變得急促，眼神迷離，一點一點失焦。

  　　他快被打死了。

  　　江眠月回神，想上前去拉架，可她被築起的人牆擠到外圍。

  　　她起身，撥開那不透風的牆，慢慢接近風暴的中心，可突然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上，見有人摔倒，人群開始湧動。

  　　你推我，我推你，無雙腳在江眠月的視線裏晃來晃去，她想站起來，可又被一雙手按倒。

  　　“臥槽，那個挨千刀摸我！”人群裏響起一陣叫罵，接著又事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腳步變換越來越快，江眠月的頭也像灌了鉛一樣越來越重。

  　　“有人暈倒了！”人群裏有人驚呼，比剛才那個女人的更響亮，所有人停止騷動。

  　　擂台中央的兩個人也停下來。

  　　陽光被層層查疊的樹葉過濾，漏到地上變成了淡淡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江眠月緩緩睜開眼，刺眼的陽光模糊了視線，不小心扯動傷口，後腦處傳來鑽心的痛。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她腦海浮現。

  　　模糊中他聽見宮喬墨驚慌失措的喊聲，隨後身子一輕，雙腳騰空而起，像是被人抱了起來。

  　　隨後，她被濃厚血腥味包圍，世界安靜下來，身子搖搖擺擺，抱著她的人像是在奔跑。

  　　再後來。

  　　就是宮喬墨那種她從未見過的乞求，怕失去的樣子，讓她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境，恍惚中隻聽見。

  　　宮喬墨發瘋般地呼喊她的名字，叫她醒一醒，不要睡。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臉頰上滴落一滴熱淚，江眠月才發現宮喬墨哭了。

  　　她眨眨眼，直到視線全部清晰，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病房裏，應該是昏迷了幾個小時，天已經全黑。

  　　宮喬墨背光靠在窗前，臉一半隱在陰影裏，看不出什麽表情，洗了澡，換了一身黑色休閑套裝，完全看不出下午的那般歇斯底裏。

  　　江眠月躺在病床上，假發被摘下，頭頂裹著的一圈一圈的，像個白色的帽子。

  　　女人麵容蒼白憔悴，但是身穿病號服，卻難掩令人驚豔的美麗。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清潤靈秀，如同盈盈汲著一汪倒映星辰的海洋。

  　　濃濃的消毒水味嗆入鼻腔，後知後覺的喉嚨火辣辣地痛，江眠月忍不住咳嗽。

  　　她的動靜驚動了宮喬墨，那道影黑壓壓的蓋過來。

  　　她覺得自己光頭的樣子醜爆了，不想讓宮喬墨看見，連忙拉被子蓋過頭。

  　　宮喬墨走到她的病床前，半蹲下，眼眸通紅，鼻青臉腫，右半邊臉有一道劃痕一路從眼角到嘴角。

  　　看來顧安琛的戰鬥力也沒看起來那麽弱，江眠月心想。

  　　“別擋了。”他語氣聽起來淡得像白開水。

  　　江眠月仰起頭，想撐著坐起來，可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傷口，痛得她“嘶”了一聲。

  　　“別亂動！”宮喬墨趕緊拿枕頭放在他的身後，捂著他的肩膀讓她坐起來，語氣急切。

  　　“你、你還好嗎？”江眠月舔了下蒼白的嘴唇，吞了口水，結結巴巴地說。

  　　“死不了。”

  　　宮喬墨撐著膝蓋站起來，走到沙發處倒了一杯水，喝了口，試下水溫後端著走過來，遞給江眠月。

  　　“謝謝啊。”

  　　江眠月把水杯捧在手裏，卻遲遲沒有喝。

  　　“怎麽了？”

  　　“燙。”

  　　江眠月的聲音本來就軟糯糯的，這下可以放輕了語調，簡直是蘇到讓人心生憐愛。

  　　說這話的時候，宮喬墨幽深的視線掃過她的臉蛋。

  　　江眠月也在偷偷打量他的反應。

  　　見他半天沒反應，江眠月以為是他有點不耐煩，找補的道：“其實這樣喝也沒事哈！”

  　　說罷，她就端起杯子打算喝，剛才宮喬墨在想事情，沒聽到她說什麽，回過頭來，就看到這個女人用兩個手掌捧著杯子，慢吞吞地往嘴裏倒，像個小鴨子。

  　　“噗。”他沒忍住，笑了一下。

  　　江眠月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到了，嗆了水，咳嗽起來，可是一咳嗽，腦袋就扯著痛，不咳嗽嗓子就癢得難受，咳也不行，不咳也不行。

  　　不一會兒她白皙的臉蛋就憋著通紅，像一顆熟透的車厘子。

  　　喝進去的水從嘴巴和鼻孔噴出來，宮喬墨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男人的俊臉在麵前迅速放大，精致凜冽的俊臉上多了幾道紅腫的傷口，增加一分野性，令人血脈噴張。

  　　宮喬墨剛快步跑了兩步，呼吸急促，炙熱和混合著煙草味的鼻息染紅了江眠月的頸子。

  　　江眠月渾身變得燥熱，察覺到自己的變換，他有點不好意思，眼神躲閃，避開他的視線。

  　　“謝謝你！”

  　　“這是你今天跟我說的第二遍！”